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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战争都是由防御和进攻组成。在防御方面守方必然会选择优势明显的地理位置不但要有效保存自己还要让对手疏于防范损失惨重。眼下这场战争当然不会例外位于南方战区中部的花雨峡就符合以上全部条件。其实在神魔分界线这条路不是传统的交通要道但要从魔属去往待城的话走花雨峡最直接而且过去之后一马平川距离城防区几百里。
商团军攻击这里能对待城造成现实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更能逼迫待城尽早展露实力。但很显然在决定待城位置时斯比亚人肯定把战争因素列为要作为门户的花雨峡被他们经营成一个隐蔽的要塞群此番的对手南商团军是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花雨峡左右被密林掩护本身由多条峡谷组成因为密林雨季的洪水泛滥再千百年冲刷下来峡谷群里的河道变得横七竖八又相互交叉就像古树根系一样复杂无序。有水的河道布满瀑布乱石干涸的河道被藤蔓植物占据头上的岩石摇摇欲坠脚下说不定就是一个巨大空腔……在这种地方别说打仗就是探险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事实上峡谷里的守军不多他们撑死了也就三万多人能目视辨别的防御支撑点只有五个却让商团军伤透了脑筋。斯维斯公爵亲临战地之后的两天时间里十几支鲜活生猛的部队使尽手段轮番上阵结果却收效甚微。无论突击部队顺着哪一条河道进攻他们都会在迷宫一样的路上耗尽体力最后筋疲力尽的撞进敌人的埋伏圈;想步步为营蚕食进去白天好不容易修的营盘晚上就会被斯比亚人拔掉能撑过午夜的部队就算是精锐之师。
幸亏他们事前拖住了雷根堡守军要不然还会被斯比亚人前后夹击变得不可收拾。
这并不是商团军准备不足、作战不力而是因为斯比亚人太狡猾的缘故——他们熟悉这里每一段河道的地形地势而且埋下了无数陷阱;他们的支撑点虽然只有五个却时刻俯瞰着整个峡谷;虽然采取守势但峡谷里到处都是斯比亚人的小部队。通常只是推一块石头、割一条绳索他们就能瓦解一次商团军精心策划的攻势。
连魔殿武士和魔法师组成的袭击队也没能在斯比亚人手里占到便宜。
绕路吗?用两条腿不太可能因为左右都是暗无天日的原始密林比花雨峡还要危险况且走别的路线会多出一倍的路程。继续硬拼吗?已经损失了近万人却一点战果也没有……其实商团军手里的花雨峡资料不算匮乏多次经过这里的外交使节画了很多地图待城的间谍也提供了大量守军情报但这些情报跟实际情况有很大差距简单来说就是不用比用要好。
战事进行到如此程度士兵已经竭尽所能是该让统帅挥功效的时候了。下属们期待的目光终于聚焦在年轻统帅的身上。众望所归这句话就是目前最现实的写照。
斯维斯-赫本公爵没有回避这种使命他换上礼服向后营里一顶巨大的帐篷走去。这位南商团军的最高脑用他名闻遐迩的优雅派头向门口的守卫者提出了晋见要求。
与简单粗放的战地相比帐篷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当然帐篷里的大多数布置还是为战争而设但在方式和细节上显得华美而梦幻。单调的地图被光影迷离的魔法荧幕取代大比例沙盘上有一群群小精灵在扮演敌我就连照明的灯具都给人以流光溢彩的强烈美感……
帐篷里有三位身穿大氅的男子他们拥有比公爵还要俊美的面孔但目光形如死人。
“尊敬的战争大使们我此行是来请求帮助的。”斯维斯公爵站定以学生的低姿态向三位魔族成员行了简礼说出的话也像学生一样直白“商团军被花雨峡挡住了去路敌军强大又占据地利我的下属虽然付出重大伤亡但还没有取得突破。我想以战争大使的能力必然能轻松解决这个问题。”
“魔族的能力当然能轻松解决花雨峡里的虫子。但这跟商团军有什么相干?”居中的战争大使冷漠的看向公爵“你不是想让魔族替商团军打这一仗吧?”
“恕我冒昧战争大使降临比斯大陆难道不是为了消灭待城叛逆吗?”公爵脸上露出一丝惊讶“而且魔族已经给了商团军很大帮忙我们的战略是基于传送魔法阵制定的……”
“传送魔法阵是魔族赐予商团军的恩物。”战争大使的冷漠表情中混入了一丝蔑视“你应该清楚‘赐予’的含义。那即是说居于上位的我们愿意给你而主动给你居于下位的你和商团军便接受。魔族从来没有表示过会在战争过程中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可是目前的战事已经陷于胶着我们的损失在扩大。”斯维斯公爵强迫自己忽略对方的轻蔑神态极力争取“照这样展下去不等到达待城南商团军就会损失殆尽了……”
“你是说南商团军打不过花雨峡?”另一位战争大使接过话。
“我们当然能打过去!”斯维斯停顿片刻“但不知道是否还有余力进行新的战斗。”
“战争中人力是第一要素伤亡这种事情无需看重。”战争大使这样回答他“战争是你恳求的结果也是人类自救的方式。完成这场战争是你分内之事即使付出最大的代价你也要如你承诺的那样打到待城——会伤亡多少人要补充多少人魔族不关心都由你决定。”
“可是……”
斯维斯公爵刚刚张开嘴就被对方强硬的打断:“魔族只会‘赐予’而且只在魔族认为恰当的时间和时机。你的要求无果!”
“既然是这样请允许我告辞。”被彻底的拒绝之后斯维斯公爵并没有死缠烂打只是露出些许遗憾神色行礼后退出了帐篷。
斯维斯公爵到了前线指挥所脸色平静以至于旁人弄不清他是怀着挫败还是无所谓的心情。他实地勘察了峡谷现状又听了进攻部队的汇报再端着地图研究了半个钟头然后站在指挥所的屋顶上平静安详的进行了自我批评。
“诸位我们把问题想简单了。”他说“单靠勇猛攻击花雨峡是个错误。”
“大家还记得土城吗?在那场战斗里斯比亚人预设阵地用防御纵深吸收了我军的冲击力。同时配合主动反击对我军进行有效打击。这里的阵地规模比土城之战要大设计思路也更成熟。而我军的战术虽然规范却显得呆板生硬仅靠士兵们的生命是冲不过去的。”
“我们试图联合指挥但没有取得进展。”有人回答“狮鹫和石像鬼部队都出动过魔法师和武士小队也没能打开局面……”
“这是正常的因为对方还在检验我们的战力。在做出评估之后他们会逐渐露出獠牙用各种手段杀伤我们。所以我们需要针对这点进行战术修正。”公爵遥望着战场“斯比亚的支撑点不止五个如果突然取得进展那只能证明我们掉进了更深的陷阱……花雨峡协奏曲好吧就由我来接下这场演奏。”
“非常抱歉!长官!”公爵身后的将领们一个个羞愧难当“让负责全局的长官来指挥这种程度的战争这是我们的失职!”
“我也不想指挥这种细节你们应该明白在待城建立之后魔属联军的整体实力就弱于斯比亚各级军官在指挥上也是如此。”斯维斯公爵说“但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内心里不承认这种差距不以学习的心态去对待战争还在用骄横自大的目光看待斯比亚。”
“我们自诩为勇敢顽强的军人却连承认差距的勇气都没有这是一个大错。可耻!”公爵转过身来脸色冰寒的吓人“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称职的领同样我也不觉得你们是称职的指挥官事实上商团军能走到这一步是商团高层拼命向斯比亚学习的缘故!但你们呢?骄横和自大充斥在你们每一寸皮肉里死到临头啦诸位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
公爵很少使用这种阴冷刺骨的训斥他面前的将领们憋得一脸通红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现在说这样的话于事无补。早在神魔大战之后魔属的军力就出现断层了。但我还是寄望你们能尽早成熟就剩下这一次机会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公爵脸上的苦笑一掠而过几乎不被人察觉“命令集中所有的特别分队各军团组建小型突击队保证物资军械供应……从现在起这里归我指挥!”
斯维斯公爵贵为南商团军领自然有说一不二的权势而且在组织实施战场级别指挥方面他并不逊色于任何人、包括他正面对的花雨峡指挥官。公爵很快就进入了战地指挥的角色一个个口令从略显单薄与苍白的嘴唇间迸出来从部队合成到攻击部署他的计划严谨周密又充满想象力。
在斯维斯公爵的指挥下这些被临时抽调来的部队聚拢成团又分成几个波次进入峡谷前后连贯尾相顾行动顺畅得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商团军是勇猛有余灵动不足所以才在峡谷里撞得头破血流的南商团军。
“所谓的风格是指挥官给予部队的。部队鲁莽笨拙那都是因为指挥官。”在指挥间隙中斯维斯公爵还有余力教训人“对上这种以阴险狡诈著称的敌人你必须破坏他倚重的优势找到关键点最重要——勇猛或者细致仅仅是待你选择的方式!”
要知道在公爵大人的人生经历中实战指挥的经验并不多这无形中令他的手下更加羞愧。将领们围着地图一言不老老实实的当起了学生。他们耳听参谋的汇报手里在描绘战场动态并试图从中领会到双方统帅的指挥思路。
公爵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的排兵布阵里隐含着大量的资讯和后手;敌军指挥凯南少将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因为在公爵的行动里可以推断出敌方原先的设想和套路。就在商团军侵入峡谷不久突前的左一侦察部队就与斯比亚人遭遇——当然了他们一如既往的被坠石袭击灰头土脸不说还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
“退。”公爵向他的私人副官做了个手势“左三侦察队加。”
一张小圆桌立即被支在观察窗边桌面被铺上比雪还白细的桌布银丝拉制的杯垫压住了布角细瓷的高颈茶壶被擦得铮亮小竹筐里的点心散出诱人的香气……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公爵大人下午茶布置完毕。”私人副官恭谨地回禀“请享用。”
“空中侦察部队起飞二十个两人组再运十个魔法师上去。”斯维斯点点头端起桌上唯一的茶杯“间隔一里传递战况遇袭即退轮番上阵——魔法师隐藏后队缠住对方的空中单位。地面部队按方案进行后队魔法师不要动作。”
等杯中的茶水消失五分之一后前线的消息传回作战参谋气喘吁吁的跑来:“报告长官右四侦察队与敌遭遇产生微量伤亡!”
“退。”公爵的命令简单明了“右一侦察队加。”
“报告长官左三侦察队遇袭!”
“退左五侦察队加。”
“报告长官左五侦察队被包围!”
“顶住!左一侦察队折返全前进。”
“报告长官左五侦察队压力减轻左一侦察队又被盯上了!”
“这样啊!”斯维斯轻轻摇晃着茶杯注视着从杯口升起的热气“右翼侦察队全体加对沿路阻碍之敌实施破击战术。”
“可是长官这样一来我们的侦察兵就完全暴露了……”一位冒失的中校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公爵只用眼角余光扫了出声的方位中校就现自己被一道肃杀的目光笼罩期期艾艾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商团军侦察兵和尾随的突击队开始执行新的战术这种几近鲁莽的动作不但令商团军的参谋们疑惑也让斯比亚军的参谋摸不着头脑。那些全移动的商团侦察兵都很兴奋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像是夜里的火把那么显眼!情况很快就传到花雨峡深处的斯比亚指挥部传令官小跑着上了薄雾笼罩的山谷鞍部向他的长官汇报了这一切。
“不用着急这是小白脸公爵在跟我们打招呼。”凯南少将缩头缩脑的坐在树荫下面色比他的对手要苍白的多语气也有点懒散不过这是因为血族在白昼光线下会快流失营养的缘故“既然人家送上了问候我们也不能无动于衷。让他们右翼的侦察兵再前进五里才打想必他们那时就会耗完体力——除了值班部队之外各处的部队都要隐藏好魔法师可以对敌空中单位出手但绝不能升空暴露(河蟹)。”
“遵命。”参谋担忧的问他“长官难道您一点也不担心敌军潜入我纵深制造麻烦吗?”
“连试探进攻都没信心撑下来你还真够逊的。”凯南少将举起手边的银碗喝了一小口配合着凄苦神色把红色汁液吞咽下去放弃了走出树荫与阳光斗争的念头“他们不肯进来才是麻烦我们辛苦修筑这条防御拓宽河道增添堡垒累得跟狗一样。但如果敌人不进来这些河道和堡垒就就修的毫无意义——现在多好有了第一次攻击好戏就该上演了。”
在这个时候凯南少将身边没有人会同意“好戏上演”的说法。
事实上这些年轻的中级军官都很务实对他们来说放敌人冲过防线简直是一种耻辱他们绝不会老实执行的。
“别说我没提醒你们不要把你们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馊主意拿出来献丑。”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见不得光的凯南少将一点自觉都没有还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瞄着别人的脖子“我说五里就是五里;我说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谁敢阳奉阴违自己先抽碗血端过来——现在都给我滚蛋!”
虽然调来花雨峡没多长时间但凯南在下属面前具备足够的威势军官们看看那个装着补品的特大号银碗然后向凯南报以憨厚腼腆的笑容——家畜血液能补充的营养有限而且腥气浓烈少将本人常因为这个事情无名火。
不过少将这次的话算是有点严重一个血族跟你讨论有关鲜血的问题谁都无法泰然处之吧?其实在平常的时候他说话做事都是相当优雅的。之所以说出一番与自己风格不符的重话凯南少将的确是有难言之隐……当然他不是想念人血的味道。
那些最重要的事情只有科恩-凯达才能知道;那些埋藏在战局中的谜团和谋划只有总参谋官才能知道;而眼前这场战斗的真正走向凯南少将已经无比荣幸的获知……但他的下属们却不能校官与将官的区别可不仅仅只是肩膀上军衔的颜色(河蟹)。
这也就是说凯南为了某些内情而采取的正常应对措施都有可能引起下属们的猜疑。而他则要伤透脑筋找理由去掩饰用尽千方百计也要保证措施顺利实行。所以在这种时候进行恐吓或者耍耍赖皮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斯维斯公爵你还真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对手。”在心惊胆战的下属们离去后凯南才站起来他肩后的长披风像蝙蝠翼一样包裹住身体表面让他看起来既雄壮又阴沉“来人。”
一团半透明的烟雾从树冠上降下里面传出恭敬的声音:“请吩咐尊贵的少爷。”
“把斯维斯的作为汇报去总参谋部请他们尽早做出判断。”凯南少将那温柔的双眉带着一股子忧郁“花雨峡啊花雨峡你可要生冷不忌才行。”
这一天是战争零时之后第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