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扰乱君心

叶凝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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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所料,当天夜里,离不归关最近的郾城果然传来了动静,甚至将耳朵贴在不归关的地面上,还能够听到郾城隐约传来的马蹄飞扬声。

    “秦将军,现在离天亮不过只有几个时辰了,你确定他们明日会向我们宣战吗?”

    正值子时,已是深夜,秦夜泠却没有睡下,而是和钱将军一起站在城墙上远眺郾城,细看能瞧见那里明灭的灯火。

    “你且等着吧。”秦夜泠目光凝定的看着郾城的方向,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二日辰时,站在不归关城墙上的士兵如愿的看到了有一队士兵从郾城的方向,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行来,对秦夜泠的崇拜之情又多了几分。

    站在前排的守城士兵一边在心里崇拜着,一边又默默的从城里拿出免战的牌子挂上城墙,然后就把自己当成了木头,对那些敌军视而不见。

    “他娘的,这不归关怎么这么安静?老子感觉有些不对劲啊!还有,那个谁,那城墙上挂的牌子上写的是什么字?读出来给老子听听?”

    孙有为带领着手下的五万士兵,在行到了里城门还有一里之距的地方停下,仰起他那五大三粗的脖子,脸上尽是不悦。

    “孙将军,那上面挂的是免战牌,这不归关的人,是不敢和您打呢!”那副将笑的一脸谄媚,语气中不无讨好。

    “免战?哈哈哈!这群龟孙子,是被老子打的害怕了,所以现在躲在龟壳里不出来了?也是,这不归关可是东临最重要的一道天险了,要是这一关他们都失去了,那拿下东临简直就是指日可待啊!”

    孙有为闻言从胸膛里爆发出一串的大笑,连远在不归关墙头的士兵们都能听到,可见此人的功力是有多么高深。

    “不过就算挂了免战牌又如何?难不成我们就守着这关卡不打了不成?兄弟们给我上!拿下这座城池后,我们可以痛痛快快的歇上个几天,届时整个东临都在我们的掌心!”

    “是!”身后的北寒士兵在听了孙有为的话以后,二话不说,拿箭的拿箭,驾马的驾马,眼看着就要冲出去。

    “等等!”副将单子骁看到这情况,后背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发出了有生以来最为响亮的一声吼。

    孙有为的动作一僵,驱马的动作一顿,被他吓得猛地一甩缰绳,怒道:“你干什么呢像个女人一样的磨磨唧唧!有什么事情刚刚不说,耽误老子的时间!”

    单子骁摸了摸自己头上因为后怕还不断冒出的冷汗,知道眼前的这尊大佬不好伺候,赔着笑脸道:“将军啊,不是我故意吓您哎,而是这不归关,您万万强攻不得啊!”

    “我说你人叫单子骁,还真的是胆子小了?你别忘了我们前面的五座城池是怎么得来的,都是靠老子实打实,一刀一剑拼出来的,强攻怎么了?难不成我还要怕了他们?”

    孙有为的性子本就暴躁,现在被单子骁打断了几次,双眼都冒火了,要不是现在是在战场,他估计现在就会冲上去揍他一顿了。

    “将军,话是这么说没错,您心里也知道这不归关是东临的天险要地,本就是易守难攻,说不准是个可以让东临反败为胜的关卡,可是现在您看,他们东临却是挂出了免战牌,这其中怎么想怎么都有猫腻啊!将军您一定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了!”

    单子骁强忍住心中的胆寒,坚持的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孙有为在这之后半响都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过来半柱香的时间后,他猛地一挥手,驾着马扭头就走,“撤兵!”

    “是!”

    这手下的士兵们回答的也很是爽快利落,似乎对主将随意的更改军令这种事情已经很习以为常了,亦或者是说,在单子骁和孙有为两人在交头接耳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已经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

    一直在城楼上守着的几个士兵,将北寒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现在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合着这北寒将军是把士兵溜着玩呢?

    秦夜泠在听到这个情报的时候,面上没有丝毫惊讶,倒是勾起了站在他旁边白墨冉的好奇心,不耻下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只是这次前来攻城的两人,我都与其数次交过手,一个叫孙有为,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之流,但是武功极高,心性倒也憨厚,但是做事太过冲动,若是攻城的只有他一个,倒也不值得挂心了。”

    秦夜泠虽然说对这个孙有为有褒有贬,但是白墨冉看得出来,总的而言,他对他还是欣赏的。

    “而另外一个人,叫单子骁,这人武功平平,但偏偏性情敏感多疑,智谋过人,也是凭借着这点,他才会坐上副将的位置,在前面的几场战役中,才会那么快的攻破各个关卡,可以说,这两人在一起,只要不出现内讧,基本上便是所向披靡了。”

    “哦?他们竟然在你这里有这么高的赞扬?”白墨冉斜眼看他,打趣道:“既然他们两人这么厉害,那么胜过他们无数次的你又算什么?秦将军真是在拐着弯的表扬自己吗?”

    “如果我说是呢?”秦夜泠也配合着她,紧绷的情绪难得有了几分放松。

    “唔……”白墨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言不惭的就认下了,一时语塞,最后只能耸拉着脑袋摊手道:“那我只能说我们的秦将军是真无耻了!”

    瞧着她的样子,秦夜泠忍俊不禁,伸手就想将她揽入怀中,随后又想起这是在外面,只能又无奈的放下手,笑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跟来!”

    “怎么?”白墨冉不明所以。

    “扰乱军心!”秦夜泠扔下这句话后,不再多言,负着手就走远了。

    只怕是,扰乱君心吧?白墨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抿唇微微一笑,眉眼间全然是幸福的笑意。

    而一切,都被刚刚赶来的秦绾绾看在了眼里,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直到把自己的手掌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印。

    她为了能够无时无刻的跟在哥哥身边,不惜违背了军令,也要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结果一来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让她胸中气血翻涌。

    “秦将军他……最近好像和那个贴身士兵走的很近?”跟着秦绾绾一起赶来的手下随着她一起看向秦夜泠的方向,状似无意的说道。

    “不关你的事情!”秦绾绾顿时扭头怒斥道,又狠狠的等了白墨冉的方向一眼,翻身下了马就朝着秦夜泠的方向奔去了。

    那士兵看着秦绾绾离开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寒凉的笑。

    “你们准备的如何了?”秦夜泠走到他带来的几万士兵面前,面容温和的询问着。

    “回秦将军,我这边已经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出发攀山!”钱将军当先一步的跨出士兵的队伍回答道。

    “我这边也可以了,随时准备出发!”宋将军回答声紧跟其后。

    “很好。”秦夜泠闻言,满意的点点头,当先一步的走在所有人的前面,从腰间拔出自己随身佩剑,神色严峻的高声道:“此次一战关系到我东临国的命脉,只能进不能退,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底下的士兵万众一心,回答的声音整齐有力,冲破云霄,让人由心底衍生出一种豪情万丈。

    “好,朝着山顶进军!”秦夜泠命令一下,士兵们立即行动了起来。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秦绾绾好不容易来到了秦夜泠身边,就见到这些士兵们一个个背着弓箭,或是一些开山凿壁所需要用的工具,心中很是迷茫。

    “你怎么来了?秦绾绾,你竟然敢违背军令!”秦夜泠在见到秦绾绾时一愣,随后紧跟而来的就是气怒,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变得这般陌生,完全不是他以前所认识的那个秦绾绾了。

    “哥哥,这次是我的错,你要怎么罚我我都不会怪你,可是这次的行动,我是怎么样也要和你一起的!”秦绾绾早就料到秦夜泠会有这种反应,她咬着唇,强忍住自己心中的害怕,为自己全力争取。

    秦夜泠在与她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什么也没说,径自从她的面前走开了,仿佛就当她不存在一般。

    路走到一半,秦夜泠再次觉得不对劲,扭头往身后看去,恰好对上白墨冉朝他看来的目光。

    “我不是让你呆在城里等我了吗?你怎么还是跟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秦夜泠不好当面责难,只能利用传音入密的方式与她交谈。

    “本来我的确是这般打算的,只是现在队伍中不是已经多出一个人了么?我想秦将军也不会介意再多加一个吧?”

    白墨冉神色淡淡,只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就不那么淡然了。

    “阿冉,这是战场,你若不想我到时候分心照顾你,就立即回去。”

    “阿冉,这次你真的不能去,别闹了。”

    “阿冉?”

    接下来,不管秦夜泠说什么,白墨冉都没有再回应她,态度坚定的表明了她的立场。

    对此,秦夜泠也只能无奈的接受了她和他一起走的这个事实,因为她分明就是料定了在这么多士兵面前,他再也不能将她如何。

    没过多久,这个壮观的队伍就来到了山脚下,他们之所以会在关口挂出免战牌的原因,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凭着单子骁多疑的性子,至少三天之内,他是不会攻城的,而这三天的时间,却足够秦夜泠利用起来,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了!

    三日之后,秦夜泠让镇守的不归关的钱将军派出关中所有的兵力,务必让整个不归关看上去有种固若金汤的感觉,这样单子骁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会放弃强攻的念头,而不归关连着绵延的山脉,若是放弃直面的开战,那么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山路。

    到时候他的心里肯定会想,既然东临已经将所有的兵力集中在了城内,那么山路虽然艰难,但一旦越过,他们就离胜利不远了,比起两者所要付出牺牲的兵力,他权量之下必然会选择后者。

    这也是为什么,秦夜泠会隐瞒救兵已到的原因。

    而他们现在,就是为了北寒士兵三日之后的突袭做准备。

    他们可以率先到达山顶,藏身在茂盛的丛林中,在山上布下各种机关,等到北寒的士兵差不多都踏上了山路,他们便可以发动机关、箭羽、滚石,就算不能将其全部歼灭,最起码也能让对方元气大伤,届时他们只要乘胜追击,在北寒国来不及调兵相助之前夺回城池,就可以取得胜利。

    而在计划中唯一的困难之处就是,这不归关的山脉是完完全全的天然,没有任何前人留下的山路,所以这一路上山,几乎都要靠人力攀爬而上,不论从体力还是勇气上,对士兵们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很快的,白墨冉就开始郁闷了,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所以为了避免暴露,她只能和无数的士兵们一样,徒手攀爬岩壁,而不能使用内力。

    半天下来,她的手上就已经被细碎的山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虽然她没有说,但是秦夜泠的目光从上山之后,就时不时的会扫过她,哪里会注意不到?

    几次三番之后,秦夜泠也顾不得他的举动会不会让其他士兵造成什么联想了,一把拽过了白墨冉,一手攀着山石,一手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带着她一起往上行去。

    “你疯了!”白墨冉在被她拽到身边之后,立即小声的反抗,想要从他的怀中脱离出来。

    “既然你上山的意志这么坚决,我也只能依你,只是现在如何上山,你没有选择的余地。”白墨冉越是挣脱,秦夜泠的手环她环的就越紧,“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如果接下来你想增加我的负担,尽可以乱动。”

    白墨冉听了他这话一下子就停止了挣扎,明明心里气得要命,可偏偏对他就是无可奈何。

    就这样,整整三日,白墨冉几乎没有费任何的功夫,都是借由秦夜泠的手将她带上了山,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秦绾绾,每每看到这一幕,都牙根紧咬,整个人都被恨意所充斥。

    第三日的夜晚,在离山顶还有几里的时候,众人正巧到达了山上的一块相对安全的平坡,正好可以让他们好好休息,每个人都从自己带的包裹里拿出干粮,胡乱的啃了几口就准备睡觉了。

    因为想要隐匿行踪,所以这几天他们都没有用篝火取暖,经常是几个士兵靠在一起挨着睡来相互取暖。

    很自然的,秦夜泠不可能让白墨冉与其他人呆在一起,正巧借由贴身士兵的名义,让她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可谓是寸步不离。

    “秦副将,秦将军和他的贴身士兵,似乎感情很好?”就在秦绾绾再一次看向白墨冉和秦夜泠的时候,她身边的士兵再次开了口,只是这一次,秦绾绾没有再对他发脾气,只是眼底的恨意更深了一层。

    那士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过了一会儿,他装作漫不经心道:“秦副将,你是不是很讨厌那个君染?其实你若是想要他消失在秦将军的身边,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秦绾绾的注意,她立刻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怎么,你有办法?”

    “其实看这情况,就知道秦将军是一定不会主动让君染离开他身边的,所以唯一的办法,要在君染身上下手,让她不得不离开秦将军,并且让秦将军也阻止不了。”

    那士兵没有立即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是循序渐进的一点点的透露,因为往往这样,才能使人更急迫的跳进自己设的陷阱里。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所以呢?你到底有什么好主意?”秦绾绾急迫的看着他,脸上是全然的信任。

    说起来,这个士兵也算的上是她的“贴身士兵”,从她第一次踏上战场到现在,都是由这个士兵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所以原本,她对这士兵就很是信赖,现在谈及到她的软肋,更加是没了防备。

    “我若是说了,还请秦副将恕属下无罪。”那士兵面上露出一副挣扎的模样,像是极为难以启齿。

    “好,我恕你无罪!”秦绾绾想也没想,立即答应了。

    那士兵又犹豫了一下,然后凑近秦绾绾的耳边对她耳语了几句,瞬间让得她脸色大变。

    “你简直就是放肆!”秦绾绾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绪起伏不定,可是她眼底的闪躲,却是泄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秦副将,其实……其实您还是可以好好考虑下属下的主意的,毕竟您想,这事情虽然听上去很是严重,但到时候您要是及时挽回,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损失,您说是不是?”

    那士兵试探性的看着她,见她的神色渐渐地缓和了下来,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悄悄地放到了秦绾绾的手中,语气中带着些诱惑道:“秦副将,今日怕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而且现在黑灯瞎火的,士兵们也都休息了,这可是您最好的机会啊!往后就算您想要动手,怕也没今天这么好的时机了!”

    “你这药……从哪里来的?”秦绾绾握紧手中他递来的瓶子,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理智。

    那士兵没想到都这时候了,秦绾绾还会想到这个,也不慌乱,讪笑道:“秦副将,这是我在行军之前买来为自己防身的,就怕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以备不时之需嘛!”

    他挠了挠头,一副极为窘迫的样子,见秦绾绾没有再多说什么,趁机便退下了。

    月色下,秦绾绾透过微弱的光看向秦夜泠的方向,只见他与白墨冉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神情是无比的温柔,那是她曾经也拥有过的。

    只是现在,这份独属于她的温柔,却是被其他的女人给抢走了,甚至现在,哥哥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勉强!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她背过身,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拿出一份干粮,拿着那士兵刚刚交给她的瓶子,在上面洒上了一层粉末,待粉末完全消融后,这才用纸将其包好,朝着两人的秦夜泠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