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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晚，寺庙里那些靠着卖香火、卖食品的小贩基本上也都打道回府了，只剩下一家素食店还开着。三人稍微买了几个寺院里头有名的素包子，一齐坐到了那株最大的杏花树下坐着。寒风习习，两位宗教领袖很自觉地侧过身子，把姬公主护在中间，好不让她受冻。姬云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俩绅士的意思，甜甜一笑，也不拒绝，就这么欣然地坐过去了。
青砖铺成的地面上，盖着一层厚厚的落叶。也不知道是不是寺院的僧人故意不作处理的……你往地上一看，再闻闻那股缭绕的香火气味，会升起一种莫名的敬畏感。好像你整个人一下子都醍醐灌顶了，不需要多么精深的禅理，你也能体会到那种得到的境界……
有时候，残缺的美，亦能够激起人们心中对完美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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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是要来交换情报的……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比较好呢？”墨笛有些懵地抓了抓脑袋，显然，他对现在的场景没有足够的预期，并因此而沉浸在了莫大的喜悦之中。
同类，那是活生生的同类啊……
经过近几十年日新月异的生活，墨笛已经渐渐地适应了白话文。这其实是每个永生者都必须有的技能——快速学会当代的一门语言。要知道，古人说的话也是要分时间的，如果朱熹穿越到孔子那个年代，去亲耳听一下他们讨论的《论语》，大概他一句话都听不懂……同理，随着时代更替，会有更多语言方式被发明出来，为了适应现代社会高频率的情报交换，墨笛必须更努力地去学习白话文。学到后来，再让他用春秋战国那个年代的文言文去交流，他其实已经不会了……
想必孔秋和姬云也是如此。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彼此之间表达感情，同为一个时代的人（其实两位绅士和姬云差的还是有点儿年头的），至少他们身上都有一些从古代遗落下来的气质。这些气质使他们在人前总显得格格不入，无法被人理解，只有当面对同类，面对自己人时，那样奇诡的氛围才能彻底消弭开来。
“就从公孙智开始吧。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份美生会中国分区的组织结构人员图，以我对你的了解，两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你把它背的滚瓜烂熟了……”孔秋整理了一下他记忆中的所有能人异士，发现墨笛的记忆能力不管在哪个时代都能排到前三去，故此说道，“说说吧？”
“在我看来，这个孩子确实很特别……尽管每个年代都会出一两个他这样的天纵英才，但还是得说，他太奇特。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这小子就是位面之子、天选之人，一生下来就有着超高的智商，能够轻易吃透众多学科的核心技术……”墨笛一边仰起脖子，吞下了口中的菜包，一边说道，“如果仅仅作为学者，这个人对你们很有用。”
“墨先生，可问题就在于……不‘仅仅’是作为学者，也不仅仅是‘你们。’”姬云放下手头上的包子——在刚才的几分钟里，她一只都很小口很小口地啃着这个菜包，好像猫咪啃食一条没什么油
水的鱼，“像你这样又有经济实力，又有科研头脑的人，如果想要加入美生会，基本上连入会仪式都不需要，直接打个报告就行。”
“很遗憾，公主殿下……暂时不行。”墨笛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孔秋对她的称呼，沉声道，“之前，日本和英国的美生会都来找过我，都被我拒绝了，这导致我对这个组织的印象一直都不好……那时不还不知道中国分区的尊主尊者会是你。所以，当你派人找上门来后，我……拒绝了，并选择和政府的中科院合作，突破一个在当时异常困难的项目。”
“政府的中科院拥有相当先进且完备的科研设备，与他们合作更是牵上了国家机关的线，百利而无一害。但既然已经达成了合作关系，恐怕就很难抽身了……”孔秋在一旁说道。
“那也没办法，我总不能先占了别人的便宜，然后转个身就翻脸不认人吧？”墨笛摇了摇头，轻笑道，“既然走不了，这一条就先不考虑，聊聊你们让我查的这个公孙智……”
一边说着，墨笛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他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那是公孙智，今天清晨，在西子湖畔留下的一段记录。
然后是咖啡厅。
然后是一处老年人社区。
再然后则是一家正在举行自助餐活动的西餐厅。
他和四个看似不同的人交流着，出于技术限制，墨笛没办法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只要细细钻研，便能发现这四人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都和超自然调查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小子加入你们美生会也才三年，就急着让他去做卧底……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了？”墨笛确信了二人都看完整段视频，收回了手机，“当初他入会时，用的是什么名义？”
“他说，自己是超自然调查部的一个分队长，因为觉得跟着他们混没有前途，所以来投奔我们。”姬云将手中捧着的菜包子完全塞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美生会本就是一个自由交流的学术组织，基本上不看成员的背景，只看学识。那会儿他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智慧，我们考虑了一下，就让他加入了……至于之后派他回超自然调查部去当间谍，也算是让他故地重游嘛，毕竟就是从那儿出来的，肯定熟悉。”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国土安全局派到你这里的间谍？”墨笛一针见血地指出，“他加入你们组织的时间、意图都很诡异，而且他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都是超自然调查部的高管……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吗？”
“无所谓的。”姬云晃了晃小脑袋，瀑布似的头发跟着摇晃，荡出一股股翻腾的浪花，“他是间谍也好，不是也罢……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凡加入美生会，就是组织内部的成员。我们只看本领，不讲出生。”
“那如果他有朝一日对美生会造成威胁呢？”
“那样的话，我会负责清理门户，我对射箭其实还是很有自信的。”孔秋冲他诡异地笑了笑，“反
正在这个年代，其余的东西都派不上用场了，不是吗？”
“这也正是我们邀请你的原因，墨先生。”姬云轻声说道，“现在，由于情报的缺乏，我们对公孙智的谋划一无所知。他似乎是想借助美生会的资源做一些事情……但我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我与他有过一个约定，等到他真正夺得超自然调查部部长一职后，美生会的资讯会向他完全开放，在那里，他可以找到任何他想要的知识。”
“缓兵之计。”孔秋补充道道。
“怕是也不尽然。”墨笛颇为担忧地说道，“公孙智在明面上留下的资料不多，参加的任务也有限，只有几次记录。我黑进了他们的数据库，阅览过那些资料……相信我，这小子看着知书达理，实际上却是个无与伦比的狠人，为了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这一点从他对叶鹰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那个最近大肆活跃的‘正义杀手’？”姬云挑了挑眉毛，轻声问道。
“他和你很像。”孔秋对墨笛说道。
……
“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啊……这个我们可以改日再聊。”墨笛摆了摆手，继续把话题扯了回来，“总之，从公孙智留下的工作记录来看，此人善于智谋、精于算计，行动力非常高。如果他真的想要爬到部长的位子，恐怕……也不需要太多时间。”
“他把自己伪装得很好，没人能看穿他到底在想什么。或许在他心中……美生会一直都是被利用的那个角色。”姬云倒像是并不怎么在意公孙智的轻视，几千年来，这样目中无人的天才她也见多了，“现在我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个天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有反 人类的倾向吗？”
“就算有，也不会让你察觉到的。这个人和我过去认识的一些老朋友很像，他……太聪明了，聪明得过了头，以为自己可以像神一样掌控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着，无疑是家门不幸。”孔秋叹了口气，接道，“原本我是不信神的，但最近几十年，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上天赋予人类的智慧是有限的，因为人本身就很愚笨，拥有了过多不属于他的智慧，只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
“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墨笛无奈地笑了笑，犹豫一会儿，还是认真地保证道，“就算那个公孙智真的有反 人类倾向，就算有朝一日，他真的凭着自身优秀的智力，一步一步地推行他的计划，最后也不会成功的。”
“在最后一刻，会有一个人……一个真正的神站出来，将他造成的威胁尽数抹除。如果必要的话，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公孙智从他的堡垒里揪出来，然后撕成两半，以保证人类不会灭绝在这个丧心病狂之人手中。（看到了一些公孙智的档案后，墨笛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很危险，故而用了这样的形容词）”
可以看见，孔秋听到这段话后，心照不宣地笑了。而姬云则是一脸狐疑，完全不知道墨笛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