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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莫溪再次给了宁小小定心丸:“总之,宁帮主那边就交给我吧,你就安心跟萧念去陵城,不过,你们处理好事情,记得赶紧回来流芒学院。”
也给了萧念严肃的提醒:“护好她,不要让她受委屈,要是她过得不快乐,我会不惜任何手段,都会将她抢回来。”
莫溪走了,萧念和宁小小也不宜久留,毕竟这里还是吴赖山的山脚,逗留太久说不定会被吴天的人找到。
宁小小将晾在火堆旁的衣服取下来,递到萧念面前:“呐,你的衣服。”
萧念没有接,却是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你帮我。”
“哈?”宁小小觉得很讶异,萧念很少事情会需要别人代劳的,而且还是他主动提出的就更少了。
完全无视宁小小的讶异,萧念保持着微笑:“我受了伤,怕动作太多会掀动到伤口。”
宁小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憨憨的答应了:“哦,好吧。”
可是,伺候男人穿衣这技术活,她也是第一次啊。
女儿控的乞丐爹自然是不需要女儿帮他穿衣的,其他男人就更没有这资格了。
所以她现在的动作是有多笨拙啊。
“萧念,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不如我们到了城里就买件新的换了吧。”
“嗯,好。”
萧念受了多少刀伤,衣服几乎就有多少裂痕,所以看起来当然破了。
宁小小好不容易将一边衣袖套进了萧念的手臂,但另一边衣袖就不好套了。
“萧念,手收回来点,不然穿不进去……不对,往后一点点……穿错洞了,这个是破洞,不是袖筒……”宁小小非常有耐性,萧念也不急,磨蹭了好一些时间后,终于将衣服穿好。
宁小小围着萧念走了一圈,替他将衣服整理平复,而后走到萧念跟前,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直面自己。
她看着他被低垂眼睫遮挡了大半的双眸,清晰的问:“萧念,你是不是瞎了?”
萧念的眼睫微微的动了动,但马上便平静了。
既然她要跟着他,迟早都是瞒不住的。
宁小小这次倒是反应快了,知道萧念没有马上反驳,就是被她说中了。
是她太愚钝,一直没有察觉萧念的异样。
想起那眼蛊,自己余光一瞥都觉得眼睛痛得想流泪,而萧念是要直面对付它,怎可能会没事呢?
他再三叮嘱莫溪绝对不能看眼蛊的眼睛,定然就是他先看了才知道那东西有诈的。
如若他的双眼好好的,就不会要她带路了,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不着调的没有联想到关键。
宁小小伸出手指摸她的眼皮,扫过他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却没有再说话。
萧念直“视”着宁小小,虽然不管他有多努力,也无法看见眼前人的脸,但是,他却能精准的想象出她此刻的神情,双眉紧颦,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泛着微光,泪水悄悄的沿着脸颊滚了下来。
他也抬手,抓住了在他脸上游走的小手,薄唇间吐出温柔的话语:“无妨的,这眼蛊能解,只是暂时条件还不够,而且我的耳力很好,有人突袭的话我会知道的。”
他的耳力确实好,而且在视力缺失的时候更发挥到极致。
在对付眼蛊的时候,本是一条蛇的眼蛊会吐着舌头发出“嘶嘶”声响,而且他体型大,一动就会影响空气流动而产生风声,他就是靠听声音来判断眼蛊的位置的,还有在招呼萧森一干人的等时候。也是如此。
依然是良久,宁小小还是没有说话,萧念的心不由慌了几分,伸手便试图摸她的脸。
宁小小突然就有反应了,身子靠了过来,脸贴着他的胸口,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所有动作都是缓慢柔和的,似乎是生怕弄痛他身上的伤。
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她却是无发自抑的颤抖:“萧念,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眼睛。”
这句话好像敲钟的木桩,直直撞到他胸膛,使他内心震了一震。
也许,这个小女子,并没有表面看来那般懦弱,纵然哭泣,却不迷茫。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一座山走去。
中途经过一村落,二人买了极寻常的麻色布衣换上,萧念想了想,又多买了两套备用。
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匆忙的再买了一打包子和两个水囊便继续赶路,一来是怕萧森和吴天会不死心的派人来追,二来是萧念也想尽快回陵城,因为从此次的事件看来,萧吴二人的计谋是一直没有停过的,他担心陵城那边也有异动。
他们必须要翻过了前面这座山才能到达最近的城镇,去到那才雇得上马车。
两人都走不快,萧念的重伤虽都集中在上半身居多,但却也因此伤及脏腑大损了真气,还有那眼蛊的蛊毒,宁小小总觉得不会只有目盲那么简单,她曾受过情蛊的折磨,深知蛊这东西是极变态极磨人的。
她自己倒是伤得不多,但曾在出逃吴赖山庄的时候扭伤过脚,又在进去灵蛇洞的时候被机关划伤过腿,虽然都算不上什么重伤,但双腿持续使用还是会产生隐痛。
论起忍痛的持久力,宁小小是绝对无法跟萧念比的,但她想到自己不能再当一个累赘,便又继续强忍了,即便小腿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并且不断渗血,她也没有吭声。
但她的脚步声越来越拖沓,萧念倒也是听出来了。
握着宁小小的手紧了紧,他提议道:“我有点累了,不如稍作休息吧。”
“好。”宁小小扶他坐下,看了看天色却是兀自颦眉。
西边有乌云正向这边移动,似乎是快要下暴雨的节奏了,但放眼望去,前后是荒凉的山路,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悬崖,总之,视线可及之处,并没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差不多到山顶,向前要出了这座山才能到城镇,向后回山下的村庄也很远,不实际。
这窘况真是活脱脱的前不到村后不到店,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她苦恼之际,前面有一个扛着一捆柴枝的农夫,边哼着歌边快步往这边走来。
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农夫停了下来,好心的问道:“快要下雨了,二位怎么还在这儿?”
“我们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会走了。对了,大哥,请问从这里有没有更快出山的近路?”宁小小显然是想抄近路,说不定能躲过这场雨。
“这山荒芜,没有几条路是人能走的,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不如你们就来我家休息,躲过了这场暴雨再走吧。”
宁小小没有多想,只想着能躲过这场雨便答应下来:“太好了,这位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才高兴着,萧念却淡淡开口:“谢谢这位兄台,但我们还是想继续赶路,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他不领情,农夫自然也不再勉强,担着柴枝便从他们身前走过,临走时还玩笑着道:“瞧你们两小口,该不会是私奔吧?”
萧念只笑不语。
宁小小却想叫住农夫,但又被萧念紧紧攥着手不让她去追。
待得那人都走得不见踪影了,宁小小才不甘的问:“为什么我们不去他家躲雨呢?你没看见这天色,很快就会下暴雨了。”
“我们一路走过这座山,人烟不见,却在这快要到山顶之处碰见了他,你不觉得奇怪?”
宁小小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萧念自然是看不见她摇头的,但却也马上醒悟过来,他问的是多余的,宁小小不觉得奇怪乃是正常反应。
然而,萧念却是从那农夫身上听出了端倪。
此人说话的口气虽然已经尽力靠拢乡野农夫的风格,但语音语调却是纯正的闽东腔,这证明他应该是久居格隆河以东的闵城人,而并非在这格隆河以西扎根生活的乡村农民。
再者,听此人走路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一定武功底子的,这就让萧念更加觉得,此人得防。
宁小小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摇头萧念是看不见的,遂才开口发问:“那有什么奇怪?”
“他极可能是来追杀我们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可是他看上去人不是挺好的嘛,而且他始终没对我们动手啊。”宁小小的思想还是太单纯了,不明白这世上有一句话叫知人口面不知心。
萧念冷静分析:“依我猜测,他应该是替吴天做事的武林中人,发现我们踪迹后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他大概还不知道我目盲,是以打算先引我们到他所谓的家,设法将我们困住,再召集人手将我们拿下。”
宁小小似懂非懂,觉得萧念的话有点深奥,但她想,越是深奥就应该越有道理,于是没多理解便点头说明白。
此时已经别无他选,二人又匆匆赶了一段路。
要在暴雨前出山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看看前路上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走在路上时,萧念便想,山顶可能会有寺庙,因为河西这一带原住民都十分信奉神明,因此每个山头无论大小都至少有一座寺庙。
果不其然,他想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