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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各位书友们在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开开心心!)想到这里,父亲的神色有些黯然。
是啊,人辛辛苦苦一生一世,从泥巴到泥巴的几十年,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到了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前人不知道有后人,后人也不清楚前人,这就是这个残酷的世界。
父亲又想起爷爷、太太和老太太,他们这些老人也都是人随风去,草木一秋,除了留下这一大家子人之外,在这个世上竟然也是悄无声息。
想着想着,更觉难受,悲从中来。
母亲知道父亲的心思,明白他又想起那遥远的家乡,想起那一个个离去的先人,想起现在一家子艰难孤独的生计,就岔开话题,劝父亲说,“老者者,别胡思乱想了,这个地方过夜不错的,眼见着天就要快黑了,孩子们还在外面忙乎呢,我们赶紧把窑里收拾干净。”
一句话提醒父亲,激得父亲打了个寒噤,是啊,孩子们还在外面干活,在这荒山野岭上,安全最重要啊,留得一家子平平安安、延续下来,这不正是人存世的念想嘛。
他正想走出去看看情况,刚走出窑门口,就看见大儿子和满妹一人扛了一捆柴吃力地向上走着,父亲赶紧向下跑了一段路,伸手接过满妹肩膀上的柴火,就往古窑里走。
满妹走进古窑,将斜跨在身上的两个装满水的竹筒取下来,递给母亲。
母亲连忙接过去,稳稳当当地放在靠墙的地方放好,并用几块大石头将竹筒的下面夹住固定住,防止不小心碰倒竹筒那就可惜了。
据他们记忆,要找到水沟,从这里往下来回起码要走半个时辰路程。
即便是狗狗和小狼喝水,一会还得让它们自己到下面去喝,这两竹筒水只够人喝的。
他们这次出门没想到这里这么干燥,就只准备了两个竹筒,每个竹筒到膝盖那么高,小腿粗细。
一般来说够五六个人喝,要是口干极了三四个人也就喝干了。
放下东西,大儿子和满妹转身又出去扛柴,夜里一晚上需要烧掉很多柴,而且是越多越好,何况当顶门柱的两根大木头也还没扛来呢。
山上比山里天黑得迟半个时辰的样子,从这天色看,两个人大概还能来回走上三趟没问题,加上二儿子和三儿子回来时候扛的柴,今天晚上应该是足够了。
父亲和母亲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事了,就坐下一边烧火,一边开始煮肉做饭。
突然,父亲好像想起什么,神秘地朝母亲一笑说,他到外面去找些好吃的东西回来。母亲赶紧说,别走远了让大家担心。
父亲说,不远,就在门口。说罢扛起锄头就出门了。
古窑外面的草皮长在沙地上,草长得不是很茂密,很多地方露出红色的砂砾岩,这正是长蚕腻者的好地方。蚕腻者是一种半人高的尖叶子植物的根茎,小手指头大小,白白胖胖的,长得弯弯曲曲,身上还有一道一道的折痕,极像正在蜷曲着身子睡觉的蚕宝宝,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蚕腻者洗干净后就可以生吃,吃起来生脆生脆的,味道有点甜,一般是孩子们小时候在野外放牛放羊时挖着玩吃的东西。
那个时候光景好,大家也不差这么几口,就像茶泡一样只是当零食来吃。
这个季节,如果山没这么高,蚕腻者估计还是绿油油的树干,但在这高山上,树干却是已经半枯黄了,蚕腻者应该是最粗壮、最有味的时候,当然也是可以当种子用了。
母亲跟着父亲走出古窑,看到父亲在草地里细心地挖蚕腻者,笑骂着说,你这个老顽童,怎么突然想起吃这个了。
父亲却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地一笑说,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呢,我还想给家里的小家伙们也带一点回去,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好东西呢。
其实,父亲这趟出门,除了带大家出来活动活动,打打猎,在一部分恢复农人生活的时候,不要忘了打猎这个本行,不要生疏了打猎的手艺,同时还可以熟悉熟悉这附近的地形地貌,遇到问题心中也好有个数,此外也想出来顺便找一些种子啊什么的带回去。
父亲一边说,一边细心地挖开蚕腻者树旁边的泥巴,再使劲一撬,用手将撬起来的泥巴团捏碎,白胖白胖的蚕腻者就露出来了。父亲看见这东西,有些急不可捺,放到衣服上把泥巴块块一擦就往嘴里送去,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母亲在旁边骂起来了,老了老了真糊涂了,泥巴都不弄干净,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父亲不理会,只是用锄头使劲挖,挖出土块后,由母亲配合着捏出蚕腻者来。
二人相互配合着,一会功夫,就挖了满满一衣服兜子。
这时候,窑洞里已经放了一大堆柴火了,有他们捡来的干柴,也有刚才砍下来的湿柴,足够晚上用的了。
二儿子和三儿子也一人扛了一大捆柴往古窑走来,柴捆子很大,以致于把他们的头部和半个身子都挡住了,分不清谁是谁。
母亲赶紧叫着,“老者者你过去帮个忙啊,傻小子也不怕累着了。”
忙完了以后,看到大家都累得不轻,父亲从口袋里掏出蚕腻者逗孩子们说,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孩子们一见,立即就扑过来抢过去就吃,急得父亲连忙说还没洗呢,你倒是洗了泥巴再吃啊,好你个馋嘴子。父亲叫上大儿子、满妹三个人,乘着天黑前还到下面水沟去了一趟,一来淘洗蚕腻者,二来再提了两竹筒水回去,也随便叫一部分狗狗和小狼喝饱了水,快到家的时候,又让其余的狗狗和小狼下去喝水。
说话间,天就慢慢黑下来了。
父亲给大家分了工,二儿子和三儿子、满妹三个人先吃饭,其他的人随后轮流吃,狗狗和小狼也是轮流吃。
从这时起,古窑内就进入警戒状态,吃饭的人快快地往嘴里扒,简直是狼吞虎咽。
对农人来说,吃饭就是一个过程,填报肚子是最重要的,永远没有闲工夫来细嚼慢咽,何况在这杳无人迹的地方,周围随时可能面临危险,就更不可能细细品味饭菜的味道了。
此时警戒的人也是如临大敌,一边不时地看着火里正在烧着的钢钎,一边把杀刀捏在手里简直捏出了汗水。
考虑到窑顶也不是很安全,也是由于古窑很大很深,他们就将火堆放在窑顶靠后一些的地方,即便窑顶有土块或别的什么东西落下来也不会把火堆给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