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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颜召笑道:“回禀景王殿下,是卑职亲眼所见!这名少女杀了凤阳学馆中一名看守藏书阁的小厮,而且她还将那名小厮的脸皮撕了下来给人当面具,并用药水将那名小厮的尸身腐化为一滩血水,手段极其残忍,卑职怀疑她是异国派来的奸细!”
这么悚人听闻!将脸皮撕下来当面具?还能令一具尸身腐化为一滩血水?
景王心中发寒,脸上笑容不变,如果陆颜召所言不虚,那么凤阳学馆藏书阁门前消失的那名小厮以及那一滩血水确实可以解释得通了,只是凶手真的是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么?
景王思忖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既然是陆大人亲眼所见,本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陆大人办案本与本王无关,你带她走便是了!”
景王话还没说完,那少女又挣扎着扑倒在了他的脚下,一脸幽怨的哀求道:“民女听闻景王殿下仁慈贤德,求景王殿下一定要为民女做主,民女真的没有杀人,更没去过那什么藏书阁,这位大人一定是弄错人了,真的是弄错了……”
景王笑了笑,没有说话,但心中已是骇异怫悦万分,这个少女分明就是想拿他的贤明来给她当挡箭牌,偏偏他还不能拒绝,他向孙纬递了个眼神,孙纬会意,便问陆颜召道:“陆大人是真的看清了,那个杀人凶手就是这个少女吗?”
陆颜召十分干脆肯定的说道:“卑职从不会冤枉人,那名女子虽然脸上罩着面纱,但是眉心一点朱砂,我还是不会看错的!”
锦衣卫不会冤枉人,这句话说出去,其实谁都不信!孙纬也不愿意揭穿,只笑笑不说话了。
哪知他没说话,那少女却又尖叫了起来:“大人,您这么说就是真的冤枉我了,难道就是因为我眉心上有一颗朱砂痣就认定我是凶手了吗?您刚才也说了那个凶手脸上蒙着面纱。您根本就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何以证明我就是那个凶手,这世间眉心有一点朱砂的又不止我一个……”
好伶俐的口齿!陆颜召竟是无语反驳。
却又在这时,楼下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那不是陆公子吗。好像景王殿下也在里面!”
“韩嫣,陆家不是到你们家提过亲了吗?陆公子是不是你的未婚夫了,快去!那是你未婚夫呢,你还不快去跟他打声招呼!”
那女子的声音特别的大,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不行。陆颜召听闻这声音更是蹙紧了眉头!
他朝那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去,就见几个女孩子围着一个容貌娟秀可人却一直低着头的少女,那少女很显然被这一群女孩子欺负得无言以对,一直咬着下唇没有说话,显得十分可怜。
“韩嫣你真是好福气,陆公子文韬武略,英姿飒爽,你竟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婿,还不快去,去跟你未婚夫说句话。”另一个女孩子也嘻笑着掩口说道。一双眸子里明显的透着对韩嫣的嘲讽与讥诮。
陆颜召不由得诧异起来,这个韩嫣就是韩陌所抬的那个平妻姚氏的女儿,竟然是这个样子?
而就在他目光射来的时候,韩嫣却不知道从哪里鼓足了勇气,蓦地抬起头来,对那一群女孩子说道:“表姐不要乱说话,陆家根本没有来我们家提亲,陆公子智勇双全,才华横溢,又岂是一般女孩子可以配得上的。你们在这里诋毁我的名声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诋毁了陆公子的名声!”
谁敢诋毁他的名声?虽然他的名声已经很臭很骇人,但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非议他的不是,除非这个人是活腻了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
陆颜召是什么人!京城里人人见之畏惧的小阎王!虽然他很俊也很有风度甚至还有书生般的文雅!
但阎王就是阎王。阎王不高兴了就会让你下地狱!
几个女孩子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就不敢说话了!
韩嫣一句话就令这几个女孩子哑口无言,这令陆颜召不由得刮目相看,再次认真的看向了这个低眉顺耳的少女,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女的内心远没有她外表看上去这么柔弱。
而韩嫣此刻的心里确实觉得十分畅快,她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向陆颜召表明心迹的机会,她心里很清楚父亲为什么会同意将她许给陆颜召,也打听过陆颜召根本无意于这一门婚事,全是因为他那个继母想给他找一个没有太大的背景且性格柔弱可欺的女子来做他们陆家的媳妇,这样陆颜召在陆家就会更没有地位,甚至将会受到他继母及兄弟们的排挤。
父亲想巴结陆家,却拿她来作为牺牲的棋子,她怎么甘愿被别人摆布命运,索性这个陆小阎王并不中意她,还不如送她一个人情,借此机会推掉这门亲事!
现在她既向陆颜召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也顺势打了这个经常欺负她的邵云艳的脸,怎能不叫她开心!
韩嫣甜美可人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笑容!
邵云艳气得脸色发白,但一想到景王殿下也在此,不敢恼羞成怒大声说话而影响了景王对她的印象,于是也只有咬着一口银牙将怒气咽下去了。
“好啊,韩嫣,故意摆我一道是吧!”她暗恨的说道。
陆颜召觉得没趣,几个女孩子在此斗口角确实很没意思,家中的几个继妹就够令他厌烦的了!
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眉心一点朱砂的白衣少女,但见这少女一幅惊惶害怕瑟瑟发抖的模样,他不由得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了?
这少女也说得对,这世间又不只一个女子眉心有一点朱砂,但也有可能是这个少女故意巧辨来影响他的判断!
“大人,您不能因为您是官,就随便抓一个人说她是凶手,您也要有人证物证才行啊!大人,民女跟您无怨无仇,求您放过我吧!”
那少女说着,竟又猛地向他的脚边扑了过来。并哭得肝肠寸断,她说道:“民女只是一个孤女,身份低贱,也没有资格服侍大人!大人。如果您真的怀疑民女,还不如现在就一刀杀了我算了,民女不要进诏狱,民女死也要死得干净体面一些!”
陆颜召的脸色顿时又僵住了,这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她是说他想将她抓回去当外室私养吗?她这是在变向的控告他强抢民女?他查了这么多年的案子抓了那么多的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狡猾的一个疑犯。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很快洒楼中的议论声便传进了他的耳里,已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客人拉着自己的闺女逃也似的离开这个酒楼了!
陆颜召的恶名再次更上了一层楼,外加一条:独闯酒楼,当众强抢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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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后来那个少女怎么样了?陆颜召到底有没有将她带走?”韩凌听完杨曦之的陈述后,紧接着问道。
“那少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颜召再怎么不讲道理也不敢对那女子怎么样了,何况还有景王殿下为她主持公道,景王殿下的贤名也不是白得来的,怎么能让锦衣卫胡作非为?”杨曦之说道。
杨逸之又不屑的嗤了一声。重复了一句:“景王的贤名?”
“对了,陆颜召说他有亲眼目睹那个少女在藏书阁门前杀人,而且杀的就是那个凤阳学馆中消失的小厮,表妹,你怎么看?你觉得以陆颜召的为人,他会说谎么?”杨曦之又问。
韩凌此时在给她的一盆花浇水,那朵红色的曼陀罗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开得极为旺盛了,待到花瓣成熟即将落下的时候,她便可以用它来捣药,那样炼制出来的药药效最好。
“陆公子不会说谎。他也从来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只是那个女人实在是太狡猾了,陆公子很可怜,他又一次的被女人坑了!”韩凌说道。
七年前。他就被韩凌坑过一次,后来听徐墨玄说,他还挨了他父亲的打,韩凌知道后对他还是挺有欠疚的,陆颜召虽然名声很坏,但其实本人真的算不上坏。他只是替皇上办事太过循规蹈矩罢了!
“表妹何以如此肯定陆公子就是被那个女人坑了?但也许就是陆公子看错了呢?也许那个女人真的不是凶手呢?”杨曦之再次问道。
何以如此肯定?因为她亲眼所见啊!只是她现在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两位表哥,她必须要先查清楚焦婉婷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以免给两位表哥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韩凌想着,放下了手中那只给花浇水的喷壶,十分爱惜的欲用手指去触碰曼陀罗花的花瓣,杨逸之突地将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别碰,曼陀罗花号称地狱之花,是有毒的,表妹,你真的要拿它来入药?”他说道。
韩凌抬眼看了看杨逸之眸中担忧的眼神,微有些讶异,一来这位逸之表哥极其傲慢从来不将她放在眼里,二来,他怎么知道曼陀罗花有毒?
“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是不学无术,平时看的书不比你少,懂一些花草之类的也不足为奇,别以为就你天资聪颖!”杨逸之冷声说道。
韩凌不自禁的笑了,她以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你,逸之表哥!”
“也谢谢你,曦之表哥!”
杨曦之与杨逸之皆是一愣。
“表妹,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要说谢谢,谢我们什么?”杨曦之笑道。
谢什么?当然是谢昨天你们俩愿意拿命来换我!
韩凌的眼睛微有些湿润,就因为这点点泪光的湿润,令她一双纯澈剔透的眸子更显得波光潋滟,刹那间晃得杨曦之与杨逸之失了神。
“当然是谢你们关心我喽!”她俏皮的一笑道,然后转身去搬另一个花盆,那花盆中种着的是一种草,一种极像舌头的草。
“还是我来吧!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来做!”杨曦之从她手中接过花盆,再问道,“表妹想摆放在哪里?”
“不了,我打算摘了它,要炼药了!”韩凌说道,然后命春莲去取她捣药的罐和锤。
春莲应声去了韩凌的闺房。
杨逸之见韩凌一脸深思惆怅的表情,不禁问道:“表妹,你真的打算去给魏国公世子冶病吗?”
韩凌微微一笑,又叮嘱道:“这件事情我是密秘进行的,表哥可一定要为我保守密秘!”
“那是自然,我们又不是大舌头,表妹放心好了!”杨曦之说道。
“那表妹,你会嫁给魏国公世子吗?”杨逸之又试探性的问,“如果徐家遣媒人来提亲,你会嫁给他吗?”
韩凌倏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有些怔住了,她望了望空中飞来的一只燕子,眸光微眯,似乎透着一丝怅惘一丝憧憬。
杨逸之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一丝失落,他道:“表妹,我说话虽然不中听,但还是要提醒你一些事情,魏国公世子虽然品性才学都很不错,对我们杨家也有恩,可是你若仅仅是为了报恩而嫁给他,不会得到幸福的,且不说他身有羸疾又双足伤残,就他有一个身为长公主并持尚方宝剑的继母,也足够折腾人的了!”
“徐家上一代一共有四子,长子魏国公徐睿,其原配嫡妻南宫氏原为医学世家之女,南宫夫人的医术在十几年前也是很有名的,可是她竟然在生了一个女儿之后十年无子,直至后来她用尽各种办法怀上了魏国公世子徐舒玄,待生下徐世子后身体亏损,还未撑过世子满月便血崩而逝,就这一桩事便是疑点重重!”
“再反观其次子徐智,二房的子嗣便比长房多得多,江南柳氏生有二子一女,其长子徐青玄比魏国公世子还大了三岁,除此以外,徐智的妾室还生下了三名庶子三名庶女,真可谓是子嗣繁茂,徐舒玄还没有成亲,但徐青玄现在已有了一子一女,如果徐舒玄真的活不过二十五岁,甚至没有留下子嗣,很有可能魏国公的爵位就会由二房的嫡孙也就是徐青玄的儿子来袭爵。”
“三子徐诺,子嗣更为凋零,只有徐墨玄一个儿子,而且据说还是私生子,徐诺年轻的时候也素有才名,仕途上大起大落,直至现在累官至国子监祭酒,他的嫡妻陆夫人没有给他生下一子一女,反倒是他的妾室生了两名庶女,当然之前也有过庶子,但都没有活到三岁都夭折了!有传言说,他的那两个庶子很有可能就是被他的嫡妻陆氏害死的,因此徐诺宁愿在外养外室,并等到儿子长大后才带回徐家,再记入徐家宗谱。”
“四子徐谦是徐家上一代的庶子,徐家世代出人中龙凤,徐谦虽为庶子但也不例外的才学出众,年二十二岁的时候会试及第赐进士出身,至今累官至户部左侍郎,但徐谦在入仕之后便离开了徐家自立门户,之后便甚少与他的那些兄弟来往!也有人说,徐谦是被逐出门户的,因为就在他离开徐家前不久,老魏国公突然病逝,传言是说他吃了一只鸡旧疾猝发而亡,而那只鸡正好是徐谦的夫人萧氏送去的!”
杨逸之一口气说到这里,一双冷而曜亮的眸子照向了韩凌。
“表妹,魏国公府里的泥潭很深,你真的愿意在这个泥潭里挣扎一生吗?”他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