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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皇室,一年轻男子身着雪白长衫,外罩金色滚袍,正斜靠在座椅上,一条腿搭在扶手上摇晃,盯着龙椅上的明黄身影,故作神秘道:“表哥,今日在宛国,我遇一奇女子,天姿绝色,宛如不食人间烟火般,不像你后宫那些个莺莺燕燕,满眼尽是算计,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此人正是傍晚时分顾盼瑾偶遇的宁安,同在宛国时的装扮不同,他此时身着乃是周国皇室太子宫装,那龙椅之上便是周国皇帝墨如渊。若是被顾盼瑾瞧见,恐会大惊,周宛两国京城相隔数万公里,他是如何一夜之间返回皇宫的?
龙椅上的男子手中朱笔一顿,抬头瞟他一眼,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向上挑起,声音慵懒磁性:“哦?”
见他如此反应,深知他脾性的墨安宁眼前一亮,这是有兴趣?
墨安宁猛地起身坐好,贼笑道:“可是有趣?将你那只锦毛鼠送给我玩两天我便悉数告知如何?”
墨如渊微微勾唇,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来,像极了诡计多端的狐狸。扫他一眼,手中朱笔再次舞动,淡道:“朕不是说过了,锦毛鼠在皇叔那,你自去管他要便是。”
墨安宁闻言,耷拉着脑袋,丧气道:“就是知道在他那,才管你要么。你又不是不知他那脾气,我去要还不得挨揍。”
墨如渊随手将批完的折子一扔,向后靠在龙椅上,嗓音慵懒道:“你若是老老实实跟着学习政务……”
墨安宁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那些个繁杂事我看着就头晕,再说了,你不做的挺好,周国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又无战事祸乱,若是换作我,怕是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墨如渊盯着他邪魅一笑,正欲说些什么,外头忽然匆匆进来一个人影,行至跟前,一脸正色道:“小渊,燕国近来陆续有兵将分批调往宛国边境,恐不久便有战事发生。”
墨如渊姿态不变,懒声道:“那依皇叔之见,该当如何?”
“以我之见……”被称作皇叔的墨云卿脸色变了变,终是忍不住怒道,“你个臭小子,身为皇帝如此做派成何体统!做人就得有个人样!”
墨如渊一听这话,乐得两眼弯起,嘴角勾出一抹笑来,邪魅至极,俯视他道:“朕瞧着皇叔甚为合适,不若退位给你如何?”
“休得胡闹!”墨云卿兜头给他一巴掌,严肃道,“燕宛两国若开战,于我大周有利,还需早些谋划。”
墨如渊揉揉额角,不满抱怨:“别国皇室为这龙椅钩心斗角,你二人倒好,唯恐避之不及。”
见他又要打,他赶紧躲开,无奈妥协:“好好,正事要紧,正事要紧。那两国不还未曾开战么,依朕看,我大周按兵不动,待到二国两败俱伤之时再主动出击岂不更妙?”
墨云卿一拍手掌,大笑道:“妙,这计策果真妙绝。所以说,这皇位之上还需得你这般有头脑的才是。”
墨安宁赶紧跟着附和,“父亲所言极是,表哥这般睿智,儿臣望而不及,实在惭......哎哟...爹,你轻...轻点......”
墨云卿拧着他的耳朵往前一扔,颇为恨铁不成钢,“老夫一生莽撞,还指望着你这小畜生能光宗耀祖,成日只知四处瞎跑,即日起,闭门思过,无老夫命令不得出门半步。”
说罢,恨恨甩袖而去。
墨安宁摸着耳朵,龇牙咧嘴看向墨如渊,“你瞧瞧,一介莽夫,就晓得动粗,难怪时常被娘关在门外。”
墨如渊眯起眼,笑得愈发邪魅妖惑,“亏得当初你一家相助,如今隐在凡世,可有不甘?”
墨安宁一怔,小心翼翼瞧他一眼,想起那阵见着他时鲜血淋漓的模样,满是感慨:“如今这样活着蛮好,没有争斗,没有钩心斗角的乌糟事。要我说,表哥你也别再纠结了,好生活着岂不比什么都强。”
墨如渊笑而不语。打发墨安宁回去,站在殿门前眺目远方,眸色幽深。
凡人尚且知晓国仇家恨断不敢忘,又何尝他!
族人惨死,他身重魔毒元神碎裂,若非云叔大义相救,六界之中怕是连他的一丝残魂也无,谈何安度余生?
重伤在身,即便化作凡人亦是虚弱无力,他怎敢忘却仇恨纸醉金迷。
因为不敢忘,便只能苟活于世,韬光养晦。
因为不敢忘,便只能承受痛苦,步步为营。
因为不敢忘,他必须奋发图强,丝毫不肯懈怠,只为来日手刃仇敌,重返故土。
他微微勾唇,笑容越发邪魅妖惑,直看得人迷了心智。越是这般,周身危险气息越浓。
宛国相府。徐氏跪坐榻前替顾武揉捏腰身,笑容得宜,“老爷,回门之日瑾儿独自归来,妾身这心里头着实堵得慌。”
顾武双眸轻闭,敷衍的哼了一声。
深知他的脾性,徐氏鼓足精神,一边揉捏,面上愁容惨淡,叹息道:“妾身看着瑾儿长大,心头早已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如此委屈,委实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顾武撑开一条眼缝,睨着她讽道:“少给老夫耍些个花花肠子,你那些个小把戏还逃不出老夫的眼。”
徐氏被他一噎,面上有些尴尬,沉默良久,方才道,“老爷你这可是冤枉妾身了。嫁女嫁脸,妾身如今好歹也是这相府的诰命夫人,如何能忍受此等大辱?明日出得门去,还不定那些个长舌妇人如何诟病呢。”
顾武一瞪眼,“我看他谁敢!”
徐氏手下加重力道,眼波轻转间,语气不由放缓:“老爷如今身居要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两个女儿嫁入皇室皆不得过,皇上这般作为岂不令人心寒,都道兔死狗烹,老爷还是早作打算才是。”
顾武惊得自卧榻坐起,深深看她一眼,怒道:“休得胡言!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个妇人能说道的。”
徐氏一听,赶忙跪下,嗓音里满是惊恐:“妾身妄言,还望老爷恕罪。可是...今日见着姑娘受苦妾身实在心有不甘,如今徐家爹爹手握兵权,老爷在朝中颇有威望,我相府在这大宛举足轻重之地位,凭何还得受人辱没。就当让那皇帝给我儿封爵世袭方能解我心头怨愤。”
顾武一拍扶手,怒斥一句“妇人之见!”甩袖而去。
徐氏紧抿下唇,恨恨捏紧了手帕。箭在弦上,怕是你不想为也得为。
唤来林嬷嬷吩咐几句,徐氏一身黑色夜行衣,头戴宽大斗篷出了府。
月色如华,将黑影拉得细长。徐氏步履匆匆,行至城南破庙。
停在门外,她有些紧张。京城都传城南雾林闹鬼,此处离着甚近,她生怕遇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越想越心慌,她甚至感觉周身阴凉,似有冷风拂过。
“来都来了,为何还在外头徘徊?”
徐氏一个激灵,伸手推开破门,抬脚走了进去。
破庙里摆放着些布满灰尘的神像,个个凶神恶煞,似在瞪着她。
徐氏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怕地看向面前背对而立的黑衣人,低声道:“如此深夜,恩公唤我前来,可有要事?”
黑衣人转过身来,黑巾遮面,仅露出星寒双目,一对浓眉不怒自威。盯着她沉声道:“本王的军队蓄势待发,你还要拖到何时?”
徐氏心头一惊,十指不由攥紧。不过半月,他竟如此迅速。沉默有倾,她像是下定决心般,抬高下巴:“恩公尽管放心,最多半月必定事成。”
黑衣人大笑一声,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好,半月之后,本王立刻发兵。”
说罢,不等她回应,转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过片刻,外头一片嘈杂之声。徐氏大惊,慌慌张张跑出门去,却见外头官兵举着火把围了好几圈,个个面色严肃看着她。
心里忐忑,也不知方才那一幕有无人瞧见。战战兢兢抬头看向领头之人,竟是禁军副将孟轲。
自打景澈平乱,皇帝便将五万禁军交由他掌管,这孟轲便是他最为得力的亲信。
徐氏心头发虚,强自镇定道:“孟将军如此恪守尽忠,实在佩服。”
孟轲盯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我道是这破庙又闹了鬼,特意前来瞧瞧,不曾想竟能遇着熟人,果真是巧。”
徐氏尴尬地牵了牵嘴角,干巴巴地附和:“可不就是巧了。听闻这里神明最是灵验,我特意前来为相爷祈福。”
这是她一早便想好的说词,即便他孟轲呈报给景澈,空口无凭,倒也不怕他降罪。
孟轲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一眼她的装扮,讽道:“深夜出行,黑衣裹身,丞相夫人倒是好兴致。神明灵验,说不准夫人许愿之时正专心盯着呢。”
徐氏一抖,脑中又印出那些个凶神恶煞的神像来。紧走两步,她哆嗦道:“将军职责在身,我便不多扰了。”
说罢,拨开人群匆匆而去。
孟轲骑在马上眯起双眼,好你个顾武,花样倒是挺多。
低头嘱咐几句,他调转马头,往澈亲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