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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悄然来临。
而开阳城的冬天,似乎并不是那么冷。当然,前提是屋子里烧了地龙,不然开阳城的冬天比起北方的干冷来,是一种湿冷,更教这些习惯了北方气候的人难受。除此之外,海风也很大,刮在脸上,让人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在围脖里。
十一月份的开阳城并不下雪,这让习惯了京城每进入十一月份就开始下雪的京城人士来说,无疑是教他们惊奇的。等从当地人那里知道开阳城的冬天并不会下雪时,楚啸天、季渊徐和几个丫环都一齐露出了惊叹的表情,觉得这多么的不可思议。
柳欣翎前世是南方人,也曾经在滨海城市呆过,自然知道开阳城的气候是怎么样的,并没有那些丫环的惊奇模样。她带来的丫环都是北方人,从来没有去过南方,虽然听过别人说南方的冬天是不下雪的,但到底没有放在心上,现下亲自到这里,才能体会到南方的冬天是怎么样的。
窝在温暖的室内,榻上铺着毛茸茸的毯子,身上裹着一张火红色的狐皮子,手上捧着一杯热茶,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发呆,实在是一件幸福无比的事情。柳欣翎觉得这种睡了吃、吃了发呆的日子,很颓废,但某个男人乐意她如此颓废,她也就不管事儿了。
这样的日子,让她不由想起很久以前的语文课本上的一篇课文《济南的冬天》,似乎有一段是这么说的: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
她现在的生活倒是个理想的境界了。
不过,也有苦恼的事情——当然对于孕妇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大事罢了。
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最危险的前三个月过了,她的行动不再受人限制,楚啸天也没有先前那般紧张兮兮地恨不得连走个路都抱她去的地步。因季渊徐说,为了将来生产容易些,孕妇还是有适应的运动量比较好,楚啸天才没有像先前那般限制她的行为,反而每天的傍晚时候,他尽量挤出时间陪她去散步。
孕妇有很多忌讳的事情,有些她闻所未闻,甚至都不知道孕妇应该要避讳的,但楚啸天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并且很认真地记下。他自己记下不算,还要所有伺候她的丫环嬷嬷们也记下吃透,时时提醒,不容得闪失一分。
例如说,书上说“有娠之妇,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敖言,能以胎教……”,于是某位世子爷根据书里头记载的,十分重视胎教这东西。为此,从来不爱拿书本的世子爷竟然在繁忙的工作之作,第一次认真地捧着一本关于胎教的书来苦读,若他小时候有这般的钻研劲儿,相信他的课业也不会成为京城的笑柄,安阳王死也无憾了。
然后又听一些老人家说,吃兔肉孩子要生兔唇,吃羊肉孩子要得羊痫,吃狗肉孩子爱咬人,吃鸭肉孩子要得摇头病,吃生姜孩子要长六指……于是以上所有的食物都不能出现在餐桌上,也不准出现在府里——某位世子爷实在是个心胸不够开阔的,既然孕妇不能吃,他也陪着不能吃,他们都不能吃的话,那么全府的人也跟着一起不能吃。至此,使得季渊徐的口粮极大缩减,比起在京城时的伙食差多了,时时叫饿,看起来十分可怜。
当然,从中也可以看出,楚啸天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视程度。她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直到有一天,听到某位世子爷不一样的答案后,她才觉得自己似乎将他想得太伟大了。
还有,自从她怀孕满三个月后,某位世子爷又折腾起来了。
首先,楚啸天十分期盼她肚子里能揣了两只包子,最好是一男一女的龙凤胎。也不知道他为何对龙凤胎如此执着,执着到为此都失去常识的地步,季渊徐和李嬷嬷都被他折腾得苦不堪言。
才三个月,季渊徐觉得他实在是没法从摸脉摸出柳欣翎肚子里到底有几个包子,而且包子馅又是怎么样的。李嬷嬷也很苦恼,她也没法从世子妃才三个月——只有微凸的肚皮上看出,肚皮到底是尖是圆,是男是女,能揣几个娃。所以,两人每天在世子爷的逼迫中,实在是苦逼得不行,只能告诉他,应该要等到五六月份的足头时,估计才能看出来吧。
“五六月份的足头?到底是五个月份还是六个月份?”楚啸天不满地问,他这一不满的时候,横眉竖眼,凶神恶煞,实在是够凶恶,让人都有些气短,只能避其锋芒。
“应该是六个月份吧。”李嬷嬷硬着头皮说,扭过脸,内流满面。她从来不知道自家世子爷还有这么龟毛的一面,太凶残了。
季渊徐为了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无限将时间拉长了,“应该是到九个月的时候吧。”
楚啸天面无表情地看他,看得某位太医头皮发麻时,方不屑道:“你丫的以为本世子是蠢的么?干嘛不说是十个月,生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
季渊徐哑然,他是很想这么说,但怕这位凶残的世子爷会让他不好过,所以明智地没吭声。
其实,在某天早上,他去给孕妇请平安脉的时候,倒是问过楚啸天,为何他一定执着于龙凤胎。
季渊徐的话一出,作为孩子他娘的柳欣翎也同时望向某位世子爷。这也是她想知道的,总觉得这位世子爷为了龙凤胎连智商都低了不少,常识更是直接没了,让她好奇得紧。
“自然是算命先生说的……”
楚啸天这话一出口,季渊徐和柳欣翎都想对他翻白眼。柳欣翎对他这么相信一个合算八字的算命先生的话已经无语了,遂问道:“夫君,我记得咱们的婚事是皇上指的,八字应该早就拿去白马寺让寺里的高僧测的吧?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还有这个规矩的吧?”而且,皇室中人的八字一般是让白马寺的僧侣测的,一般不会让民间的算命先生测。所以,到底哪里来的算命先生啊?
楚啸天瞪了眼同样睁大眼睛等着答案的某位太医,答道:“那个……与白马寺的无关,是我自己拿了我们俩人的八字去测的。嗯,就是他介绍给我的那个算命先生。”楚啸天指向季渊徐,毫不犹豫地将某位二货太医给拉下水了。
“诶?我?”季渊徐指着自己,好生惊讶。
“对!渊徐,你不记得住在城三清巷的那个姓阎的算命先生啦?”楚啸天瞥了他一眼,嘲讽地说:“当初还是你自己向我吹捧阎先生测字算命的本事天下独步,让我有什么不解的事情就去找他。所以我这不是去找他测个八字了么?”
季渊徐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柳欣翎发现他的异样,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反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某位装作满不在乎的世子爷,笑道:“为何你想拿咱们的八字去合呢?”
“因为……”楚啸天窥了她一眼,对上她带笑的水眸,不由得有些脸红,然后将某位仍在发呆的太医轰了出去后,方粗声粗气道:“我这不是想知道咱们会不会在一起嘛。后来阎先生说,咱们天生一对,会一直在一起的。”
楚啸天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有怀疑什么,方松了口气。
他那时是有点傻,在知道自己即将要娶的女子是心心念念了两年的女子,自然有些患得患失,做尽了傻事。而且,他之所以这么执着于龙凤胎,还是因为算命的阎先生说过,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生来带煞,命中注定克母,必须伴着双生的姐妹化解他带来的灾厄。初时他是有些不信的,但“克母”这个词让他当时心都凉了半截。事关她的事情,他只能耐着心去了解。后来,阎生先又卜了一卦,明确告诉他,他的妻子孕育的第一胎,会是龙凤胎,而其中的男孩,有些特别,让他做好心里准备。
至于他为何会这么相信阎先生的话,楚啸天觉得,凡是见过那个男人的人,估计没有一个人会产生怀疑这种情绪的。那个男人就是这么的特别,让人觉得他是与众不同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窝在那种小巷子里,明明在人群中,又仿佛远离尘嚣。
批命一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但他当时已经认定自己会娶到那个念了两年的女子,会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如何都要去信的。所以,在知道她怀孕后,他莫名的又想起了阎先生那时的话,不管怎么样,他都要龙凤胎。
只是,这种话,他怎么可能会告诉她,然后让她胡思乱想而伤害到自己呢?这事,估计他会烂在自己心里一辈子罢。
所以,他偶尔也会有些心焦,怕若只有一个,会不会真的克母,只能去折腾季渊徐和李嬷嬷了。
最后,季渊徐只能保证在七个月的时候,应该就可以知道了,才让楚啸天的脸色稍霁。
季渊徐和李嬷嬷非常压力山大,心里突然祈祷谁来分担一下他们的压力吧。多来个太医或多来几个有经验的嬷嬷都好啊。
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十一月份的时候,京城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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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欣翎在榻上窝得舒服时,突然感觉到有人凑近,然后一只温暖的手指抚上她的脸蛋。睁开还带着水气的眼睛,看到眼前的男人时,露出笑容。
“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孩子没有累着你吧?”楚啸天顺势挤到榻上,然后将她整个都拥进怀里。
她怀孕以后,变得爱发呆又嗜睡,到哪里都能走神或睡着,所以屋子和起居室偏厅都摆上了摇椅和长榻,方便她随时窝上去呆着。
“来,吃茶。”楚啸天接过她捧在手中的药茶,自己先小小地抿了口,仍是对那味道皱眉,觉得怀里的茶已经有些凉了,遂叫丫环去换了杯过来,然后一手搂着她一边喂她喝药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季渊徐的药茶很有用,总之她怀孕以来,除了爱发呆爱睡觉,没有其他的不良症状,真是健康得不得了。有时候看到她整个有蜷缩在长榻上,小小的一团人儿,让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团,恨不得怀孕的人是他算了。
喂完了药茶,楚啸天赶紧从一旁的小几上的碟子里捻了枚蜜饯喂给她吃。见她鼓着腮帮子啃蜜饯,唇角下还有些药茶,凑过去将她唇角的痕迹舔干净,顺便压着她的唇更深入地舔吻起来。
“唔……”柳欣翎瞪大眼睛看他,直到感觉到自己坐在某个发硬发烫的东西上,僵硬了。
似乎,禁欲了两个多月的男人伤不起啊,近来只要是抱着她做了一些比较亲密的事情,就会兴奋得不行,随时都会产生了反应。
正当她想着应该一拳将他揍下床去呢,还是一掌将他推到榻的一边挂着时,外头响起了丫环叫唤的声音。
“什么事?”压抑的声音火大的问。
听到世子爷发怒的声音,外头门口边报告的芙渠两股战战,压抑着害怕小声地说:“世子、世子妃,刘嬷嬷她们过来拜见。”
过了会儿,屋子里还响起了女子温婉的声音,“芙渠,让她们进来。”
不一会儿,李嬷嬷带着两个嬷嬷两个妇人还有四个丫环一起进来,给坐在屋子里的主子请安。
她们正是安阳王妃安排过来照顾她的人。柳欣翎看了一眼,听着李嬷嬷的介绍,知道两个嬷嬷和两个仆妇都是有经验的妇人,特别来照顾孕妇的,甚至那两个嬷嬷还是接生嬷嬷,省了他们以后找接生婆了。然后是那四个年轻貌美的丫环,有北方女子的爽利南方女子的柔软,看着各有千秋。
柳欣翎正在心里评估着时,楚啸天已经问起话来了,自然询问的是那四个有经验的妇人,问了一些关于女子孕期的事情,那四人也对答如流。楚啸天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便让人去给她们安排了住秘,显然他对这四人是极为满意的。
先不理会那四个年轻貌美的丫环是来干嘛的,但那几个有经验的仆妇的到来,确实是教楚啸天欣喜的。这样一来,孕妇能得到更充分的照顾。这是楚啸天最为满意的地方。
从始至终,那四个丫环倒是瞄了一眼后,就没有关注了,大概是觉得她们都太年轻了,没有什么伺候人的经验,没有瞧得上眼罢。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丫环是母亲送过来的,没有明着将她们赶出去。
看来,估计除了楚啸天和季渊徐这两个心思不在其上的大男人,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王妃将这四名丫环送过来是干什么了。只能说,有时候,男人也挺粗心的。
那四个明显意义非凡的丫环,柳欣翎本是想让李嬷嬷直接安排了,但李嬷嬷觉得这事她最好不沾手,所以这事情还是直接请示了世子妃。李嬷嬷心里觉得,世子妃现在身子不方便,不能伺候世子爷,这些丫环的存在是天经地义的。男人嘛,总是有需要的,女人是不会嫌多的,子嗣也不会嫌多。但是,在看过自家世子爷的反应后,李嬷嬷突然觉得,王妃的心思也许白费了。
这些日子以来,夫妻俩分床睡,楚啸天也不是没有机会去找别的女人舒解身体的需要。但是,李嬷嬷可是十分清楚他们家世子爷就算是分床睡,也没有做出找别的女人的事情,一般不是在外间的床上睡一晚,就是直接在房里搬张长榻凑和着窝一晚,睁眼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跑到床前去看世子妃睡得好不好之类的,看起来着实教人叹息。
男人做到这份儿上,还算是男人么?
世子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在这方面一点都不像王爷呢?李嬷嬷可是记得当初王妃怀孕时,王爷虽然也紧张关心,但晚上一般会宿在别的姨娘院子里,可不像世子爷这般,就恨不得直接守在世子妃身边不挪窝了。
等那四个丫环被领下去后,令人费解的某位世子爷扶着世子妃回房,眼睛微微眯起,使得上挑的眼尾流露出某种异样的风情,教房里伺候的丫环不经意瞧见,心脏都漏跳了几分。
绿衣在墨珠的暗示下,赶紧将床铺好,然后贴着墙跟离开了。
绿衣一直很害怕喜怒不定的世子,但同时她也羡慕在小姐面前十分温驯的世子,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世子不凶神恶煞的时候,会这么的……让人惊艳。本就长得英俊了,却有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不是惹人非议嘛。幸好他形像不好,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才没有让人注意到他容貌。
房里没有了人后,楚啸天开始抱着她挨挨蹭蹭起来。
“翎儿,我今晚陪你一起上床睡。”楚啸天伸手到她的衣服下面揉搓着她因为孕事而变得丰满绵软的胸脯,声音沙哑,“我不会压到你的孩子的。”
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某位世子爷终于纠正了他爱压人睡的习惯,等终于确定自己改了这坏习惯后,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今晚绝对要抱着自家香香软软的娘子一起睡觉了。
柳欣翎十分淡定地将他的手拿开,确认道:“真的?”
“自然,我不会拿你和孩子开玩笑的。”楚啸天肃容道。
依他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视程度,确实不会拿孩子开玩笑,所以柳欣翎信了他。
然后,当晚上到来,某位世子爷精虫冲脑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还是太轻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