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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中午,待到太后娘娘说自己乏了以后,翠屏与沈妙行等人一道退了出去,翠屏十分高兴自家娘娘能够如此,真正是再一次在人前扬眉吐气了一回,加上沈妙行将小皇子江启文也接了回来,简直是大获全胜,让其他各宫闻得消息的娘娘不禁都惊疑不定——丽妃是如何做到的?况且之前从皇后娘娘手中接管江启文的人是太后娘娘。
众人都恶吐了一口气。
与她作对的陈宝林下场自然也十分不好,被太后娘娘亲自罚在宫中面壁,没有她的懿旨,别想从宫里面逃出来。
翠屏带着江启文在慧喜宫中转了一圈,他去太后娘娘宫中养着的一段时间,已经许久不曾来过沈妙行的寝宫中了,慧喜宫里自他走了以后又添了许许多多的宝贝,那皮影戏也是其中一列,翠屏为他一一展示,江启文十分高兴,其他的婢女与太监则围着翠屏,包括行桑、桃枝等人,都围着她想要知道当时在慈善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翠屏事无巨细地全部讲了,包括娘娘如何英明神武,早在一个月前就设下了圈套,只等着陈宝林往里面钻,当时陈宝林那个脸色,好想给画出来。众人正待哄笑,沈妙行忽然道:“这些事儿,以后都不要议论了。”
翠屏奇怪,以往他们宫里的人都是约法三章了的,关上门来讲的话,皇上又不可能听得见,就算听见了,他们也没有说错呀。
沈妙行没有将慧喜宫中有皇上眼线一事道出来,所以翠屏等人尚不知情。沈妙行只道:“你啊,我平时是太惯着你一点了,让你现在这般没大没小的,你真的以为天高皇帝远,皇上会听不见么?”
“就算是远,都在一个宫里,能远到哪里去。”
翠屏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领着江启文继续玩儿游戏,让众人都散了。
江启文在太后娘娘宫里养着的时候,每天都兴致缺缺的,想念沈妙行宫中这些小玩意儿,可是苦于说不出话来,太后也无法领悟到其中的精髓,也只好由着江启文闷闷不乐的。
虽说这一世沈妙行没有孩子,前两世有过孩子的她,面对江启文这样的小可爱,最忍不住心中的母爱泛滥。
陪他玩儿了一会游戏,沈妙行寻来了江启文最钟情的数独游戏。
这个数独游戏,在沈妙行原来的世界里,她自己也十分钟情,源自于十八世纪的一项发明,在纸上运用算写来罗列的逻辑游戏。
9X9的盘面,颇像九宫格的形式,沈妙行根据演算,在其中先布局了几个数字,每一个数字都不重复,从1-9里面选出来,正好零零散散地铺在九宫格之内,而江启文需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些不多的已知数字,来推算出其余空格之内的所有数字。
因需要大量耗脑,每次江启文拿到这个数独游戏,就会埋头奋战于游戏之中,玩得不亦乐乎,也正省了需要费心照应孩子的时间。
沈妙行陪着他,在很久之前教会他学会了1+1、2+2等于多少的算术方法,江启文勇于亲笔写出皇后所犯之事,也正是因为沈妙行与他之间的羁绊,达到了旁人所不及、也不知道的高度。
江启文此刻遇到了难处,刚刚填写了几个数字以后,便有些无从下手,看着剩下的许多空格,他绞尽了脑汁,捏着小拳头,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慢慢地哑声数着。抬头看向沈妙行,往常沈妙行总是会念在他年纪小,能做到这些地步已实属不易,明里暗里会帮助他一起演算,今次她决定走一个不一样的路线。
宋太后期待着她能让江启文开口说话,而宫中其他的嫔妃也都纷纷接到了消息,江启文如今已在她丽妃宫中养着,绝大多数的人都期待看她的笑话。
沈妙行道:“想不想知道这里该填什么?”
江启文用力地点了点头,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闪着水亮亮的光芒。
沈妙行面露难色:“可是怎么办呢?这里好难呢。”
江启文紧紧揪着她的衣袖,原本满满的期待全部落空了,他漂亮的大眼睛里都是水汪汪。
沈妙行抚摸他的头,宽慰一笑道:“不如这样吧,你觉得还有什么比这个数独游戏更难的?”
江启文认真冥思想了一番,用手乱比划,沈妙行居然看懂了:“开口说话么?开口说话比数独游戏更难?”
小小的一张粉团子的脸,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沈妙行叹道:“启文,告诉母妃,你也想开口说话是不是?”
他哑声说了一个“想”字。
“那么这样,”沈妙行与他商量着,“你努力地先用‘啊’来发声练习,努力练几次,就可以获得一次提醒和帮助的机会。”
这个买卖很划算,江启文点点头,拉着她看九宫格里面一个空格的地方,他现在正卡在这里,十分关键,会影响前后数字的演算。
为了获得游戏的提示,江启文试图发声练习“啊”,十分努力卖命了半天,只能听到枯哑的一道声音,那是从喉管深处,用尽很大力气,发出的一道不是声音的声音。
但是这样也很不错了,只要通过慢慢的引导,沈妙行势在必得,其实江启文的病症是一种心理障碍的表现,每当他哭闹的时候,皇后便用阴毒的针扎招数,想让他停止哭闹,致使他一旦想要出声的时候,便会无法抑制地想到皇后哀怨的眼神,以及扎进他胳膊与大腿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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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以后,江启文开口说话的事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由原本的只能发出一道枯哑的难听的声音,变成了可以完整地念出“啊”,随着一张张数独游戏的纸张的完成,沈妙行的耐心打动了慧喜宫中所有下人,她准备教他念出第二个词——妈妈。
翠屏近乎喜极而泣,沈妙行却不急于向太后娘娘邀功,而这一日,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太后娘娘答应她的事情,让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十分合情理的人。
这日阴云密布,淫雨霏霏,沈妙行哄完江启文入睡,正发着呆,翠屏嘻嘻笑着走进来,与她道:“娘娘,您瞧谁来了?”
门口慢慢地出现了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因为长期的驻守皇城,日晒雨淋,原本有些秀气的男人,现如今已经有了男人独当一面的刚毅。他的皮肤虽然晒得有些发黑,然而五官和以往一样,比起女人,还要意外的容颜秀美。
他一路走来的时候,嘴边噙了一抹笑意,那是许久不见家人,喜出望外的神情。
每走一步,翠屏、行桑、桃枝等人,都难免落入他的“魔掌”,纷纷屏住呼吸,不免感叹,皇上属于江氏,江氏一脉已是生得十分俊美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能和江氏媲美的美男子。
再细细一想自家娘娘生的好模样,也觉得不那么奇怪了。
翠屏有些发羞地看了一眼宋玉袂,低声近到沈妙行身边,道:“娘娘,奴婢还不知道您有这样英武不凡的哥哥呢!”
沈妙行觉得她也真是够俏皮的,直接就把对男子的爱慕之情,光明磊落地说了出来。
“行了,待会儿我自会安排,让你们与我兄长独处一段时间。”
就当是一场小型的签售会?
没想到沈玉袂一来,竟然比她还要吃香。都说食色性也,女人啊,有时候也逃不过美男关……
翠屏一时羞赧,皱着眉笑道:“娘娘您又取笑我,我只是夸娘娘的兄长英武非凡,与娘娘一样,都是当世奇才。”
沈妙行看她这么害羞,忍不住调戏了:“怎么了,许你说,还不许我说出来?不知道谁刚刚明目张胆地把两只眼睛都长在我兄长身上了。”
沈玉袂轻轻咳了一声,围绕他展开的这些话,连他都听不进去了……
眼看着殿中美人儿,如今养得益发的肤色白皙,面容姣好,沈玉袂暗暗松了一口气。
两人之间,一别已有三年,自然是有吐不尽的话要说,此次全因太后的安排,才得以相见,此番见面以后,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个三年再能相见。
沈妙行示意翠屏将熟睡的江启文先抱下,他与沈玉袂两人则关紧了门窗,坐下来准备来一场长谈。但是没想到,原欲与她说许多话的沈玉袂,最终率先开口短促地说了这么几个字:“玉珠,岁寒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