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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顾盼瑾睡的极为踏实,第二日直至晌午才起。
室内并无异样,瞧着燃尽的蜡烛,她深深叹了口气,小渊并未来看她。总归是两百年未见,想来已经生疏了罢。
房门被扣响,外头传来桃丫的声音:“皇后娘娘,您起了么?”
顾盼瑾蹙眉,桃丫平日里私下都唤她作小姐,只有外人在场才会唤她的头衔,这是谁来了?
清了清嗓音,她回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小缝,桃丫自外头钻进来,又小心地将门关上,这才徐徐道,“太子殿下来了,此刻正在庭院里吃茶。”
墨安宁?他来作甚?顾盼瑾沉默片刻,起身往外走,“去看看。”
将将打开门,便瞧见一身玄色锦袍的墨安宁正跷着腿往嘴里喂茶,吊儿郎当的模样瞧着哪有半分皇家子弟的气势。
顾盼瑾干咳一声,忍笑道:“这是哪来的野小子?没个规矩。”
墨安宁紧喝一口,赶忙放下茶杯站起来,笑道:“又不是头回认识我,哪有那般讲究。你来,我同你说个事。”
顾盼瑾在他对面坐下,抬眼看他。
“你不是想借医书么?”墨安宁不紧不慢自衣襟里掏出本书来,“咯,昨日我同皇上死缠烂打半天,依着我的名义借来的。”
顾盼瑾伸手接过,虽有些闹不明白他为何拒绝后又给她借来了,终归是欠了个人情。想了想,她浅笑着开口:“总归是念着情义不是,够仗义。今后但凡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便是。”
墨安宁被她热情的态度闹的有些脸热,挠了挠头,他虚笑着应付,“瞧你说的,我也就是那么一试,谁料到还当真借来了呢。跟我你也就甭客气了,见外不是。”
顾盼瑾但笑不语,待他说完了,这才又开口道:“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同你客气了。有一事我想问问……嗯……你在这皇宫之中可有见着过狐狸?”
狐狸?墨安宁心头一惊,面上不露声色看她,拧着眉试探道:“狐狸?这皇宫之中比不得深山幽谷,又怎的会有狐狸?莫非你瞧见了?在何处?”
见他反应不似作假,顾盼瑾心头悄悄舒了口气,怕他心生疑虑,赶紧看着他,浅笑道:“你都说皇宫之中比不得深山幽谷,你生活了十余年都不曾瞧见过,我上哪得见去?”
“那你……”墨安宁依旧有些疑虑。
“随口一问罢了,”顾盼瑾轻笑一声,打趣道,“往昔听闻我大周得仙狐庇佑,我思虑着是不是皇宫当真有狐狸,是以好奇罢了,你哪来那般多的心思,不明情况的还不得当我有什么企图呢。”
顾盼瑾这话却不是说谎,早几十年前便有传闻说周国得仙狐庇佑,是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更免于战乱之苦,以至于越到最后,百姓上山打猎绝不捕杀狐狸,即便误伤也会主动放生。
在他们眼中,狐狸早已成了神祗一般的存在,生怕自己不敬给家国带来祸事。
墨安宁偷偷松了口气。天知道她方才提及狐狸,真真吓了他一身冷汗。既然只是随口问问,想来是当真不曾瞧见过。
不行,他越想越心惊。看来还得告诫那些个畜生们夜间小心行事,远离竹苑才行。
见他沉默不语,顾盼瑾心头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她原本只是试探一番,以防小渊被人发现,误伤了性命。可如今一提,却似乎反倒给他留下疑惑。看来还需得找着小渊好生交代,抑或是她放在跟前亲自抚养。
想了想,她抬头看一眼天色,笑着道:“你今儿个可还有事?”
墨安宁抬头看她,有些茫然。
面上带着几分为难,她踌躇道:“不瞒你说,昨日我便约好了要去何婆婆家坐坐,大病一场还不曾知会她一声,怕她忧心,今日还指望着出门去看看。你看……”
墨安宁赶紧起身,摆手道:“嗨,早说啊。瞧你,跟我还这般客气。既如此,我便不多叨扰了。你早去早回便是。”
说罢,也不等她回话,径直出得门去。
顾盼瑾轻吁口气,捏着帕子拭了拭额角的细汗,这才起身换衣出门。
——
到得老妇家时,老妇正拿了水桶欲往外走。见她进来,赶忙放下水桶走过来,双手在裾裙上蹭了蹭,拉过她的手,急切道:“说好昨日过来,老婆子等了一天也没见你,可是出了何事?”
顾盼瑾握住她的手,笑着安慰她:“无事。就是受了些风寒,让婆婆担心了。”
老妇听她此言,心里更为过意不去。拉着她上下打量,嘴里不住道:“紧要吗?都怪老婆子,可是这些时候过来忙活累着了?”
“哪里的话。”顾盼瑾拉着她坐下,柔声道,“夜里贪图凉爽,多吹了些风,婆婆莫要多心了。”
说罢,起身去拿水桶,“可是家里没水了?我同你去打水吧。”
老妇赶紧起身相拦,脸上满是愧色,“可别折煞老婆子了。你这风寒刚好,哪能再受累,我自己去便好。你若不嫌弃,屋里有些花生米,你就着吃些等我忙完弄些吃食给你?”
“婆婆,你就甭跟我客气了。”顾盼瑾夺过水桶,边往外走边道,“我自个儿的身子我还能不清楚吗。走吧,早些干完活我还馋着你的酒酿圆子呢。”
“好好好,真拿你没辙。”见说教不过,老妇只得由她去,跟在后头锁了门,亦步亦趋往河堤走去。
今日的河堤格外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各自吵吵嚷嚷,瞧着情绪分外激动。
“婆婆,前头好生热闹,今天是什么日子?”顾盼瑾随口道。平日里她便不喜四处凑热闹,尤其人多的地方。
老妇望眼瞧了瞧,笑着摇头:“哪里有什么日子,估摸是有什么稀奇事,围着瞧热闹呢。”
稀奇事?顾盼瑾眼前一亮,莫非新的契机又出现了?
踌躇几许,她转头看向老妇,状似不经意道:“也不知是何热闹,竟能引得这么多人围观。”
虽极力表现的无所谓,可那双灵动的大眼早已出卖了她的想法。
老妇笑看她一眼,满脸慈爱道:“去瞧瞧吧!哪有年轻人不好热闹的。”
顾盼瑾面上一红,仍旧绷着脸假正经,“那怎么行,还是先打水要紧。打完水再去看也不迟。”
老妇被她的俏皮样逗笑,末了擦擦眼角,将她手中水桶接过放下,笑道:“走吧,老婆子这好奇心都被勾起来了,去瞧一眼再打水也无妨。”
“哎。”顾盼瑾喜得应一声,一阵风似的便挤进人群中去。
层层人群中央,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正在持剑施法,脚下许多符纸拼成一个圈,似是什么阵法。
那阵法之中正卧了一只狐狸,通体黑色,只余胸前一撮红毛。也不知是不是受法阵影响,狐狸瞧着精神有些恍惚,脑袋耷拉在地上,眼神空洞迷离。
乍一看之下,顾盼瑾心头一跳,这只狐狸不是别人,正是她认识的小渊。也不知怎的落得如此田地,瞧着十分凄惨。
小狐狸似有所感,抬起头来,撑着一双绿幽幽的眸子看着她,嘴里呜咽几声,似在无声哭泣。
顾盼瑾最是忍受不了它如此服软,见着那道士竟妄图揪它的毛发,不由得怒从心起,快速上前将狐狸搂在怀中,呵斥道:“哪来的臭道士,竟胆敢对仙狐不敬!”
似未想到竟有人胆敢破坏他作法,道士一时有些愣怔。直至周围人议论纷纷,这才醒过神来。瞪着她怒道:“哪来的野小子!竟敢阻挠本道作法驱邪,还不快快滚开。”
“呸,”顾盼瑾怒的吐他一口,红着眼睛瞪他,“妖道,休得胡言乱语。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道士被气的不轻,天知道在大周境内,他降妖除魔几十年,地位超群,受多少人尊崇,这还是头一回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
跟着挤进来的老妇一看这情势,惊得面容失色,赶紧上前拉着她训斥,“瑾儿,休得胡闹。你可知这是谁?这可是我大周大名鼎鼎的明业法师,快给法师赔不是。”
那道士一听还有个有眼力见的,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故作谦虚道:“不知者无罪,本道懒得同你计较。快些将你手中的妖狐放下,否则待它缓过劲来,本道也不敢保证会出何事,若有何损伤,后果自负。”
围观的群众包括老妇在内皆被他这话骇得后退一步,老妇更是连不迭的催促,“瑾儿,快将它放下,到我身边来。”
顾盼瑾往她跟前迈了一步,见她跟着往后躲了躲,想来是被道士的话唬住,笑着安慰道:“婆婆莫怕,这小狐狸乃是我旧识,并非什么妖物。它本来浑身白毛,也不知这妖道对它做了什……”
一句话尚未说完,那道士便已跳脚,瞪大眼看着她,惊怒道:“什么?你居然同它是旧识?你竟胆敢将妖狐带来我大周,究竟有何企图?还有你这老婆子,窝藏妖孽,你可知罪?”
老妇唬了一跳,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颤颤巍巍道:“妖孽?老婆子哪敢如此大胆,就是闺女见我孤老,日日来家中帮忙罢了。”
“闺女?竟还是乔装打扮么?”道士冷笑一声,“如今妖孽横行,光化为人形祸乱凡世的本道便捉了好些个。也就欺负你这老婆子眼拙,竟还敢日日前往家中。若再过些时日,想必你也就见不着第二日的太阳了。”
老妇一听,再看向顾盼瑾时眼里只剩下恐惧。往后退了两步,她转身便欲离去。
眼见着稳定的积福契机就要化为泡影,顾盼瑾急得唤她:“婆婆,你要去哪?”
老妇转身看她,忽然跪在她跟前磕了一头,惊恐道:“姑娘便饶过老婆子吧。老婆子一把年纪早已没有几天好活,姑娘又何苦相逼?”
眼见着她转眼就变成了陌生人,顾盼瑾心头揪疼。勉强牵了牵嘴角,笑道:“婆婆说笑了。”
说罢,搂紧了小狐狸,她踏步往外而去。
道士伸出长剑拦住她去路,哼道:“哪里逃。放下妖狐,本道姑且饶你一命。”
顾盼瑾冷眼看他,一把推开他持剑的手,冷笑道:“本姑娘今儿个还就非得带它走了,有本事你施法将我打回原形。”
说罢,向他呲了呲牙,骇得他往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出来骗人。顾盼瑾撇了撇嘴,抱着小狐狸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