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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呢, 和其它部一样, 老大叫尚书;下面有两个老二……副手, 叫侍郎。
这三个呢,算是兵部的高管。平时尚书是不管事情的,实际事务全都是两个侍郎来做。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 还有一个不上不下的头头, 叫司库,顾名思义, 就是管仓库的。
身为兵部司库, 官职比不上侍郎, 倒是也不算小,正五品的官, 面上看起来油水特别厚实的样子。
前任兵部司库也是养得油光水滑, 把屠浩送上来的高度酒给昧下了许多,然后被彻查了, 这会儿还丢在大理寺牢房里, 最后的审讯结果还没出来, 之前倒是一直没说把官皮扒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 无论屠浩这个新官上不上任,都没他什么事情了。那上任在这个位置上那些年, 别说是仔细详查,就是粗粗查一下,都有不少纰漏,前不久家都抄了, 抄出来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简直骇人听闻。他又不像朝中一些颇会经营的官员,这些钱财的来历不言而喻。
他现在的问题不是保住官皮,而是保住脑袋。
一些对皇帝这个任命摸不着头脑的人仔细一想,倒是大致明白了一些用意:“前任太贪,陛下这次就用了个不会贪的。”
屠家是真的不差钱。虽说不差钱还贪钱贪权的人家很多,但那都是家大业大的人家。自己不需要,还有那么多子侄辈需要呢。有些大世家表面看着风光,实际上大家庭一起生活,账目全由宫中出,自己都没几个私房,要干些私事都不方便。
屠家这种赚钱能力比起一些大世家都要强上三分,人口就那么几个的人家,贪这些有意义吗?
屠浩还没到任,两名库部主事就来拜码头了。
屠浩看了看,一个四五十岁姓张,管军械;一个三四十岁姓邱,管粮草。他随口问了一些日常工作,就放他们走了,没说满意,也没说不满意。
邱主事倒是和他原先手下的小组长之一,有那么点沾亲带故。靠着这层关系,在六部这么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位置,坐得还算稳固。上司出事,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也是本事不小。
张主事倒是这一回提拔上来的人。原先的司库被一撸到底,库部的大官小吏多受牵连。原先的主事就被撸了下去。张主事这个原先的副手升了上来。小老儿有那么点忐忑。他为人颇有些木讷,只知道埋头做事,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升官了,就连这一次来,也是被邱主事拖着一起来的。
屠浩送走了两名主事,转眼就联络上了自己的那些学生们,又去了一趟江丹书塾,过两日上岗的时候,浩浩荡荡地带了六个人。
一个是他原先带到泰屏县的助理,三个是他原本留在京城打理事务的助理,剩下两个是江丹书塾的两名优秀学子,给他当实习生来的。
屠浩开始早出晚归,除了库部的人之外,没人知道他在忙什么。外人最多就看他到处跑各个库房,有时候还会去工部,甚至带着一群工匠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章老板看着他的动作,摸不着头脑,私下对自己师兄嘀咕:“难道小耗子对军械也有研究?”
屠夫子不想搭理老板,冷淡道:“不清楚。”
“也是。小耗子从小跟着叶国公长大的,对军械有研究是正常的。说不定就给他师叔我,弄点新奇好用的军械出来了呢?”虽然小耗子是个文官,身体也弱,可不代表他就不能在这方面做出贡献嘛。小朋友脑子活络,比起那些故步自封的老顽固来,点子肯定更多。哪怕尝试失败了也不要紧,他这个做师叔的肯定支持。
章老板自己想通了,觉得很高兴,给了屠浩一道手令,让他可以在六部横行……不对,是让他可以行事更加便利。
屠浩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道手令,但是有总比没有好。虽说现在工部也是对他大开方便之门,可毕竟不那么名正言顺。
忙忙碌碌了两个月,期间又多了两名国子监的实习生,库部一群人才被屠老板宣布忙碌结束:“第一个阶段就到这里吧。大家辛苦了,接下来放假三天,好好休息。”
一群人闻言还有些发懵。这两个月来,他们一直在做各种统计汇总。原先屠浩的团队虽然给兵部设计了新的统计方式的表格,但表格是死的,架不住人是活的,各种弄虚作假不在话下。不得不说,给人擦屁股,比从头开始做一件事情还要累,还要繁琐。
这两个月还只是前置工作,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他们的身体疲劳,心里面却有着隐秘的兴奋。屠老板显然是要搞大事情。
直到他们一人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从衙门里出来的时候,才说梦话一样唏嘘:“放假?”
旁边有人附和:“三天?”
一群人等在衙门旁边一个简单的凉亭里。这是今年刚开通的公交车站。像他们这样的小官吏,靠着自己还没法养车马,住处又往往距离工作的地方比较远,租车更贵。现在有了公交车,倒是方便很多。
公交车一个时辰两趟,能把人拉到各个坊市门口。
这个时间没什么人,驴车上就他们几个。他们这会儿缓过来,纷纷有些好奇箱子里是什么:“打开看看?”
一人快手快脚地已经把箱子打开了:“看看。”
一篮子早桃、两个盒子的甜咸糕点、油纸包着的一大块咸肉和鲜肉、两个略小的盒子里分别装着的糖果蜜饯,还有几个小罐子的油盐酱醋茶。
这一箱子得有几十斤。也亏得他们这些天,一直抱着差不多分量的卷宗来来去去,才没觉得多沉。
纸箱底下还有一吊铜钱,绳子上写着两个字奖金。
一个实习生忍不住也拆了自己的箱子。里面其余东西都是一样的,奖金少了一半,变成五百文。他想了想,没觉得不甘心,还觉得有些受之有愧。
无论是一吊钱,还是五百文,对他们来说都是额外的酬劳。大家都在为朝廷做事,这钱分明是屠老板自掏腰包。
尤其是对于靠着家中供养的几个实习生来说,五百文可是一个不错的数目了。虽说屠浩对员工从不吝啬,但是实习生毕竟是实习生,他们刚开始没给多少助力不说,还添了不少乱,做的事情也非常基础。酬劳自然也不多,现在竟然还有这么一笔奖金……
邱主事的注意力不在箱子里的东西上面,反倒是研究起了箱子:“这纸箱竟能放如此多的东西。”
他们平时收藏卷宗,用的大多是木箱。一个木箱子本身就得有十多斤分量。再加上卷宗都是实诚东西,一箱子卷宗,怎么也得有大几十斤。有些收纳陈年卷宗的大木箱,一个怕不得有一两百斤,得两个人抬才行。
这个纸箱里的东西倒是没一百斤,可这毕竟是纸啊。邱主事怎么都没想明白。其余人跟着一起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得出结论:“鹏程印社应该有吧?”
鹏程印社除了印刷和售卖各种书籍之外,也售卖各种纸张和纸制品。这种新鲜东西,除了鹏程印社之外,他们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地方有了。
屠浩不知道手下们盯上了他的纸箱,把他们放走之后,他自己倒没打算休息。原本人挤人的办公室里,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显得无比空旷。他就把一些下属的小吏们召集起来:“两个事情。一个是安排一下接下来三天的值守。白天两人,晚上两人,有自愿的可以报名。”
员工们积极性很高,纷纷踊跃报名。值守的补贴很微薄,没人看得上那一星半点,但是无疑能在屠老板面前刷脸。在章老板面前刷脸,难度系数太高,他们想都不会去想。给屠老板一个好印象,不仅容易得多,得到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屠老板偏爱干实事的,比起溜须拍马和各种孝敬来,做事卖力点简直是再容易不过了。
报名太踊跃,屠浩不得不采取了抓阄的方式,来决定值守的人。
让文书把值守的姓名和顺序记录下之后,他拿出一叠纸。
想到小屠夫子的威名,底下的人全都紧张起来。难道他们也要考试吗?他们不是学子啊!
屠浩一抬头,发现众人的神情有点不对,想不明白就没想,径自说道:“这是一份调查问卷。你们上来一人拿一张,写完了交上来。”
调查问卷是什么?众人不太明白,试卷的另外一种说法吗?
等他们看到上面的题目,都是问一些他们岗位上的问题之类的,仔细看了看,也没见到题目边上有分数,才战战兢兢又殚精竭虑地把题目给答完。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认真答题,不然被屠老板抽手心也难看。
屠浩收齐了调查问卷,就把人给放走了。
三天后,休息的回来,很快就投入了第二阶段的忙碌,根本没时间也没机会找屠浩问纸箱的事情。
半个月后的朝会上,屠浩穿着朝服,被淹没在一群大长腿中,借着人墙挡寒风。其实现在大热天的,清晨的风很凉爽。尤其大臣们穿着厚实的朝服,吹着小风,可舒坦了。
偏偏屠浩觉得冷飕飕的,鸡皮疙瘩一串串地爬。
屠夫子和叶外公都不会让自己儿子/外孙,在外面冻着,很快把人叫进了朝房。叶外公眼尖,看到屠浩的勿板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东西,问道:“哟,今天小耗子准备上奏了?”
都知道屠浩忙,但是就连屠夫子和叶外公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其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前几次朝会上,屠浩也像是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人群中,一个字不吭,除了实在年纪小了一点,没半点引人注意的地方。现在两三个月过去了,就有一些人背后说屠浩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又或者觉得屠浩的才能,也就只能当个六七品的小官,一下子升上正五品,小子完全应对不了。
“嗯。”屠浩睡眼迷蒙地打了个哈欠,往他爹身边靠了靠。
叶外公不客气地把勿板拿过来一看,很快又丢回去给他:“这密密麻麻地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