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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贺私底下性子本来就比较闷,一对着这样的事情,就越发冷面,这一声倒真没比知影态度好多少。
知影被他噎在那里一时没有回话。
他忽然蹲下身...
“你干什么?撄”
知影被他这突如起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刚要往后退。
腿上传来的剧痛,又适时提醒了她。
张贺握着她一只手臂半蹲在身前,语气冷淡,“难道还要我抱你吗?”
虽然这动作还算暖心偿。
但是对上他这么一副表情,还真是叫人半点柔情也生不出来。
怜香惜玉什么的,对着这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影卫,还真是大可不必。
有些晚了,花厅这会儿也没有别人。
知影咬了咬牙,趴在了他肩上。
心下便只想着,伤城这样还是别给人看见的好。
“住那?”
背她的那人离了花厅,语气冷淡的问道。
知影愣了愣,然后指着花墙一角道:“就那吧。”
月光淡淡的,灯火也灭了大半。
那一处正是阴暗里,有块稍微平整些的假石。
影卫们哪需要什么房间,一处屋檐一根房梁,何处不可栖身?
张贺没应声,背着她经过那处的时候,却没停。
径直进了一处小院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屋檐下随风飘荡的灯笼。
张贺肩上背着人不方便,用脚轻轻推了房门进去。
接着浅淡月光,摩挲着入内,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此刻动作不知比说话的语气,轻缓了多少。
火折子“呲”的一声,点亮了屋内的光线。
张贺移了灯盏过去,尚未去看伤口,先看见了她面色血色大失。
这姑娘也是厉害,伤成这样,还有那么足的中气说风凉话。
知影被那忽然亮起的火色,晃了眼睛,下意识就去探自己腿上的伤口。
张贺的药箱就放在床头,这是必是长风侯府给他安排的房间无疑。
当下也不客气,开了药箱,取出伤药就这么往伤口倒去。
张贺见状,连忙制止了她的动作。
面上表情便不禁又黑了几分,“你以前就这么治伤的?”
作为一个大夫,作为一个有强迫症的合格大夫。
看见这么潦草任性的动作,真是半点也不能忍!
知影却觉得这人是不舍这样滥用,在烛光下看他。
很是不悦道:“不过是瓶伤药,赶明儿我还你十瓶八瓶便是!”
容王府的影卫自然是不缺这点银两的。
相看两生厌,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张贺脸色又黑了黑,终究没有再同她说话的打算。
只是快速,在她身上点了几处穴道。
暂时让她酸软无力,取过了药箱里的特制剪子。
银晃晃的,在烛光下有些森然冷意。
“你这人...”忒记仇!
知影这一句话还没有出口气。
张贺手上的剪子,已经将她腿处被血染透的布料剪了下来。
轻飘飘落在地上,张贺紧蹙的眉头便没有再舒展开过。
这一处伤几可见骨,若是再深一些,这人也就算了废了。
冷飕飕的风吹在伤处,知影一时咬紧了牙关。
也不知是疼得还是恼的。
她虽手下亡魂无数,却到底还是个姑娘家。
而且是个顶顶正常不过的姑娘家。
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半点不懂武功的大夫,放倒在榻上,酸软无力动弹不得?
“怎么伤的?”
他开口问道。
着实是个尽职尽责的大夫。
知影沉默了一会儿,这话还真是不好答。
屋里半响没有了声响。
忽然听见“啊”的一声,凄厉的喊到一半。
便又硬生生止住了,此刻入了夜,四周的都安静的很。
便又恶狠狠的看向了动手的那人,烈酒浇在伤处,疼痛入骨。
知影发了半声之后,便咬牙强忍了一阵。
片刻后,忍不住怒骂道:“张贺,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那人眼皮也没抬,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清理、上药、包扎,一步一步,似乎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他虽没有回答。
知影却已经可以自己给自己答案了。
何止是有仇!
一定是她上辈子,挖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头!
这一次治伤,治的知影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险些就这样昏死过去。
眼睛却死盯着张贺,一眨也未眨。
末了,张贺擦了擦自己额上的汗,把一应用具都清理好了放回去。
扛着药箱便往外走,忽然又想了什么的。
冷声道:“没有。”
只留下这两个字,人已经带了房门出去。
知影就这么躺在原本属于他的榻上,血腥味里混杂着药香,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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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阁上,月光朦胧,清宁倚栏而立,秦惑站在身后轻揽着她的腰身。
两厢无话,眸中却有柔光如许。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恰是这祸害的生辰。
她心血来潮,下了碗阳春面。
却险些烧了整个厨房,害的厨房的那些人偶然碰见她,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入了秋,深夜里稍稍有些冷了。
清宁往他怀里缩了缩,凤眸却依旧张着,看着他的侧脸。
秦惑道:“怎么了?”
她依旧不出声。
长睫轻颤,青丝漂浮在了秦惑肩头。
星辰漫天,时机正好。
她自然也知道。
秦惑笑道:“想你的猫儿了?”
“嗯。”
她应了一声,鼻音有些重。
一天忙活下来,其实也是有些累了。
懒洋洋的窝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想动。
“那...”
他刚要开口。
清宁便打断道:“野猫儿还是呆在原处吧。”
那只猫儿能带回永安城,也能弄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在那里。
只是有些东西到底是不同的。
既然这样,便还是不要去动的好。
秦惑拥着她又站了一会儿,上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
满天灯火通明,她在孔明灯上,许下心愿。
说:愿他想得到的都能得到。
虽然有些别扭,但到底是真心实意。
如今,自然也是不会变的。
下方的院子里,陷入无比的静谧之中。
便连堪比后宫的长风侯府后院也清了空,这便真的说明世事无常,实难预料。
这也许是大战过后,第一个可以安然入睡的夜晚。
所以他们都那样珍惜,那样满足。
可这听风阁上的两人到底是睡不着,执手望月,临风而立。
眉眼在月华下越发分明,犹入画中。
“卿宁,我们回永安。”
他说的是我们。
像是终于下了决定一般。
“好。”
她只这一字,浅浅应道。
却没有飘散入风里,而是清晰无比的落入他耳中。
她早就想好了的。
只等他这么一句,不论去哪,生死不离。
人的一生这样短暂,半点不该蹉跎。
秦惑把她的身子板了过来,墨眸里似乎有些难言的欣喜。
却又深深刻入心底。
那是他的河山万里,他的责任牵挂。
她如何不知晓。
既然知道,有岂能装作什么都不知。
“秦惑,我们回永安。”
清宁望着他的眼眸,极其认真的复述道。
曾经想过放下那一切,抛诸脑后,做个自在逍遥人。
秦惑也未尝没有那么想过。
可偏偏有人不肯、不愿,费尽心机的自掘坟墓。
既然那些人这么不知道好歹,他们又何必一再相让。
江山也好,恩怨也罢。
总要有个了断的时候!
秦惑看着她凤眸里的认真,忽然勾唇一笑。
有些话不必出口,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永安城,北溱!
这天下有人坐不住,有人想妄求!
都不过是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