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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这么几个月,思琪忽然对这个简陋的小屋有了一丝恋恋不舍的情结。她环视着再看了一圈,墙面上那些折叠的千纸鹤被窗口溜进来的微风吹起,发出一种别致的声音,只有她们两能听见。声音里有欢笑,有泪水,也有离别。
尹洛舒安排好母亲事宜,弟媳妇守在那里,他感觉自己呆在那也是多余,于是想到了思琪,思琪现在怎么样了?
他嘱咐了几句弟媳妇后,匆匆出了医院,正好遇上拉煤回村的王叔的山地车,搭了个顺风车赶回义勇小学。
来到思琪她们住的宿舍,轻轻敲了敲门。雪晴开的门,一见是尹洛舒,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你母亲安顿好了吗?”
“都安顿好了,只是轻微骨折,住几天院就好了,没事的。思琪呢?她怎么样了?”尹洛舒一边回答一边进屋,雪晴关上门,转身在尹洛舒身后大声说道:“看吧,多关心你啊,一进门就问你,也不问我怎么样了。”
雪晴的话刚说完,只听思琪在床上的蚊帐里大声说道:“雪晴你给我闭嘴,就你那嘴贱,逮着谁损谁。”
尹洛舒见思琪在床上,不好意思过去靠近,转身问雪晴道:“怎么?还是不舒服吗?躺床上……”
雪晴故意提高嗓门道:“人家在里面写东西,不让我看见,明天就要走了,也许是写离开感言,也许是写再会情书,你自己慢慢脑补吧。”说完还不忘在结尾补上一个怪异的笑声。
“明天要走了?”尹洛舒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下。
思琪掀开蚊帐下床来,朝雪晴白了一眼,说道:“又多嘴,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嘴贱。”
雪晴见思琪白了她一眼,决定继续开思琪的玩笑:“是啊,明天思琪就要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省得人家牵肠挂肚的。”说完调皮地斜看了思琪一眼。
尹洛舒想到思琪会离开这个地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急。思琪和雪晴是大城市待惯了的,在这里她们只是为了教育忍耐着,出了今天这档子事,看来是思琪离开的主要原因。
思琪坐到桌边,整理着桌上的教学课本,一边跟尹洛舒说道:“洛舒,别听雪晴瞎说,主要是我的身体不允许再工作了,校长让我回家养胎,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帮我们做饭,忙里忙外的,也没怎么正式地感谢你,今晚我做一顿饭,就当正式感谢了,好吗?”
就真的要走了?尹洛舒发呆了一会,原本心里想好的很多计划全部落空,此时的他是有些不知所措。
“洛舒,怎么啦?”看着尹洛舒发呆不回话,思琪又叫了一遍。
雪晴走过来推了一下尹洛舒:“叫你呢,发什么呆?”
“呃,是吗?我去做饭给你们吃。”尹洛舒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被雪晴一推,没明白什么就慌乱地回答。思琪看在眼里,她知道尹洛舒听了肯定不开心,但没办法,这就是缘分,缘尽于此,无能为力。
尹洛舒咚咚咚跑到厨灶前熟练地洗锅切菜做起饭来,他想以这样的方式掩盖他的慌乱,也想以这样的方式在思琪心里再留下点什么。
雪晴凑到思琪跟前,悄声说道:“看见没,他伤心了。”
思琪心里知道,但雪晴这样继续加重提醒,使得思琪原本想平平静静离开的心又起波澜。还能怎么样?自己身体到处是缺陷,已经没有了青春荏苒谈情说爱的资本,不能再让这样老实的好男人陷进来,然后自己什么也给不了。她一次次这样提醒自己,但当她这样为尹洛舒作想的时候,她已经动了感情,只是她自己不承认罢了。
思琪低低地对着雪晴说道:“你别给脸不要脸了哈,滚。”看着思琪表情虽然很严肃,但雪晴知道,自己的话戳中了思琪的心事,她只是在掩饰。
思琪和雪晴胡闹了一会,尹洛舒已经把饭做好了。看着桌上香喷喷的饭菜,思琪心里还是欣慰的。虽然所简单了些,但是尹洛舒的那份心意已经路人皆知。
三人正吃着,思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朝尹洛舒问道:“唉,洛舒,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每次都忘了,现在问你可以吗?”
思琪这句话这个时候说,不但尹洛舒吃惊,雪晴也很吃惊。难道思琪要问尹洛舒喜不喜欢自己吗?雪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思琪。
尹洛舒害羞地借故夹菜,轻轻地说道:“问吧,随时可以。”
思琪放下碗,咽下嘴里最后一点东西,说道:“上个月我们窗外的菜地里晚上出现鬼叫声,我不信是真的有鬼,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原来思琪问的这个啊,雪晴被激起的好奇心一下淡了下来。尹洛舒咽了嘴里的饭,喝了一口温水,然后说道:“那不是鬼怪,是一种动物,我们这里叫夜猫子,具体学名叫什么不知道。叫的声音有点像婴儿的啼哭,又有点像影视剧里的鬼叫声。以前村里人都说是鬼回魂,那都是迷信,世界上没有鬼。”
“哦,懂了,我就说嘛,地里那么多错乱的脚印,一定是什么小动物之类的东西,郭主任也说是鬼回魂,唉,吓得我每晚都不敢睡觉。”思琪点点头,终于解开了她堵在心口的疑问。
三人谁也不再去提感情的事,埋头吃饭。吃完饭,尹洛舒跟思琪她们说了声有急事就离开了。
尹洛舒走在黄昏的泥路上,脚步沉重,她想送思琪回去。但摆在他跟前的是母亲住院,自己就离开,貌似在乡亲人眼里自己很不孝。还有就是钱,到哪里去搞路费?杭州到沈城至少也得三百多火车票吧,自己兜里现在只剩一百多块钱,怎么送思琪回去?
一路走一路想,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借钱的?忽然他想到他姑妈,姑妈不是刚收到了她儿子寄回来的三千块钱吗?可以先借几百来应应急。
于是尹洛舒加快了脚步,要在天黑前赶到姑妈所在的村庄。走惯了山路的尹洛舒对于这区区数十里不在话下,但要穿过黑木崖,他心里还是有点恐惧的。
黑木崖,这里有成片的黑木,木质颜色漆黑而得名。当然,这不是让尹洛舒产生恐惧的原因。让他恐惧的原因是抢劫,这里是抢劫频发路段。崎岖陡峭的悬崖壁上,只有一人能过的小径,是古人为了赶集方便而开凿的。
赶集者一般都是成群结队的路过,一旦天黑就没人经过。这里抢劫杀人之后直接推下万丈深渊,警方多次派人缉捕抢劫犯都是扑空,他们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无影无踪,这就是这个路段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