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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又如何?母亲已死,我多年来被毒害,若非命大早被害死,你该庆幸我没死,否则你就等着到时候被人利用个彻底然后被弄死,等到瑞王真谋反打进来,就是你的死期。”
晋王目中流下悔恨的泪水,支吾着想说什么。
也许他真的有被利用,但那蛊毒的作用也并不是万能,并没有那么厉害,只不过能影响一二,并不能完全控制谁,若非是他自己偏宠那朱氏,又偏听偏信,在他母亲死后对他不闻不问,这些年他怎么会过得这么艰难?
亏得他命大,又有外公家的支持,才能活下来,不是林神医他早就死了,不是杜若儿他没法遇到苍梧老人,就算现在报了仇也未必能活多久。
“可老天爷就是公平啊,我会好好活下去,告诉你,我的毒解了,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至于你,皇上没杀你便算是看在你已经动弹不得的份上,父亲,你就好好地享福吧,我是不会让你下去见母亲的,免得让她恶心。”
萧景瑄冷笑一声转身离开,只留下晋王痛哭流涕,心中悔恨。
他这一辈子过得就是个糊涂,被人利用,弄得家不像家,看着儿子冷漠的目光,心中更是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萧景瑄走出父亲的房间,嗤笑一声,忽然觉得可笑之极。
这许多年的恩怨如今说来却仿佛是一场闹剧,让人只觉得可笑。
萧景瑄被皇帝招进宫中,皇帝给他看了份密报。
“近日瑞王在秦州边境原石峡关前方又重修新关,这处关城若是修成,易守难攻,只怕很难攻下,而且听闻这次他们修建关城所用的就是那些水泥之物。”
“陛下不用担心,这水泥之法原先传过去时,便是我特意让人改过的,效果只怕不如那瑞王所想。”
萧景瑄把情况跟皇帝说了一遍,皇帝忍不住低笑一声,调侃道:“看来这回王叔可是要吃大亏了啊。不过我看瑞王那边对这些如此看重,怕是他们对慧怡县主有些想法,朕担心她的安危,打算派人过去尽快送她到京城来,免得出事。”
“是,微臣会注意派人去保护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就在萧景瑄和皇帝议论的时候,秦州瑞王府内,瑞王正看着属下的汇报,皱眉道:“就这些消息?再去仔细探探,本王总觉得有些不对。”
“自从那晋王世子回来之后倒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听闻王爷病了,王妃在伺候着,皇帝那边派人查问他此案,闹得很是热闹,不过该传回来的消息倒是都传回来了。”
瑞王摇摇头:“我不信这般简单,我那个侄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既然没死还憋着这么久没出来,肯定是有什么想法,本王看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是。”
“回王爷,石峡关新关城现下修建得当,想来再有数月便可完工。”
“嗯,你们辛苦了,那水泥之物可真是好用么?”
“第一批送过来的水泥属下已经让人试过,陪着碎石子等物一起使用,修建房屋甚是坚固,且几日便可干燥使用,修路也是极快,到时候从秦州通往各处要道一旦用上此物,以后一日可达。”
“好,那水泥窑要加快出产,将来还有许多大用处。本王听着那个什么慧怡县主还有些其他东西能让粮食增产,到底能不能弄来?”瑞王问起自己心腹起来。
心腹回道:“因着现在最近朝廷查问很严,想弄来只能从晋王那边,不过最近出了事儿,事情就耽搁了,要是直接过去寻商人合作,一时半会也弄不下来。”
瑞王凝眉哼了一声,一张长脸上威严之色更重,说道:“短视,那女子既有这份能耐,若是为朝廷所用,将来我等这边便是短处。”
“王爷的意思是?”
“想法子为己所用,把她弄来秦州,秦州同样需要这样的人才。”
——
“老师,您就不要下去了,我们下去就行了。”几个技术员学徒在杜若儿跟前说道。
眼前正是丰收的情景,地里的农民正忙着收获红薯,杜若儿换了身素净粗布衣裳要跟着下去,被学生阻拦了。
杜若儿摆了摆手,脸上因着还炙热的日头晒得有些出汗,“一起下去看看,别干看着。”
杜若儿下去亲自挖了红薯出来,查看重量,这些红薯产量自然是不能跟现代的良种比的,但是也不错了,好在是个儿大,比起这时候的普通农作物的产量还是极大的,能很大一部分填补很多农户家中青黄不接时期的粮食。
红薯保存时间又长,而且也有甜味,好吃又好做,是很好的作物。
随着大量的红薯挖掘出来,计算了产量,这块地的红薯过称之后产量有一千多斤,惊呆了众人。
但红薯跟玉米毕竟不同,玉米做主食还可,红薯却不能天天吃,因为会导致胃反酸,作为辅食吃吃还是很不错的。
杜若儿看着这产量只是点点头,叫学生记下问题,林秋白也在场,看着这产量满是笑容。
“本官待会就传喜报,想必京城那边也想知道这消息。”
杜若儿从田里出来,说道:“红薯产量高的话能有两三千斤,不过不如玉米那么经饿,好在有甜味,能做糖也能保存储藏,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土豆我一直没怎么见着。”
“你说的东西我也让朝廷发文去寻了,想来都是海外之物,总该也有些的。现在玉米才刚种下,红薯看这情形也收获不错,你该松口气了。”
杜若儿挑眉道:“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忙是忙不完的。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正要跟你说呢——”林秋白找了个僻静地儿说了萧景瑄如今已经回京重新现了身份,而且林秋白还知道些隐秘事儿,知道萧景瑄已经把一切摆平暂时报了仇。
“皇上那边的意思是让你尽快去京城,说是瑞王那边可能意图谋反,会打你的主意,你如今留在开阳不那么安全。”
“打我的主意,不是想多了吧?”杜若儿有些诧异。
“你可别太妄自菲薄了,你不知道自己如今多炙手可热么,你的名声现在可是传遍了天下,瑞王那边通过萧景云偷偷摸摸还弄了水泥用,兵马粮草国之大事,他想造反这些都很重要,真不注意把你掳了去,到时候找不到人现在谁也没法去秦州救下你。”
杜若儿被他说得微微蹙眉,真有那么夸张?
她一贯是研究自己的不管其他,并不知道如今朝廷的情势,见林秋白都这么说,为了安全着想再说自己如今也算忙得告一段落了,所以便打算去京城一趟。
“你这些学生也不是白教的,有什么事交代他们去办就是。”
“嗯,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说。”
过了些日子,红薯收获完毕,京城那边又嘉奖了一次,便传了圣谕让她去京城。
萧景瑄那边也送了信来给她说了最近的情况,请她带上家人去京城一趟。
杜若儿见着夏收已经完成,该续种的东西都种了,便跟家人准备去京城一趟。
杜若儿不提,杜长友当年在京城也呆过不短的时间,这次旧事重提,也颇有些感慨万千,想着去拜见下老上司,萧景瑄的外祖父柱国将军忠勇侯秦家。
杜衡很是兴奋,从来没出过远门的他恨不得马上就去京城,但是杜若儿可不管这些,给他安排了不少作业,路上教杜衡。
杜若儿收拾了些红薯等物,带上些自己的手稿笔记准备回头面见皇帝,别的不提,她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能够通过皇帝实行,就再好不过了。
在杜若儿出行前,林三娘便带了些一看便是侍卫的人出现了,这些人看着便是身手极好,也不多话,林三娘只说是萧景瑄派来保护她的。
杜若儿一家人再加上侍卫,一行人并没有乘马车,而是先赶往运河,打算沿着运河北上,这样顺风顺水,速度比乘坐马车可要快上不少。
这年头坐船比坐马车要舒服不少,坐车这年头没有减震措施,坐上一天便连骨头都要颠散了,倒不如坐船平稳。
杜若儿一家人刚坐船前往运河边去,开阳县离大运河并不算远,河东县附近便是大运河码头,沿着大运河直下便能抵达京城。
杜若儿跟林秋白等人送别告辞,便乘着马车先赶往河东县的大运河码头。
从开阳到河东县也要一日功夫,马车早晨出发,傍晚时分抵达河东县,在河东县停留了一晚,在运河边已经有准备好的官船,杜若儿明早便乘坐官船往京城去。
下榻在早已经准备好的驿站里,周边一直跟随的侍卫尽职尽责的安排人守卫,杜若儿颠了一天也很累,杜衡却是第一次出门很是兴奋,想出去逛逛,这河东县因为靠着运河生意繁华,商户兴旺,驿站外面很是热闹,远远还能瞧见运河上帆影点点,桨声阵阵,传来渔家贩卖渔产的声音。
杜若儿心情不错,因着萧景瑄的事儿解决了,又即将见面,便也好心情地跟杜衡出来到外面逛逛。
身边有侍卫守着倒也没什么不安全,实际上杜若儿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相信自己能出什么事儿,谁知道刚在外面街上逛了会儿买了些吃的,一转头,杜衡竟不见了,这些侍卫一直只顾着盯着杜若儿,一个不注意杜衡就不知道去哪了。
杜若儿心中着急,找了会儿不见,心中开始担心是不是被拍花子的给拐了去,忙叫人去寻。
人一多就乱,正找着杜若儿瞧见好像前面巷子里有个身影很像杜衡,便急忙赶了过去,才几步走过去一拍肩膀,那人回过头来,却是一张矮小的中年男人脸庞,目光寒光。
杜若儿忽然心中一跳,在那人回过头的瞬间便急忙退后几步,果然那人瞬间朝她伸手抓了过来,只因她退得快才躲了开,这人挥手便是一团烟雾,杜若儿幸好有警觉才没中招,否则怕是立刻就得昏倒。
这一下不着,旁边忽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朝她逼近了过来,把她前后左右都堵住了,而此刻其他人离得都远,杜若儿脸色微变,想起之前林秋白说的事儿,才明白刚刚是调虎离山,有人想抓她!
这周边的人都是那些人,杜若儿把旁边的竹竿取了挡开人,正想说话暂时拖延时间,却见周边冒出几个人来把这几个人拦了下来,杜若儿得以逃开,被很快赶来的林三娘护住,侍卫们很快赶过去跟这些人打了起来。
这些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见未得逞很快不纠缠抛了个烟雾弹很快就消失了。
林三娘脸色难看,这会杜衡也找到了,他被人引去看花灯去了,这会才知道姐姐出事了。
“姑娘没事吧?”
“没事,就是方才这些人撒了点迷烟,有些头晕。”杜若儿脸色也是有些难看,这会才知道还真的有人打她主意,再不敢在外面呆着,忙回了客栈。
怕杜长友担心,杜若儿没告诉他这事,几个侍卫经过这事,更紧张地守着房间不出去,林三娘也陪着她睡在一起怕出事。
“幸好皇上那边暗地里还派了人守着,我当时还想是不是小题大做,没想到真有人对你出手。”林三娘也是后怕。
“不会真是那个瑞王吧,我的名声真到了让他也要动手的地步?”杜若儿揉着额角蹙眉道。
“很有可能是她,你跟其他人也无什么仇恨,你跟公子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也不是因为他招惹的仇人,那就不至于如此。这些人也是趁着在河东县这边咱们人手少才敢这么做,这会儿我已经叫河东县衙门的人查了,回头上了官船在运河上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希望如此吧。”她自嘲道:“没想到我也有被人绑架的一天。”
“姑娘你才知道自己现在多厉害么,可要多保重自己,等到京城就好了,公子会好好安排人手护着你的。”
出了这事,路上便紧张起来,第二日上了官船沿河北上,杜若儿倒没其他人那么紧张,一路上教导教导杜衡学业,再做做笔记,偶尔在外面看看运河两岸的民生风景,因着顺风顺水,数日的功夫便到了通州运河码头。
码头上大船林立,行人往来,送行的和告别的无数,杜若儿站在船头,跟林三娘一行人下了船踏上码头。
才刚走了几步,便有辆马车过来,停在身边。
马车帘子掀起,露出萧景瑄的俊脸,凤目闪动着喜悦的光芒,带着思念看着杜若儿:“若儿。”
杜若儿有些惊讶,旁边的林三娘笑嘻嘻地道:“姑娘还不上去,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
杜若儿也有些欢喜,知道萧景瑄暂时可能不方便露面,杜长友跟杜衡跟他打过招呼后便被安顿了其他车马,杜若儿被推上了萧景瑄的马车,马车便离开码头。
才刚进去便被萧景瑄一拉跌入他怀中,多日不见她,萧景瑄只觉得想念,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瓣,来了个深吻。
杜若儿自也有些思念,虽然离开不过快一个月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生一世一般。
“可有想我?”萧景瑄揽着她柔声问道。
杜若儿嗔道:“我想不想你在乎么,走了那么久就给我回了一封信。”
“京城的形势之前不好,我等安全之后才敢报消息给你。”他握住她的手,语调带着几分委屈可怜,弄得杜若儿也跟着心软了,忙问他身体如何,有没有事。
萧景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说了没事,便问起她之前的情况,“我听闻你差点被人抓了,担心了几日,不放心别人,便亲自过来接你。”
“真是你那什么瑞王叔做的么?”
“没错的话就是他出手了,只是没想到他动作倒也挺迅速,居然这么快就出手了,幸好我早安排了些人。”说到这里萧景瑄也是有些后怕,虽然瑞王绑架杜若儿过去也只是想利用她手里的本事,可是他怎么敢冒险让杜若儿出事。
“到了京城不会再出事了吧?”
“放心,在这里没人能对你不利,皇上明日会召见你,我家中现在人多眼杂,先去别院安顿,等明日过后我请皇上公布你与我的婚讯。”
杜若儿挑眉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我才刚到京城,可还没看够呢。”
萧景瑄哼了一声,“你还想着别人不成,反正你跟我的婚约回头早晚会公布。”
杜若儿与他说了会儿情话,马车便进了京城,杜若儿被这古代建筑的大城震惊了一会,好奇地看了会儿便罢,杜衡却是一路上兴奋得不行。
萧景瑄将他们安顿在他的一座别院之中,因着杜若儿跟他的婚约还不为世人所知,明日又要面见皇帝,暂时便不打算多事。
吃了顿饭,萧景瑄因着还有事,晚上必须回晋王府,便先离开。
杜若儿留下整理了东西,明日皇帝召见,她还要好好准备。
第二日早起,萧景瑄亲自来接她去宫中见驾,杜若儿换了身县主服侍,淡扫蛾眉,瞧着比之往日的清丽更多了几分贵气,她神色平静,仿佛见驾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倒让萧景瑄有些意外。
“不紧张么?”
“没什么可紧张的。”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这些地位高的人。
“你不紧张就好,皇上那里一直对你夸赞不停,待会儿你跟我一起面见,若有什么疑难,我来回便是。”
“好。”
马车在皇宫前停下,萧景瑄亲自带了杜若儿入宫去见驾。
还是重华殿,皇帝刚接见完大臣,听了消息便让他们进来。
宫中处处威严肃穆,杜若儿也是表情跟着严肃起来,入了殿内按规矩行礼下拜,听得头顶一声“平身”才起身,也没抬头去看。
“赐坐。”
皇帝一声命令,杜若儿便得了个赐坐的权利。
“慧怡县主抬起头来,不必紧张。”皇帝的声音很是温和,听着态度很是和蔼,杜若儿便抬起头来略看了看,见御座上的皇帝甚是年轻,二十七八的样子,一身紫色团龙圆领袍,头戴翼善冠,容貌俊美英气勃发,周身贵气不凡,正带着几分笑意打量着她。
“朕一直听闻县主的才学能力,本来早就想一见,没想到一直到今日才得相见,真是一桩憾事。”
“陛下过奖了。”
“不必过谦,你的本事朕都知晓,旁的不提,你弄出的那些东西于国于民都是极好,只是封个县主朕尚觉得不够呢。”
杜若儿一番谦虚,见皇帝对她多有倚重,一直在跟她谈论她农事上的事情,杜若儿说起自己的专业所长,便是侃侃而谈,态度自信,光芒四射,把她对农事上的一番见解说了些,又说了些她见农户耕作犁地的犁不好,打算组织人研发曲辕犁,用这种曲辕犁耕地速度更快,且更省牛力,便是人拉都行。
皇帝很感兴趣,又问起她想在全国推广玉米等物的事情。
“小女也知道天下之大,各地气候种植土壤都有不同,南方北方差异很大,所以种东西最好因地而异,全国推行不可一蹴而就,在各地小片试验之后再行调整,如果可行再大规模推广。再者虽说朝廷推广,民间未见成效未必乐意种植,如果试验之后效果良好,名声传开,不用朝廷下令,百姓都会风闻种植。”
“这就是你之前让各地试验种植的缘故么?”
“是,先在试验田种植再加推广,如果一地不适合种植,那就不必费时费力,免伤农力,其他事情同样如此。陛下英明,肯定比小女子更明白这道理。”
皇帝轻笑了一声,面前的女子自信聪敏,神采飞扬,又博闻广记,见解独特,做事更是有条不紊,这般人品能力便是男子中都是极为出色,怪道能把萧景瑄折服,连他也很是欣赏。
“可惜县主未生为男儿,否则当为朕肱股之臣。”皇帝忽然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