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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简直达到了平地起惊雷的效果。
当即场内,怜惜之心乍起的大爷们都冲了过来。
“这小子太不是东西!居然在我们面前明抢人家小姑娘的东西!”
阮梦烟这一摔,水准十分之高,长袖落地,形容凄楚。
眼看众人将清宁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有人怒道:“给爷打,打死了爷给收尸!搀”
义愤填膺要“救美”的“英雄”们恨不得用眼神就把这少年杀死,得了吩咐的小厮也已经挤到前面来。
而清宁换了一只手拿春兰绣花巾帕包裹着的物件,神情依旧淡淡的,甚至嘴角还了带了一丝极浅的冷弧,“你说这东西是你的?悦”
这话问的,令别人越发怒气满胸。
“这上面的帕子还是我家丫鬟前两日刚绣的!”阮梦烟在“慌乱无比”的红锦搀扶下,柔柔弱弱的站了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这话显然让众人更加确信这东西是她的。
右边的粗狂大叔,摩拳擦掌道:“小子,马上把东西还给人家姑娘,在跪下认错,大爷我就…”
话声还未落,少年风袖一扬,也不知她是何时出的手。
那粗狂汉子已经扑通一声跪地,而她依旧面色如常,一双凤眸在阮梦烟脸上看了片刻,“这里,难道就是你用来买药的银票?”
这姑娘的脸是什么做的?
说起谎来,次次都是一脸委屈的要命的表情,哪天剥下来研究一下成分好了。
阮梦烟被这目光看的忍不住往后一退,一脸害怕的说道:“是,里面正是用来买药的三万两!”
她语气太过笃定,谁让这少年傻,方才连把自己带了多少银票都说的这么清楚。
“你这人好生没有廉耻,抢了东西还对人家姑娘这样步步紧逼!”
“就是,太不要脸了!”
“看把人家姑娘逼的,都快站不住了!”
一声声谴责扑面而来,有人劈手就来夺清宁手中的东西。
阮梦烟在红锦的搀扶下,还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眼底的一丝得意,很快就被掩饰住了。
清宁看的真切,侧身一偏,把手里的东西往台上一抛,巾帕飘落在人群中,只剩一道黑影划过头顶。
原本静静站着看热闹的拍卖师下意识的接了,盒盖一开。
他四周灯火通明,盒内墨玉光泽流转,众人一时呆住了,那里面很显然的不是银票。
在转头看阮梦烟时,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之色。
阮梦烟身子一软,强撑着道:“此乃我家传世之宝,价值定在三万两之上!”
大爷们迟疑了,这话的可信不高,但这姑娘的神情半点不假。
清宁忍不住冷笑,这颠倒黑白的功力可真不是盖的。
台上那拍卖师拿着手中玉印确认再三,然后飞快按下身上机关,手捧玉印朝着清宁单膝跪地,朗声道:“属下参见阁主!”
他显然用了什么秘法,声音在阁中阵阵回荡里。
原本包围着清宁的人们,顿时一脸惊愕的退开。
只听入口处一阵脚步整齐有序,百草阁的掌柜领着一众下属,飞奔而来,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阁主!”
紧接着,阁中各层各处极为整齐划一的参礼道:“参见阁主!”
声音盘旋在整个百草阁之中,回荡不绝。
阮梦烟一时脸色煞白如纸,整个人都软了下去,红锦抱着她不知所措的强撑站着。
烟灰色衣衫翩翩的少年在众人如遭雷劈的注视下,缓缓走向高台,一撩衣袍在正中央的位置坐下,周身似有无限风华。
“诸位请起!”
少年依旧不是紧不慢的音调,却叫众人不禁为之噤若寒蝉。
百草阁是永安城中药材行的龙头老大,但一切都是由幕后势力操作,过于神秘,以至于整个百草阁运营数年,从未见过真正的主人。
谁也不知道竟然是这样的情况下,忽然人手持控制整个百草阁运营的玉印驾临。
大爷们得罪谁都可以回旋,但是和做药品供应的过不去就是自己傻了,谁家还没个要救急救命的时候。
反过来对着阮梦烟怒声道:“这小姑娘好毒的心肠,居然当众诬陷百草阁的主人抢夺她的东西,莫不是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成了傻子戏弄!”
“当众诬陷乃是重罪,来人啊速速报官处置!”
情况急转,原本护着阮梦烟的大爷们纷纷调转枪头,她几乎想找条地缝就钻进去。
一众下属起身,厅内亦是斥责声一片。
方裕上前,请示道:“阁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人?”
众人一时安静了,这是人家百草阁的地盘,把人家泼到人家主人头上了,不死也得留层皮下来。
阮梦烟低着头,拉着红锦挡在自己面前,转身欲走。
门卫忽然冒出几个守卫,刀光晃晃,猛地拦住她的去路。
即便如此,阮梦烟还是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
台上清宁把装着九转生筋碗的玻璃瓶把玩在手中,淡淡道:“走这么急干什么,要急用的药丸不要了吗?阮小姐!”
“原来这就是那个被传的和天仙似得的阮家小姐啊!”
众人一阵恍然大悟,只是传言也太不近实了一些,能当众这么诬陷别人的,长的在天仙又有什么用。
“你...你认人了,我家主子才不是阮家大小姐!”
红锦连忙挡住她的脸,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半的解释道。
“住口,快住口!”阮梦烟以袖掩面,急声喝道。
忽然身子一顿,她语气中又带了些许期许,“你愿意把九转生筋丸给我?”
“是卖不是给!”
清宁居高临下,目光略过,看着这主仆两如同看猴戏一般。
阮梦烟声音有些颤抖,试探性的问道:“三万两?”
方裕等人不知道这位主儿的脾气,一时也不敢插嘴。
一众看热闹的,也是好奇这少年会如何对待诬陷他的人。
“不!”清宁缓缓站了起来,嘴角一丝笑意若有似无“作为你诬陷我的精神补偿,此药六万两!”
她口中价格一出,阮梦烟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
底下人群更是议论纷纷,如此天价,这百草阁的主人是觉得和一个姑娘计较污蔑之仇太丢分,这才故意开到这样的价格为难她的。
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卖药的。
“小姐...这...”
阮梦烟沉寂半响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去。
清宁悠悠站着颇有耐心的没有催促,等着她做出反应。
下方的方裕表情很是纠结,也不知道好事还是坏事,这阁主的做事风格真属于做一单生意,吃半辈子的主儿啊。
全场大约沉寂了十多分钟。
看来,那个平阳王世子的手也不是那么值钱嘛!清宁瞥了阮梦烟一眼,毫无预警的就往门外走去。
“等等!”
身后一声急唤,清宁的步子悠悠的停在门前,一众下属齐齐回首。
只见惨白着脸色道:“六万两就六万两!”
看来林氏的私房钱还不少,清宁淡淡道:“现银还是银票,本行概不赊账!”
“银票!”
这两个字几乎轻的要被风飘散,平阳王府留下的聘礼大半都要留这了吧。
清宁点头,随手把玻璃瓶抛给了身后一个管事,“跟她回去取,一手拿钱一手交货!”
说罢,她跨门而出,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这专门为秦逸轩准备的加料九转生筋丸要是用不出去,岂不是可惜了!
方裕等人跟在后面,“阁主,您这次现身是否要查阅一下阁中这几年的帐目,还有人事变动升迁和最近新增的供应商!”?“不用了!”她本来到这里也是顺便露个脸,百草阁运作这几年早已经有了不错的规模,忽然改变模式也只会上画蛇添足而已。
“那每月的盈利还是定时存到建东钱庄?”?有钱好办事,清宁略一思忖道:“另外开个户头,就用宁清这个名字!”?“是!”
那掌柜的一脸千言万语说不尽,也不知道那祸害是不是从来没管过这些人,她及时制止了一众下属过于热切的发言,“以前怎么做的照常就行,至于加个酬劳季度算奖金,年终十三薪!”
几个管事一脸茫然,还是稍年轻些的那个有些不好意思大问道:“那个,请问阁主什么是十三薪!”
“就是每年多一个月的月钱!”清宁耐心解释完之后,负手而立,正色道:“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你们以前的老板是谁,既然百草阁归了我,留下的就不能有二心!”?场面有一瞬间的寂静,片刻后众人异口同声道:“定不辜负阁主厚望!”?又简单吩咐了几句,留下一张药材需求表,清宁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留下方裕叹道:“难怪阁主一直都不现身,如此少年才俊,岂不羡煞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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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宁起了个大早,便听见小厮来报:容王来接她一同入宫。
过其门而不入,充分表示了容王殿下对吏部这位尚书大人的不屑一顾。
知暖忙活把一件件罗裙在她身边比划,“这件太素了!”?“这件又太艳了!”
“去容王府,还是明艳些叫容王看的…”
小丫头还在不断的纠结着,左右摇摆不定到底选哪一套哦。
清宁一阵恶寒,从一大堆京绣罗裙里站起身,略带些无奈的笑道:“你以为是去见心上人呢!”
“容王可是您的未婚夫婿啊!可不就是心上人!”
她笑而不语,一身浅紫色烟罗裙素面朝天就往院外去。
“小姐…”知暖彻底放弃对自己小姐的衣衫搭配,连忙拔腿跟上。
六驾雕画的马车停在正门口,过往来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容王爷到了阮府。
“昨日才下的聘,如今这些钟情的呀,那啥…怎么说来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远远的就听见街角躲着的大妈大姐们议论道。
车驾旁,摆了五层阶,绿影脸色微妙的掀琉璃帘子,道:“少夫人小心头!”
清宁扫了她一眼,面上淡定,心下暗骂,还没过门喊少夫人是什么鬼!
偌大的车厢里面,发束紫金冠的秦惑正闭目而坐,听到她入内,长睫微微一颤,薄唇轻勾道:“昨夜你给阮梦烟的九转生筋丸里加了什么?”
昨夜之事闹的那么热闹,他会知道完全在意料之中。
她在他身侧自行找了位置坐下,一掀车帘,满街尽是惶恐让道的臣民。
顿时有些意兴阑珊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加点了从你身上逼出来的毒素!”
想想秦逸轩的右手就算接了回去,每逢寒日筋脉都要被千寒之毒侵体,她就差不多能想象出阮梦烟然后不太好过的日子了。
据说人身一旦有了病痛,脾气就会变的特残暴,眼前这个不正是极好的例子吗?
秦惑忽然睁开了双眸,看着她墨色之中幽潭深深:“你倒是会物尽其用!”
清宁眼观鼻,鼻观心道:“浪费可耻!”
千毒这样的毒性,一般人想用还用不到呢,虽然逼出来的毒素比从原本的药弱化不少,但也足够秦逸轩这样的贵族子弟消受半生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活着要受尽折磨,却又舍不得死。
马车飞奔至宫门,皇帝身边的红人汪总管早早等候着,隔着帘子便行礼道:“容王爷,皇上邀您去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秦惑在车厢内“嗯”了一声,两边宫人上前挽住车帘,然后不紧不慢的踏上五层阶。
清宁也随之走了出来,看着他这系列在自然不过动作,心下暗叹,果然资本家啊!
那人却忽然在第二阶上朝她伸出一只白泽修长的手掌,“小心~”
虽然只有两个字,清宁却顿时有些哑然,这才多高点地方,用眼神怀疑出一个“至于吗?”
当即难以理解的看了秦惑一眼,二话不说轻巧一跃便稳稳落在了地面。
她的几缕长发撩过秦惑的手掌,痒痒的徐徐的,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清宁在回头的时候,便感觉秦惑身上气息有些冷飕飕的,一句话还没开口,他已经大步往右边的御书房去了。
“祸…”害
她喊到一半便顿住了,在外面还是不能这么直接的。
偌大的宫门里面四出五入,看着有些头痛,便按着仅有的两次记忆走了一条。
前面走的头也不回的秦惑正好转了弯,容颜含霜,声音隐约有些许冷意,“带她去长明宫,本王自己过去。”
带路的汪总管面露咤异,这个“她”还真是不简单,前面容王都已经走远了,才连忙道了声“是”,让两个小太监快些跟上,自己回头去找另一位主儿。
清宁正穿过了几道宫门,她周身气度不俗,额间又自带一朵表明身份的桃花印,自然也没有宫人侍卫拦她。
这宫围同她上次冬日来的时候完全不同,除却数不尽的满园奇花异草之外,还有各处连绵不绝的几人高的花树十分夺人眼球,浅黄色的花朵满枝,花开正好,香味四溢。
她自前世开始就对这些没有抵抗力,当即走到花树下,细看一番。
“九重英!”她凤眸一亮,摘下一朵把玩在手中。
这北溱后宫竟然把极难培育的九重英广泛种植了,而且看这树龄大概都有几十年之久了。
“阮二小姐、阮二小姐!”随后而来的汪总管连忙唤住她,有些焦急道:“这九重英的花可摘不得,您快些放下!”
清宁淡淡回首,手中九重英的花瓣无声飘落,面上神情好似一点与她无关一般。
“容王让老奴领您去长明宫,您这边请!”汪总管躬身请她先行。
清宁颔首道:“多谢!”
走了一路,仍是九重英满目,脚步不由得放缓了一些。
汪总管以为她被满树繁花迷了眼,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九重英乃是八十年前,始皇帝初定江山那会儿种的了,当时的神算子说此物奇珍,以奇门八卦之位种之有维护北溱国运之效,所以这宫里碰了这花树的人轻则剁手重责杖毙!”
所以方才叫住她还是为了她咯,满后宫的九重英,清宁嘴角一抹极浅的笑。
入了长明宫,皇后和一干妃嫔们正哄的太皇太后笑颜常开。
见她到了,连忙道:“不用多礼了,还不快给容王妃赐座!”
另一侧谢贵妃幽幽道:“这还没过门呢!”?“哀家倒是急盼着她早些嫁入秦家的!”太皇太后拉着清宁的手,笑着说道。
一众妃嫔皆是笑开了,道:“容王这亲事拖了这么些年,太皇太后如今可总算有了盼头!”
又毫不含糊的送了不少金银玉器,清宁正淡淡道了声谢。
便看见韩淑妃脸色大变,捂着帕子就开始不停的干呕,几乎呕掉了半条命。
太皇太后连忙道:“清宁快些替淑妃瞧一瞧!”?满座脸上焦急之色各异的,似乎只有这个老人是真心急切的。
清宁也不推辞了,上前把了把韩淑妃的脉搏。
喜脉之象比之上次却越发弱了,明明着了太医大力保胎,哪里有越保越差的道理。
还有这满后宫的九重英,北和帝年事已高,在有子嗣的几率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她沉默了半饷,小翁主从她身边晃过去,正看的真切,用只有两人听的见的声音道:“知道的不必多说!”
说罢,笑盈盈同几位长辈问了好。
若不是声犹在耳,简直难以相信这样明媚的小姑娘能说这样的话来。
清宁漠然,淡淡道了句“睡眠不太好,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这理由是大多都通用的,孕吐的反应本就是因人而异,听了她这样说做,众人大多也都是这样认为的。
小翁主急忙忙道:“太奶奶,皇叔在等婶婶了,特意差我来找她过去呢!”
“你这鬼灵精!”太皇太后笑着挥挥手,随她们去了。
小翁主拽着清宁的手,一路奔出了长明宫。
清宁不着痕迹的把手抽了回来,祸害原本是和她一共来长明宫的,就算那边完事了也只会自己过来,全然没有在外面等自己等道理。
那小翁主却回头,一张明媚笑脸咤异道:“婶婶,你怎么也不谢谢我呀!”
清宁看着她,凤眸之中光华几变。
末了,淡淡道了一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