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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脸上的表情黑了一阵之后,转瞬又低笑了起来,声音似哭似泣,让旁观的人听了甚是感觉不寒而栗。
“也好,让杨凌这个丫头离开国公府也好,本宫面前也少了一个添堵的人!”
那个逆子这么喜欢这个丫头,定然也快被气疯了吧?她现在都能想象得到,在文华殿的大殿之前,百官的面前,当塔罗王子提出这个议和条件时,他脸上又急又怒又无助痛苦的表情。
皇兄是不喜欢打仗的,那西北边关又是长年征战,又是暴民判乱的,为了给军士们发粮饷,国库的银钱是一拨又一拨的发了下去,现在户部的官员们是隔几天就哭一次穷,谁不想国泰民安,过富足安康的生活,倘若这种生活只需要一个女人就能换来,这怎么说也是一件极为划算的事情。
就是那些文武百官们也巴不得世子将这个女人给献出去吧,倘若议和不成战争不休,杨凌这个女人不仅成了红颜祸水,就连徐舒玄也能遭到千人指骂——算算这还真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于是,长公主迫不及待的问:“那世子答应了吗?”他就是不答应也不成吧?我就不信他能当着皇上和文武百官的面拒绝,他的拒绝就能直接导致两国结盟的瓦解。
长公主还在心中得意的想着,那个给她传达消息的线报却埋下了头,支支唔唔的说道:“世子没有说答应,也没有说不答应,却是在朝中大骂了那位塔罗王子和缄口默然的朝臣们!”
徐舒玄那样的人还会骂人?长公主惊讶之余不免唏嘘,就追问道:“他骂什么了?怎么骂的?”
那人就答:“世子说,我大眳是礼仪之邦,就是和亲,也不可能让一个有夫之妇去和亲,大金国提出如此要求,到底是可汗之意,还是塔罗王子殿下的一己之私?用江山换美人,如此不明智之举,应不是一个草原上的枭雄所为!”
长公主不由得眉梢一挑,这个逆子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是一语道中要害,那大殿之上,也不知塔罗王子是否露出了破绽。
当然,她还有更想不到的,就听那人战战兢兢的又续道:“世子还说,我大眳又不是无人可用,将士们还在西北奋勇杀敌,且有捷报传来,此战并不是不可胜,而且世子夫人在一个多月前还捐出了万贯家产以资军用,现在胜败未定,就要将她送去他国,是否助长了他人之气,又寒了战士们的心?”
长公主听完,差点没将一口鲜血喷出来,这个逆子,好一张舌灿烂花的嘴。
“那皇上怎么说?他竟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词,那就是对圣上的不敬,皇上没有冶他的罪吗?”
那人正想说,当时的情形,就连皇上也被驳得哑口无言,呆了甚久才闪烁其词的说了一句话。
“容朕再考虑几日,徐家卿和塔罗王子殿下也再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这便是留有余地?但皇上的言外之意已经是站在了徐舒玄的这一边,只是让他好好想办法解决掉塔罗王子这件事情罢了!
这样一来,便对塔罗王子不利了!
长公主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头,就在这时,她后面的寝殿里钻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身形高挑婀娜,面罩轻纱,显然是呆在屋子里许久了,又听了这线人与长公主之间的对话,便有些呆不住了,一出来就对那线人急着问道:“那世子可有答应娶那位金国的公主?”
那人朝这名蒙面女子看了一眼,眸光中闪烁一丝疑光,既而结结巴巴的答道:“世子……拒绝得很干脆,他说两邦友谊,结的是皇亲,他又非皇室宗亲,不敢代为受此尊荣。”
女子的眼神立时就黯了下去,漆黑的眼珠如同暗夜一般诡谧,那人不禁就吓得一哆嗦,低下了头去。
“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再回到宫里去吧!”长公主也有些垂头丧气的摆手道了一句。
那线人便施了一礼后就快速的走了。
他一走,那个面罩轻纱的女子眼圈一红,便刷地一下掉下了泪来,她十分的不甘心,就埋怨长公主道:“我就知道,塔罗王子的这个办法根本不可行,大哥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上他的当同意和亲,他说得对啊,他又不是皇家的人,凭什么要代皇家人娶大金的公主,我早就说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杨凌,让我来代替杨凌守在大哥的身边,你们就是不听,塔罗王子在樱士馆阻止了我去杀她,可为什么母亲您刚才明明有机会的也没有动手?”
“是不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你们根本就是在利用我?母亲,你骗得我好苦,我原本以为自己是钟磬的女儿,可是竟然有一天,你告诉我,我的父亲另有其人,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下定决心离开了徐家,过着不见光的日子,现在我只想要得到一个人,你们却都不肯帮我!”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温婉端庄的女儿竟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长公主呆愣了一刻,随即便有些慌神,说了句:“明烟,你胡说些什么,你……你赶紧跟我到内室里来!”就迅速的将女儿拉进了自己的寝房。
“你是我的女儿,怎么能做别人的替身?明烟,你相信你父亲,他绝对有办法能让徐舒玄答应娶你的,皇上不是说了给他们七天时间考虑吗?皇上没有当场拒绝,说明还是有希望的,只要皇上还想议和,那么他就不得不答应你父亲的议和条件……”
长公主说到这里,眸光微微一闪,似想到了什么,竟勾起唇角窃笑道:“是啊!你大哥不是说,现在西北战事状况很好,已有捷报传来吗?他不过是仗着大眳有希望赢得这场战争,才会这么狂妄的在朝堂上斥骂朝臣。若是这场仗,我大眳军败,皇上和朝中的大臣们就会有新的想法,皇兄本来就不是喜好打仗的人,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议和,何况在西北作战的人还是杨家军,要知道杨家军这三个字就跟当年蒋家军一样,都是皇兄心头的一根刺!”
徐明烟听到“大眳军败”,心头略微咯噔了一下,似有怯惧和犹豫,可是只要想到若是能让杨家在这一场战争中受到重创,最好是多死几个杨家儿郎,这对杨凌一定是最好的打击!
只要杨家落败,杨凌没有了她这个外祖家来作为靠山,她在这个魏国公府里势必就会成为了一个孤立无援之人,不但府中妯娌们不会再敬她,魏国公不会再看重她,就连大哥一定也会厌弃她吧!
真正靠美色又能拴住男人多久?
“母亲,您是有什么想法了吗?可我听说,杨家军十分的骁勇,自从昌国公与杨茗钰带了援军去后,那捷报传来了已不止一两次,只是那俺答汗不肯停战认输,便一直与我大眳军周旋着!”
长公主笑了笑道:“要想让杨家落败,当然不能干等着他们自己战败,最近是有捷报传来不假,但是我们也可以让那捷报不再传来,或者说让它多一些其他的内容。”
长公主说得意味深长,徐明烟不甚理解,母亲所说的是在军情传送上作文章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正想着时,就听长公主又含蓄的说了一句:“这次皇上派去的援军中,其实也有我们自己的人。”
徐明烟就看着长公主,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时,寝房之外传来了秦嬷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焦急,低声喊着:“长公主殿下,大事不妙,奴婢,奴婢来给公主殿下请罪来了!”
长公主脸色一变,立刻掀了帘子,走出去,就见秦嬷嬷哭丧着脸,一副极为惶恐的样子。
“出什么事了?”长公主问。
秦嬷嬷双腿一软,立刻跪到了地上,就答道:“今日奴婢按长公主殿下的吩咐,安排了一些死士到听雨楼中办事,原也是下达了死令,若是寻不到公主殿下想要的东西就一把火烧了大少爷的书房,可是奴婢派去的那些死士一个也没有回来,就连那个负责在后院放火的小桃也不见了。”
“你先前不是说事情都办好了吗?”长公主愕然之余,有些气愤的问。
秦嬷嬷又哆嗦着磕了一个响头,泣声道:“奴婢该死,当时奴婢是看到听雨楼中有浓烟滚滚,且一群仆妇小厮们叫喊着走水,慌慌张张的忙成一团,就以为事已成了,可没想到这些人……”说到这里,她又立刻摆出一副担保的肃容,“不过,长公主殿下放心,那些死士是开不了口的,绝对不会将公主殿下的密秘说出去,就算他们落在了大少爷的手里,最坏的结果也就是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不如奴婢再寻一个机会,下次一定亲自将事情办成了再回来向公主殿下禀报!”
一听说再寻一个机会,长公主登时就来了火。
“你以为这种事情还会有第二次机会吗?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恐怕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乐观,他身边的那些暗卫也是极不好惹的,还有杨凌这个丫头,自从她进了这个魏国公府,那听雨楼就跟铜墙铁壁一样,本宫想安插个人进去都不成,今天能将她叫到丹阳殿里来是出其不备,怕是以后她心里有了防备,就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了!”
长公主这一番话立时让秦嬷嬷面如死灰,只得连声赔罪。
长公主心中虽有失望和不耐,但一想到秦嬷嬷毕竟是跟了自己二十多年,从兴献王府到钟家又到魏国公府,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事情,这主仆的情份似乎比之自己亲生母亲还要亲一些,至少她还是忠心的,便也干脆算了,暂不追究责任。
此时此刻,她正好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情。
“今日好像是景王与昌国公府张小姐大婚的日子,本宫听说世子与世子夫人都收到了卢靖妃的请柬,现在他们出去了吗?”长公主转而问另一名仆婢,命令她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那婢子应命去了,不消片刻就回来禀报道:“世子与世子夫人刚刚上了一辆马车往东走了!”
长公主点头一笑,挥手让那婢子退了下去,再整肃了面容,对秦嬷嬷命令道:“一次事情办砸了不要紧,本宫现在就给你代罪立功的机会,多带上一些死士,去一趟安国公府,给本宫将杨秋璇抓来!”
徐明烟听罢,就提醒道:“父亲前段时间不是到安国公府去抓过杨秋璇吗?连父亲都没有成功捕获她,现在安国公府中已加派了守卫,岂不是更难了?”
长公主就笑道:“你父亲上一次的确有些鲁莽,不过,这一次本宫会想办法将她引出安国公府,只要她出了安国公府,身边又没有杨茗轩的庇护,要抓她一个女人又有何难?”
秦嬷嬷听完立时便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答道:“是,公主殿下,奴婢这一次定然不辱使命!”
秦嬷嬷领命走后,长公主才暗暗的握着拳头,心焦如焚起来,也不知道那逆子到底有没有查出什么,她必须在他找到确凿的证据前,给他下一个圈套让他分不了身,那就拿杨家来开刀好了!
长公主在谋划着这些的时候,韩凌与徐舒玄已经到达了景王府,下了车之后,韩凌看到那府门前所停着的一长排的马车有些惊讶恍神,要说,景王大婚之日,门前车水如龙,宾客满盈再正常不过,可是韩凌却想到了前世她与景王成亲时候似乎没有这么多的宾客,前世除了她名声不好,也有许多大臣为了不落下话柄而避着景王,只派了几名女眷来观礼。
不过,如今的景王也确实不比从前,经香妃从掖幽庭逃走一事,杜康妃至今仍在审查之中,裕王隐有落败之势,皇上也越来越偏向于景王,故而以前再怎么保持中立的大臣也渐渐靠向了景王一方。
卢靖妃大概也是想趁此景王大婚之日,想要多结交一些朝臣与勋贵吧!
若不是因为张玉瑶,韩凌是真不想到这景王府来的,因为太过熟悉,她实在是不想再激起那些无意义的回忆,于是,当徐舒玄牵着她的手走进景王府的时候,她还真是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冲动。
但舒玄的身份还真是不想让人注意到都不行,只听耳边不但的有奉承之语聒噪得不行,还有人以一种怪异的目光打量着她,让她不明所以。
后来还是有人说漏了嘴,就在韩凌被分到与一些有诰命在身的女眷在一起时,有一位夫人用帕子掩了嘴笑说道:“都说魏国公世子是个爱妻如命的,我今日也可算是见识到了,想那能在朝堂之上为了自己的妻子怒斥皇上与众臣的又有几人,世子夫人可真是一个有福之人,说是倾国红颜也不为过!”
这话乍一听上去像是奉承人的好话,可是到了最后一句就有些严重了。
韩凌就问了一句:“卢夫人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叫作在朝堂之上为了自己的妻子怒斥皇上与众臣?谁做过这样的事?”
卢夫人当时哑了口,正要说什么,就听另一妇人的声音道:“卢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世子哪里只是为了自己的妻子,而分明是维护我大眳的尊严,若是让一个番蒙人如此嚣张跋扈的在朝堂上立了上风,丢失的又是谁的颜面?”
卢夫人听了这话不由得脸色一红,就见一个梳着堕马髻身穿秋香色对襟小袄,配同色综裙的妇人牵了一个长相英丽的小娘子正向这边走来。
有人对她说道:“这位便是兵部侍郎杨大人的夫人卫夫人!”
韩凌看见来人后不禁也是一笑,正朝她走过来的两人不正是五舅母和杨歆表姐吗?
韩凌再朝她们二人身后望了一下,不免有些失望,五舅母和杨歆表姐都来了,可是娘亲却没有来,难不成因为她是和离过且至今未嫁的女人,在别人眼里就是无福之人,所以便不在受邀之列,转念又想,也罢,娘亲习惯清静了,也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
“找什么呢?你是在找姑母吧?”就在她失神的一瞬,杨歆已来到了她的身后,故意打趣道,“姑母可不愿凑这热闹,她让我来陪你好好聊聊天,咱们表姐妹也好久不见了,是该叙叙旧了!”
韩凌就笑了一笑,这时,杨歆又将她拉到一旁,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听说了吗?西北那边已传来捷报了,四伯已将那些鞑子赶出了大同,而且四伯寄回来的书信上说,三哥和徐五少爷立了不少战功呢?徐五少爷可是深入腹地,才将那所谓的奇门阵法给破解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