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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烛光下,顾小年的目光死死盯着平放在地板上的无字折书,目光如炬,恍如实质。
就在顾小年的心越来越沉下去的时候,眼前的折书终于有了变化。
殷红的血液渐渐消失,如同被吸收了一般,顾小年原本失望的眼神缓缓睁大,嘴角慢慢咧开。
没有再犹豫,当看到那朵血色梅花下隐约而成的荧荧小字时,他便再次将匕首握在了手里。
不怕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顾小年直接用匕首在左手掌心一划,剧痛传来,让他下意识抽了口冷气,然后便是几声低咳。
“千万别告诉我是一些没用的烂文章啊。”顾小年右手按着左手,在折书的空白页上仔细涂抹着。
他发了狠,左手上鲜血模糊,但出血还远远不够,匕首划过,掌心上又是数道血口。
在折书上涂抹时血肉翻卷,被纸拉的生疼。
顾小年紧咬牙关,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看着折书好似吸血鬼一般将殷红的血液吸收掉,换来的是原本无字的纸页上浮现一个个蝇头小楷。他从未有一刻这么喜欢这些文字,在微弱的烛光下,这些小字就像是跃动的精灵般可爱。
顾小年粗喘了几口气,左手已经麻木到抬不起来了,但他丝毫不敢松懈。
他不敢保证这些小字是就此永远出现在折书上,还是一会儿就消失掉需要重新浸血。
或者只是一次性的,过后就直接没有了。
毕竟,这种手段放在后世的话,明显就是属于化学的范畴,不知名的元素在一起碰撞,组成彼此的原子分子产生了化学反应,才会让文字显现。
但同样的,一般这种化学反应都是短暂或一次性的,元素耗尽,不可能再用第二次。
顾小年来不及多想,他咬了咬舌尖,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随后将蜡烛移近,一脸认真地看向平铺开来的折书。
“登仙剑章?”
只开头四个字,便让顾小年心中涌上一团火热。
不是说对这个名字熟悉,或是这四个字很有哔格,只是单纯的,对于‘登仙’二字不明觉厉。
自古求仙者甚繁,下至黎民百姓,上至九五之尊,谁能免俗?
这是一个传说,更是神话,前世纵观古今,对于‘仙’之一字的追寻从未断绝。
而现在,难不成这就是超脱了江湖上的武功之外的,成仙道法?
顾小年压下心中激荡,睁大了眼睛。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这不是苏东坡的词么,顾小年眉头微皱,接着看去时,却是明白了。
虽名为‘剑章’,却不是关于剑术剑招的法门,而是对于‘气’的教授。
天地武者,初始便要打熬身体,穷文富武,锤炼身体时免不了辅以灵丹妙药,只是伤筋动骨便要花费许多。而稍有家世的,淬体之时更会求购桩法,打下根基更进一步。
再之后才是习练武学,内力滋生,在强大的肉身孕养贮存,由此开启武道一途。
因而练武对于体质的要求很高,一般的普通人不经打熬是没办法承受住内力的侵蚀的,用后世的理念来讲,就是这种玄奥的能量需要一个同样充满韧性的载体,质量增强了,载体强度不够,那物质就会崩解掉。
这是一种平衡。
而顾小年手中的‘登仙剑章’则与常规的炼体不同,它不需要人有强大的肉身,也不需要内力贮存,他孕养的,是‘气’。
气无形无相,遍布天地之间,‘登仙剑章’所教授的,便是感应天地之气,观想之时,等体内诞生出第一缕属于自己的‘气’时,便是正式入门了。
先天境界者可外放真气,形成剑气九寸,无坚不摧。这与‘登仙剑章’并不冲突,因为关于武道的境界都是相通的。只不过一个需要强大的肉身,一个则是可以规避肉身的不足,依靠丹田气海来养‘气’,就如同孕一口飞剑变化伤敌一样。
顾小年通篇看完,复又看过几遍后便将其记下了,他闭了闭眼,心里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高兴的是,这部‘登仙剑章’自己可以修行,而且自己天生体弱,这就好像是为自己准备的一样。
失望的是,这终究不是什么成仙秘法,而是武道绝学。
它没有具体的杀人招数,因为这是一部高深诡秘的内功心法,属于另辟蹊径的法门。
而且,很适合那种于武道一途废掉的人来习练。
因为他们有以往修行武道的经验,而身体被废,内力全无,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虚弱,更是修行此功法的‘好苗子’。
顾小年自嘲一笑,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能修行,对于自己来说,本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啊。就算只是市井里的寻常把式,只要自己能用,那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他很快便将情绪压下,再睁眼时已恢复了平静。
没有最强的武功,只有最强的习武之人,更何况这‘登仙剑章’也不是凡物,能著出这部功法的人必然是一代天骄。
‘登仙剑章’最后写到,练至大成,吞吐间便可成万千剑气,挥手时便能斩出上万刀芒。
上天入地,天下无矩。
顾小年平复下的心绪被这八个字再次鼓荡起来,只觉心中一股豪情涌上,恨不得立地便是那个境界。
烛光轻晃,折书上的字迹在缓缓淡去。
顾小年急忙将其捧起,趁此重新浏览一遍,等他看完,上面的字迹也就消失掉了。
他眼神闪了闪,试着将手上的血在往上抹了抹,但这次却再无字迹浮现,而且这血就留在了纸上。
顾小年心下庆幸自己谨慎,且记忆力超群,能很快记下。不然眼睁睁看着能让自己变强的希望就此溜走的话,他真会抱憾终生。
……
小心地从床底下爬出来,等起身时却是一阵眩晕。
顾小年咬牙坚持,把折书放到柜子里后,才就着烛光将伤口清洗干净,然后上了点金疮药,用纱布扎好。
得益于柳施施的缘故,在他的房间里也备了这种应急小药箱,不然今晚肯定会更狼狈。
顾小年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外面传来声声鸡鸣,他这才恍然,折腾了这么久,原来不觉间已经过了一宿了。
再看桌上那支蜡烛,业已快干了。
他无声一笑,哪怕现在精神头很差,左手也隐隐作痛,但他笑的很舒心。
自己终于不再是泯然众人了。
从今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