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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华阁的三昔厅里早早备下了膳食,一路上张贺都是一副面瘫的模样,就是这日头绚丽也没能令他的眉目鲜活。
十一领了一路,笑意就没停下来过,就差没有开口问,主子和少夫人昨夜怎么样了。
和这两人走在一起,清宁破有些受不了这反差。
索性往桌上一坐,侍从云涌而入,各色佳肴摆了大一桌。
反正也不知道祸害和叶神医到底要说些什么,她早就肚子空空,当下拿了筷子便吃了起来撄。
她进食的速度很快,倒也不算难看,一众侍从退到厅外候着,十一也不例外。
张贺看了好一会儿,拿着筷子的手却半点没有动过偿。
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看见她一副正忙着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大约十多分钟后,清宁拿锦帕擦了擦嘴角,抬眸问道:“你这两天还好吧?”
提炼完千帆尽之后,她心下只想着离开永安城,也没有过多关心过张贺,只在离开之前,放了一瓶百应丹在窗口上。
看他只是气色还有些差,原本交代方裕让他在阁里多歇几天,却不曾想回在容王府里见到。
张贺闷声道:“没事。”
却别开眼,没有看她。
“那就好。”
清宁微微笑道,一吃饱心情也随之大好。
他出自制毒世家,本来就有许多人所不知的秘法,别人不愿多说她自然也不会多问。
“阁主……”
张贺忽然抬眸,看着她唇瓣的微笑有一瞬间的晃神,“这一次,不打算走了吧?”
她在百草阁里做出的交代这样明显,即便是方裕没有明说,他在也在第一时间猜到了她的意图。
说是心急如焚的也不为过,可到了容王府,见到清宁在容王身边,一笑一抬眸都那样美好,忽然就知道了这样的一双人,又如何真的舍得分离。
清宁很是认真的点头道:“即便人寿难永,到底要在有生之年……不悔。”
话声刚落,秦惑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含笑问道:“什么不悔?”
她回眸一笑,眉目生花。
“你说呢?”
心口处却跳动的飞快,这样的话要是被这祸害听到,岂不要压她一辈子?
秦惑挑眉,极其自然在她身侧坐下,刚执了玉筷,便温声问道:“吃饱了吗?”
她点点头,还不想他继续追问,便在侍从过来之前,给他呈了一碗小白粥,“你赶紧吃吧。”
身侧人接了过去,瓷勺就着白粥就这么吃着,竟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色。
清宁想的却是,同样都饿了那么久,吃饱了就不会惦记那些事了。
对面的张贺见状,颇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刚要起身告辞。
便听叶神医轻咳道:“急什么,吃饱了在走。”
大老远的来跑这什么一趟,难道还能被容王爷嫌弃碍眼不成。
张贺听他这么一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先走,只得在席间尴尬的坐着,食不知味的扒了两口。
三昔厅一时气氛温馨,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男童的哭腔,“我好饿啊,吃完饭再做这些行不行啊?”
声音听着颇有些熟悉,清宁有些疑惑的看了秦惑一眼。
这容王府里怎么会有小孩,难道是……
“谢浩然。”
秦惑慢斯条理的说道。
“铭州城里那个鬼头鬼脑的小男孩?”
她不由得有些吃惊的问道,那小男孩倒是真的让人印象深刻,当下秦惑和谢家那位说要把这小子,带回来教导教导,她还以为只是给个恐吓,倒是没想到,那小子真的在这容王府里了。
“你先吃着,我去看看。”
声还未落,人已经奔了出去。
虽然她对谢家人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好像也没有必要真的为难一个小孩子。
清宁一出去,三昔厅便只剩下了三个男人。
秦惑瞥了一眼食不知味的某人,目光颇有些寒凉……
方才那声音听得真切,真看到人的院子却隔得颇有些远,若不是十一给她带路,还真不一定能找的着。
刚进了院门,便看见那七八岁的男童倒立在梅花桩上,正看着案上的馒头咽口水。
负责“教导”他的影卫,正叉着腰冷声道:“立好了,再掉下来连晚饭都没得吃!”
谢浩然眼泪汪汪的支撑着倒立的身形,谢家是儒学世家,十几代转下来都是学文的,更别说这个年纪的小儿子。
之前没有接受过半点武学熏陶,短短数日能做到这样难度的动作,已经是十分令人刮目相看了。
清宁站在院门口看了一会儿,倒也没有进去,要是换了别的孩子,她还会觉得这影卫太严厉。
可是这谢浩然,小小年纪就能把一街的人耍的团团转,还真是叫人一点也没法心疼起来。
“坏人!”
梅花桩上倒立着的那人,一看见她便眼泪汪汪的控诉道。
如果不是她,谢小公子这会儿还欢欢喜喜在铭州城里耍人玩呢,哪会这么苦逼的在被容王府被人强压着练这么些个破玩意。
清宁凤眸轻挑,便跨步走了进去。
“少夫人,这小子就是嘴欠的人,饿两顿就老实了。”
十一见状,连忙跟上来提醒道。
这少夫人和主子是一个路数的,脾气一上来,根本不管别人是什么人。
“少夫人!”
院里另外两个影卫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昨夜和主子那啥,少夫人竟然还有闲心走到这儿来。
眼里中深意便有些不言而喻了。
清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从案上捏了一个白面馒头在手上。
樱唇微扬道:“真是可惜,这馒头还热着呢,你可却吃不到……”
“你这个坏女人,等我爹来了,小爷一定让你在这梅花桩上倒立个七天七夜不准下来!”
骄阳似火,谢浩然满头大汗的谩骂着。
“那你就在上面好好呆着吧。”
清宁莞尔轻笑,走到另外一头的池边,将满头撕成小片,喂了鱼。
梅花桩上哪小子,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
好半响,才梗着脖子唤道:“姐姐!”
她微微回头,看着那谢浩然在梅花桩上苦苦支撑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
“好姐姐,美人姐姐、神仙姐姐……”
一声开了口,后面的好话就停不下来似得,谢浩然开始装可怜,“我真的好饿啊,他们都是坏人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姐姐……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给我吃的吧。”
清宁凤眸清亮,小小年纪就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家的小公子日后也必然不简单。
虽然知道这小子是装的可怜,可这小模样,可真的比之前看着顺眼多了。
也不知道容王府的这些影卫是有多狠心,硬生生把谢家的小公子嗮得真乌漆墨黑,只怕谢家人来了永安,估计都要认不出来了。
她这般想着,便往回走了几步,从案上抛了一个白面馒头到离他五六米远的地方。
眼看那弧度要往地上落下,梅花张那男童,几个轻巧跃身,停止动作鲤鱼打挺一般落在桩上,嘴巴正咬着那馒头,乌黑的眸子都冒了光。
三两下就把东西吃完了,又眼巴巴的望着她手里的。
“好姐姐,再给我一个吧,我都三顿、不,是四顿没吃了。”
态度马上就变得讨好起来,清宁一抄手就把案上的馒头连着盘子都飞了出去。
转身便往院外走,许久也没有听见瓷器碎地的声音,估计是接着了。
真是没想到,谢家人里竟然还有这么有武学天赋的。
十一跟在她身后,摸着鼻子开口道:“少夫人的心肠真好!”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反的,清宁听罢,淡淡一笑道:“怎么罚都没事,就是别饿着他,要是因为这样长不高了,以后他估计要记恨你们一辈子。”
谢浩然在容王府里,那是不是意味着,离谢家人回永安也不远了呢?
果然下一刻,便听十一说道:“谢家这一代的掌权人,已经递了折子,请求调回永安了。”
果然,这永安城又到了风云际会的时候。
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了秦惑同叶神医几人都往这边来了。
清宁走上前,朝他道:“看来,我得回阮府一趟。”
之前想着反正要离开永安,阮府、谢家的事,她自然都不想有过多的纠缠。
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留下来,那么那些阴谋阳谋,也是时候拿出来清算清算了。
秦惑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
叶神医却笑道:“回去也好,省的这朝夕相处火光多生,多看看这世情凉薄,你的心凉了,身子反倒会好一些。”
他这话虽是在说笑,却是一点也没说错。
阮府对她而言,估计也只有这个作用了。
她静静等了一会儿,等祸害说些什么,这一步总是要走出去的。
清宁同这古代只会躲在男人求庇佑的女子不同,若是真认定了一件事,便是刀山火海也挡不住她。
片刻之后,秦惑笑道:“回去也好。”
她凤眸微亮,没有阻止她回阮家,感觉还挺好。
紧接着,便听他低低笑道:“夫人自当闺中待嫁,等我来娶。”
她顿时有些发懵,这祸害是怎么做到,万变不离其宗的?
“得得得,我们也别在这妨碍人了。”
叶神医忍不住笑,拉着张贺便走开了。
十一左顾右盼,连忙也找了个暗处,闪了进去。
一时间,便只剩下了两人。
清宁面上染了微微桃花色,凤眸望着眼前人,便忍不住樱唇微扬。
他极其自然牵了她的手,“我送你去阮府。”
阮梁桦那个有眼不识朱玉的,把那个小白花一样的庶女捧成了天仙,却不知真正的珍宝早已脱离了掌控。
清宁却停在原地,摇摇头道:“我要自己回去。”
这祸害要是同她一块在阮府现个身,谁还敢对她露出真面目,这人嘛只有在落魄的时候,才能真正看清人心。
容王未婚妻,失踪月余之后再度现身,必然已经掀起轩然大波,阮府现在对她,定然是恨得牙痒痒。
秦惑挑眉,“多久?”
她哪知道这事要多久,一家子的破事儿,阮家的大姐还和扶留颇有些渊源。
以前是她手太软,这一次必然要叫她十倍奉还。
“尽快。”
她当下也只好这般答道。
刚想要抽身而走,忽然被身后一拉,整个身子便回旋间,落进了他怀里。
胸前的柔软如数压在他胸前,好像连心跳都几乎要连在一处一般。
忽听得他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嫁给我?”
啊喂!容王爷!
不带这么直接问的好吗?
她咬咬牙,继续道:“尽快。”
刚一出口,两人便忍不住同时笑不出声来。
她一直也不过多扭捏的人,这辈子的矫情似乎也都用在了这祸害身上。
其实嫁给他这事,一旦想明白了,好像也是一件十分值得期待的事情呢。
阳光有些刺眼,祸害的笑容有些炫目,清宁微微低下头,长如蝶翼的睫毛轻颤着,笑颜如花。
秦惑墨眸深深,微微低下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嗓音有些低哑道:“我等你。”
此刻,便连拂过青丝的微风都变得有些撩人。
“好热!”
清宁只觉得身上一阵烈焰翻涌,连忙从他怀里抽出身来。
原来叶神医没有说的时候,她不觉得是这方面的原因,一旦知道之后,越发觉得多靠近这祸害一分,都灼烫的厉害。
秦惑也是一脸抑郁,美人当前,只能看不能近身。
心下却也知道,她有这反应,更好的说明了心中有情。
两人隔了几步站着,清宁离他远了一些,才感觉好了那么一点,这下才知道心生它念,不敢近之。
“那……那我先走了。”
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开口道,刚往前走了几步。
便听身后那人笑道:“夫人,晚上记着留窗。”
我呸!
这都什么爱好!
清宁面上一红,离去的脚步就越发的快了。
身后,秦惑在远处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十一、十四,看着阮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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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朝中无事,阮家人的日子过得也颇是舒心,除了--那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阮二小姐又站到了风头浪尖之外,想娶阮家大小姐提亲的公子哥儿也快把阮家大门给踏破了。
这日午时,阮府大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虽十分不起眼,却挡住了正中间的位置。
“你是什么人,竟敢当着阮府大门?”
门前家丁虎着脸上前,大声呵斥道。
尚书府大小姐到了谈婚论嫁之时,这事谁也耽搁不起。
车帘飘扬间,忽然飘出一阵香雾,片刻后家丁便有些晕晕然的退了回去,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一般。
那车厢上半响没有人下来,不多时便让后头急着上门提亲的公子哥儿等的十分不耐烦了,纷纷议论起,这是什么人这样不懂礼数。
这么寒酸的马车竟然就敢堵在吏部尚书的门前,也不掂量着点自己的身份。
门前众人一片哗然,车内人不动如钟,愣是没有出声。
再多了一会儿,便看见阮尚书和府里的大小姐等人都往门外来了。
一看这挡着众人进门的马车这样普通,面色不由得有些大为不好了。
阮梁桦掂量了一会儿到底是哪家的大人物,有这样的朴素的爱好,便一时没有出声。
“敢问车上是那位,为何要堵我阮家大门?”
卢老夫人驻着拐杖,率先发问道。
一只素手掀帘,紧接着一袭淡紫衣衫的清宁走了出来。
“祖母,是我。”
凤眸一扫,阮家人如数到齐,很好。
这些人欠她的,就从这里开始讨起。
众人的目光一时都聚齐在她身上,一个多月不见,虽身形清瘦,但风姿更甚从前。
方才还觉得阮家大小姐美若天仙,这会儿也觉得无比逊色了。
“二……二妹妹!”
正扶着老夫人的阮梦烟,骇了一跳,却又强行把微白的面容调整了回来,“你没事回来,真是太好了。”
清宁不得不说,经过秦逸轩一事之后,这位庶姐的小白花功力,更上一层楼了。
竟然还能这么大的惊恐之下,迅速调整好状况。
她缓缓走向前,凤眸微霜道:“大姐,真是这么想的吗?”
也不知道阮梦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在和平阳王世子的婚事出了那么大的丑之后,还能让这么多公子哥儿趋之若鹜。
这一身素衣,身姿楚楚,倒还真是我见犹怜的很。
阮梦烟却好像被她气势所迫,面露惶然的往后退去,冷不丁碰到台阶,便往后栽了去。
却在这转瞬之间,被阮梁桦一把拉了回来,怒色道:“你还有脸回来!”
一向最好面子的阮梁桦,竟然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厉声呵斥。
可想而知,他对清宁这样的出现方式有多愤怒。
清宁忍不住冷笑着,反问道:“有夫之妇都还有脸另嫁他人,我为什么没脸回来?”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阮梦烟和秦逸轩的婚约还没有解除过,虽然当初平阳王世子做出那样过分的事情,可惜阮梁桦心思太重,一直没有真正把那一纸婚约作废了,以至于后来,平阳王世子被贬到漠北。
阮家的大小姐却依旧是他的未婚妻。
风声不过才过去一段时间而已,就这么急着另攀高枝,这不是明摆着招人笑柄?
这一边争锋相对,令人唏嘘。
阮梦烟却在这个时候,美眸含泪,十分怜惜一般上前道:“二妹妹,姐姐知道你失踪这段时日一定受了许多苦,容王那边容不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阮府永远都是你的家啊,我们都会像从前一样待你好的。”
这一句虽然听着是一个个温柔良善姐姐的知心话语,却在说出口的那一刹那。
就把众人加注在她身上的异常眼光,又转移到了清宁身上。
一个被远贬的平阳王世子未婚妻,可远远没有失踪多时又忽然出现的容王未婚妻有八卦属性。
甚至有人开口问道:“阮二小姐,当时长乐坊坍塌,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题外话---开始九千更的本周六是6月4号哈,卿风对日子一直没
有算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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