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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武城内,被烧了粮草后,缺粮已经是注定的了,更为头痛的是,因梁山围城,军民不得出城打柴,城内柴薪皆耗尽,随后开始砍伐城内树木,拆屋梁木,用房屋木料做柴薪。但十万大军并城内数万军民百姓每日所需柴薪皆巨,每天煮饭烧水皆要用大批木料,不足旬月,房屋都拆了大半。
如今城内普通百姓已经没了柴薪,只能吃生食,米面皆是生食,苦不堪言。只怕再过些时日,城内军马也没了柴薪,只能也是吃生食了。城内除了缺柴薪,还缺药材,缺盐等等。总之牛邦喜哭诉半天,就是说城内如何如何辛苦,此刻莫说梁山来打,只怕再围城十一二日,城内必定不战自败,高太尉食不下咽,只恳请童枢密救他一救。
童贯听完后,好言抚慰几句,问道:“既然梁山那里围城甚密,你是如何出得城来?”牛邦喜道:“那梁山女贼烧了城内粮仓后,过了数日便派人到城下喊话,与太尉说,此城必不可守,教太尉差可靠之人出城来,她可放人回东京报信。因此太尉差小人回东京报信,另有太尉血书在此。”
当下牛邦喜取出一封血书来呈上,童贯打开一看,果然红艳艳的便是血书,但童贯知晓绝不可能是高俅自己的血,多半是什么羊狗之血。但看上面高俅写的文字,声泪俱下,苦苦哀告,只求朝廷答允招安梁山,救十万军马逃出生天。
童贯心中暗骂高俅无能,统领十三万大军前去,不但寸功未立,反倒被人围困,用来当做要挟朝廷的筹码。原本童贯也是想着原武城内粮草充足,足够两年之用,就算被围城,还可拖延些时日,从容调集援兵,部署半载之后,提大兵前去解围。但却不想那女贼烧了粮草,如此一来,只怕等不得多少时候,一旦断粮,原武城内十万兵马便危矣。
童贯尚在沉吟时,牛邦喜又道:“小人出城后,在梁山营内见得那梁山女贼,那女贼言道,她那里有奔雷火箭可打到城内,若非还留着招安的念想,她只需将奔雷火箭全数打入城内,烈火焚城,十万宋军一日之内尽可覆灭!如今只是教城内断粮,还请朝廷速速定夺,若是还要再战,她那里只一天功夫,便可火烧十万宋军,来个人城俱灭!”
童贯闻言大骂道:“好个恶毒女贼!”沉吟片刻后,童贯叹口气,只得安抚牛邦喜,命他下去歇息,自备轿往蔡京府上而来。
原来蔡京自从去职之后,却并未回乡,只在京城府上闲居。到了蔡京府上,童贯告见,府上仆役引入。到了后院花圃之内,只见蔡京一身农家短装打扮,正在花园内悠然栽种花草。童贯上前见礼,蔡京手上不停,只道:“枢密此时来老夫这里,瓜田李下,未免落人口实。”
童贯道:“今趟无可奈何,只得来问计恩相。”蔡京笑道:“如今闲散之人,当不得恩相二字。”童贯道:“自从蔡相去职,朝局愈发不利,如今高俅统兵一十三万,被梁山兵马围困原武,危在旦夕,若是原武有失,梁山兵马便会长驱南下,东京危矣。”
蔡京略略一顿,叹口气道:“此前局势,我也多有耳闻,你两个此趟正是中了那扈女贼的计策了。”童贯吃了一惊道:“中了什么计策?”
蔡京道:“尔等可是想行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策,只道那梁山与田虎会拼个两败俱伤,你们趁好从后掩进,坐收渔人之利?”童贯道:“正是,当时闻先生也是这般计算。”
蔡京道:“闻焕章身在局中,不及老夫身在局外看得通透。但想那扈女贼无缘无故,为何会忽然向朝廷示好,直说提兵助朝廷剿平田虎?定然是有十分把握,才会行此险招。一旦她那里剿平田虎,手上握有三晋之地,正好可与朝廷讨价还价,要挟开镇山东之事。她一发也算定,尔等定会出兵掩杀其后路,布下后招,引得你们提大军前去自投罗网。如今正好,不仅拿住了三晋之地这个筹码,你们更是为她送去了十万人质,如今形势如此,复能如何?”
童贯拱手道:“蔡相老成谋国,我等皆不如也,如今江南方腊尚未剿灭,梁山贼势昌燎,还请蔡相以国家计,指条明路出来。”
蔡京停下手中活计,左右小厮急忙上前送上汗巾,蔡京出了园圃,走到一旁凉亭内坐下,童贯急忙跟进,两个都坐了,仆役看了茶来,吃了一回茶后,蔡京才缓缓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先答允梁山招安条件,奏明天子,准其开镇山东,待剿平方腊之后,从容调集兵马围而剿之。不过朝廷屡次兴兵,难以倾尽全力,一则有方腊、田虎等人为患。二则华西有朱武勾连夏国,牵制军势。今趟招安,开镇山东可允,但朝廷定要让梁山将华西朱武所部调离华西,最好便是聚在山东一处,以免将来兴兵复剿之时,又东西两头不顾。一旦华西朱武去了山东,夏国没了内应,亦不敢再有妄动。如今田虎已除,只待方腊剿平,便可从容布置,缓图收复山东。”
童贯道:“但恐那女贼不肯答允华西朱武东迁,她那里围住十万兵马,以此要挟,如之奈何?”蔡京沉吟道:“那女贼说也奇怪,如今她麾下已经有梁山济州等数州之地,西有华州朱武所部,兵马早已不下二十余万,至今仍不肯扯旗自立,所图为何,老夫也不明所以。”
童贯接话道:“或许是担心她一介女流之辈,扯旗自立,并无人跟随。”蔡京哑然失笑道:“卢俊义、公孙胜、林冲等豪杰之辈追随左右,东西二十万人马尾附羽翼,焉能说无人?”顿了顿蔡京又道:“但不论如何,我观那女贼至今尚无自立打算,又或许只想独霸一州一路,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真将高俅那十万人马杀灭。”
童贯奇道:“却是为何?”蔡京道:“十万兵马困于原武小城,就真是如她所说,只要她用那奔雷火箭放火烧城,十万官军如何能幸免至今?”童贯瞪大眼睛喜道:“若然如此,自不必救原武了?”
蔡京摇摇头道:“十万军兵被围,不救,朝中公议如何能了?但就与梁山招安时,不必太过在意她用十万兵马威胁之意,定要求个平衡,教她让出华西来。”
童贯道:“华西那里,朱武经营日久,只恐难以舍弃。”蔡京道:“此刻已经不能威逼,不若多以利诱,多花些钱粮,也要让她答允让出华西,切记此语。此去不论何人出使,可往原武,会同闻焕章一同商议招安之事。闻焕章此前虽托大,但论胸中韬略,当雄万夫,可以依凭。”童贯领了言语后,便拜辞别蔡京,准备翌日上朝奏明此事。
次日早朝,便将牛邦喜言语奏报上去,又将高俅血书呈上,举朝哗然。宿元景出班奏道:“前番招安,梁山所提开镇山东之事,只因本朝无此先例,因此搁置。但如今无可奈何,原武若失,十万官军覆灭在即,便是在去他处调集兵马前来也来不及。原武失守,梁山贼寇便可兵临黄河,梁山水军方才败了我水师,渡河南下,兵围东京城下,也是旦夕之事。还请陛下三思,速派天使,准允所求,以解原武之围。”
童贯出班奏道:“既然招安,那华西朱武所部该当如何?”宿元景道:“自然一并招安。”童贯道:“招安之后,安置何处?”宿元景道:“上趟梁山便请华西也开镇。”
童贯道:“此议万不可答允,朝廷多番进剿,皆是东西两端都有她兵马,难以合兵一处,东西难顾。此趟招安,就定要教华西朱武东迁梁山,教其贼兵何于一处。将来方腊若平,方好聚而剿之。”
宿元景皱眉道:“既然都已经招安,便是朝廷兵马,如何还要剿灭?”童贯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待得方腊剿平之后,当云集大军,寻个由头,削她藩镇。招安开镇便是以退为进的权宜之计,莫非宿太尉真当此女贼开镇山东,于国有益焉?”宿元景一滞,又道:“若她以三晋之地,十万兵马为要挟,不肯答允朱武所部东迁,又该如何?”
童贯道:“那女贼贪图小利,可许以钱粮赎买三晋之地并十万兵马,就算华西之地,也可商谈赎买。宁可花些钱财,也要将华西、三晋之地尽都收复,只许她开镇山东一处,万不可开镇两处。”
天子闻言后,微微颔首道:“卿所言有理,着宿元景为钦差,前往原武,与梁山泊主,按此等条件商谈招安之事。但开镇山东,梁山可掌军权,但民政之权当在朝廷,山东各处州县知府还是要朝廷委派,梁山只可掌一路军权,此乃招安开镇山东根本,断不可再退让一步!只待方腊、朱武两处兵马平复后,再做打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