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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领导的观点, 一般只有两种选择, 一个是服从,一个是保留意见。那位经理深谙此道, 不再发言,直到会议结束,还坐在椅子上。
等同事们都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蒋正寒,这位经理又忽然站起来,面对蒋正寒道:“蒋总,我有一些话, 不知道该不该说。”
房门紧闭, 室内安静,窗帘遮挡了外物, 水晶灯落下柔光, 蒋正寒就坐在灯下, 笑得格外温和:“唐经理,你有什么话,要留到现在?”
唐经理听出他的深意,不由得绷直了身体,指尖却点在文件上, 敲得桌面“哒哒”响。
“蒋总, 您看谢总监的态度, ”唐经理咽下一口唾沫, 喉咙反而更加干燥, 他尽量平心静气,语重心长,“蒋总,事关重大,如果决策失误,我真的担心……恒夏会进死胡同。”
最后一句话,他讲得相当坦诚,像是以死直谏的忠臣,在奉劝即位不久的新君。
新君似乎听了进去,接着问道:“在唐经理看来,谢总监的态度,和决策失误有关系么?”
唐经理欲言又止:“自从问题出现,谢总监就在整顿技术部,不过呢,咱们公司有两个技术组,都是从xv公司直接挖来的……公司出于谨慎考虑,没让他们接触核心业务,清洗还没结束,牵连的人就超过了十个,殃及到各个部门,闹得人心惶惶。”
他停顿半秒,低声道:“谢总监习惯快刀斩乱麻,但是,蒋总,您也知道,谢平川的职责……”
唐经理直视蒋正寒,讲出了心中的不满:“是技术总监,不是首席执行官。”
蒋正寒闻言,开解道:“他也是公司创始人。没有谢平川,就没有技术部,你应该明白吧。”
言下之意,不再深谈。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由于身高一米八六,比唐经理高了十公分,路过这一边的时候,唐经理不得不抬头:“蒋总,谢总监和徐白的关系,我有所耳闻,如果换做别人,恐怕都被总监开除了,但是放到徐白身上……”
唐经理点到即止,最终失笑道:“我明白蒋总的意思。但是这一次,公司面临麻烦,公关部力排众难,说到底,都是技术部的错误,如果不是软件出了问题,我们不会这么被动。”
他诚恳地低下头,表情被阴影遮住。
“技术部的最高领导,就是谢总监本人,错误的本身,出在谢总监身上,”唐经理百无禁忌道,“蒋总,我说了这么多,您也许会怀疑,我不是为了公司考虑。”
蒋正寒站在门口处,身形颀长,背影挺直,和谢平川有些相似。
一山难容二虎。
唐经理凛然道:“我进公司不久,就被蒋总提拔,除了为公司考虑,再没有别的想法。”
蒋正寒的新婚妻子,就是副总经理夏林希。夏林希毕业于清华大学,而唐经理正是她的同门师兄,同样毕业于清华工程系。
他受到提拔,一路晋升,不仅是因为个人能力,更是因为在公司内部,有不少盘踞一方的校友。
蒋正寒沉默片刻,拍了唐经理的肩膀:“你刚才提到了,公司现在面临麻烦。”他侧目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话中有话道:“在解决麻烦之前,你的考虑……”
“是我多虑了,对不起,蒋总。”唐经理回应道。
话音未落,会议室正门被打开。
距离门口不远处,谢平川还在接水。
他端着玻璃杯子,身旁站着周助理——说来奇怪,上至衣食住行,下至端茶倒水,谢平川从没拜托过助理,他交给周助理的任务,一向只和工作相关。
唐经理失笑,缓慢抬步。
他目视前方,视线和谢平川交汇。出于礼貌,唐经理点了一下头。
谢平川无动于衷。
谢平川的社交活动,绝大部分,都带有功利性质。如果只是间接利益关系,他的态度会不冷不热。
这也没办法,逢迎他的人,实在太多了。普通人依靠社交,才能获取的东西,他多半已经不需要。
在这一点上,蒋正寒就比他好得多,待人接物更温和,甚至于如沐春风。
倘若放在平常,蒋正寒会走到近前,和谢平川打一个招呼。但是今天,蒋正寒径直离开,前往总裁办公室。
而在休息区,周助理道:“咦,蒋总走了。”
他转移了目光,凝视着唐经理:“他们刚才在聊什么?”
“聊了什么,无关紧要,”谢平川漠不关心道,“怎么把xv连根拔起,才是我们要关心的。”
周助理交握双手,郑重点头:“谢总监说得对。”
几天之后,恒夏风平浪静。但在世界各地,勒索病毒一再爆发,侵蚀了大量用户,此次病毒不同以往,来势凶猛,攻占比例更高。
恒夏的安防系统顽强,并未受到病毒的影响,技术组的工作恢复,翻译组又忙了起来。
表面上看,好像度过了风波。
徐白毫无评价,心里却很高兴,她洗了一个苹果,还没来得及吃,手机便震动了一声。
午休时间,同事们休息的休息,聊天的聊天,徐白低头打开手机,瞧见谢平川的消息,便像做贼一样起身,出门踏上电梯,直达二十七楼。
谢平川就在办公室等她。
徐白尚未搬回来,这几天晚上,谢平川独守空房,竟然抱起了毛绒兔子——兔子的身上有徐白的香气,他辗转反侧,拉过兔子,才不至于失眠。
但是香味在变淡。
思念就更强烈。
谢平川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缓慢撤下了自己的领带,徐白推门而入时,谢平川的第一句话是:“请帮我关上门。”
徐白依言照做。
谢平川却道:“还要反锁。”
徐白提出异议:“为什么要反锁,我们是光明正大的。”
谢平川见她不同意,便从沙发上站起来,亲自走到了门后,抬手将门紧紧反锁。
如今是十二月初,全北京开放了暖气,公司还有中央空调,置身其中,堪称温暖如春——可是徐白还穿着外套。
在徐白上楼之前,谢平川调高了室温。当下接近25度,徐白有些燥热,她还天真地认为,楼顶光照充足,气温就会升高。
“你这里好热,”徐白道,“没有五楼凉快。”
谢平川给她倒水。他穿着一件衬衫,衣扣解开了三颗——竟然将一身正装,穿出了暗示的意味。
他的神情如常,还和徐白聊天:“是有些热,你喝杯水吧。”
徐白眨了眨眼睛,凝视谢平川的脸。她不是沉迷美色,只是没想到,本以为谢平川会让她脱衣服,结果他只是倒了一杯水。
徐白蹙眉思考,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自觉脱掉了外套,并把衣服置于膝头,接着和谢平川说:“技术部没事了吗?我们又要开会了,好像正常了。”
谢平川道:“距离正常,还早得很。”
他放下手中的玻璃壶,修长的手指按在壶盖上,指甲就像打磨过的贝壳。他的双手很好看,也很有力气,徐白却没有心思观赏。
她拉住谢平川的手,酝酿了一会儿,便安慰道:“一帆风顺不可能,没有人从不出错,我知道你有计划……万事小心,我支持你。”
沙发坐垫柔软,徐白的手更软。
她的指尖像羽毛,抚摸谢平川的手背,偶尔停驻一瞬,引得掌心微痒。明明饱含了温情,谢平川还侧目看她,挑剔道:“你支持的态度,不是特别明显。”
徐白闻言,沉思了两秒。
她很快扭过头,亲了谢平川一下,亲得用力,动作和缓。没有嬉闹的轻佻,只有郑重的表情达意。
谢平川却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压在沙发上,徐白立刻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你放开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庄重的办公室,对女性下属做这种事。”
她躺在长达两米的沙发上,脚尖伸直,也碰不到另一端。头发散乱的铺开,挨近旁边的抱枕,谢平川就把枕头扔到地上,似乎忘了自己有洁癖。
“你说的很有道理。”谢平川表达赞同。
徐白也说:“对呀,我知道你一向讲道理。”
谢平川却抬起左手,捂上了徐白的眼睛。他咬着她的耳尖说:“这样,你就不会看到了。”
他含住她的耳垂,不断向下摸索,注意到徐白被捂住眼睛时,下巴的线条也惹人怜爱。他从她的耳根后方,强势索取一般,一路吻到了锁骨,不过没有解开扣子——他似乎坚守了底线。
徐白反抗了一下,可惜没他劲大,毫无逃脱的可能。她干脆一动不动,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很想我?”
“想到快疯了,”谢平川反问道,“你呢?”
徐白抿嘴,却没说话。
谢平川放开双手,直视她的双眼,见她目光澄澈,瞳仁水汪汪的,好比初生的小鹿——或者诸如此类的小动物,他又冒不出半分脾气,低声道:“你一点都不想我么?”
他有些消沉,伏在她的发间:“我去你们家,虾饺都比你热情。”
“虾饺性格友善,它对谁都热情,”徐白认真地解释,“我和虾饺不一样,我只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