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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公墓离开之后,本来我打算带何孟言回去,结果他不肯,非要去公司。
我知道他最近一个项目在白热化阶段,他要趁热打铁,于是我也没有劝,把他丢在了公司,我自己回了家。
何孟言手上其他都进展得很顺利,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唯一还阻碍着他的就是北京这边宋西辞的势力,和何老爷子紧紧把持着的经济命门。
好在孙总和我爸那边给了何孟言很大的经济支持,让他不用被资金问题困扰得太窘迫。
就在我回去的路上,何攸之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老爷子已经到北京了,想要见我一面,问我是今天晚上方便还是明天方便。
我看了看时间,才晚上七点多,很多事情宜早不宜迟。我和何攸之说就现在吧,你们在哪,我去找老爷子。
何攸之报了个地名,然后颇为好奇地问我道:“你到底对老爷子下了什么咒,你那次打电话和他说了什么,竟然能让我们老爷子即可动身,还是亲自来北京找你?”
“因为他想见自己儿子啊。”我不无得意地答复,然后挂断了电话,把导航地址设为了何攸之给我的地名。
是,在我和我爸一笑泯恩仇之后,我也没有放过何孟言。按照我们约定的,只要我叫出一声“爸”,他就也不计较和何老爷子之间的事情,把他当做自己亲父亲一样。
于是挑中一个合适的契机,我用何孟言的手机给何老爷子打了电话,把那个时候在重庆何老夫人和我说的故事原封不动地转告了一遍。同时,我给他传过去了两张照片,何孟言和他,还有和滕青青分别的DNA比对。
这两张照片一目了然地证明了何孟言的确是何老爷子的亲儿子,也间接表示,我说得故事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何老爷子当时声音就激动起来了,但是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商人,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冷静和我说,他会和何老夫人求证,然后再决定下一步。
我不知道何高毅是怎么问自己母亲的,但毫无疑问,他最后也相信了——何孟言就是他亲儿子。他附近费劲心力想要掌控,想要弄垮的,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这又是一件颇为讽刺的事情,何老爷子是如何思考、如何面对这件事的,我并不知道。但他用最快的速度从美国飞到重庆,然后马不停蹄跑来北京,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态度。
那一晚我们聊得并不多,他简单问了我一些何孟言的情况,也问了一些我们两个人的情况。听说我们是真的结婚之后,何高毅原本矍铄的目光猛地一黯,抽了口手中的雪茄,无力道:“孩子连婚礼都不愿意告诉我了。”
“不是的,他没有这个意思,是我们还没有办婚礼。”我只好赶快解释道,“我们结婚之前也一直想征求您的意见,但那个时候很多事情,我们决定得很匆忙,联系您也不太方便,所以才……”
何老爷子眼睛里又升腾起一丝希望:“真的么?”
我点点头:“您一直是孟言最敬重的人。”
“我对不起他们姐弟。”关于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已经完全听腻了,如今从何老爷子口中混着叹息声溢出,似乎也和前不久我爸深情却苍白的道歉别无二致。
何老爷子猛抽着雪茄,仿佛要让尼古丁顺着肺部一路向上,填满整个脑子:“思芸和我夫人长得太像了,我都不敢看到她。她每次看我那个眼神,都带着恨,随时提醒我是我害死了她妈妈一样。所以我就把思芸安排来了北京,本来我想让孟言留在我身边的,但是他非要和他姐姐在一起。”
说起往事,何老爷子微微眯着眼,往事千斤重,一下子压垮了他高贵的背脊:“孟言这个孩子,我对他也一直很纠结,很迷茫。他从小就那么优秀,那么聪慧,我特别特别喜欢他,偏偏他的存在,对我本身就是一种伤害。毕竟,吴小姐,你也知道我夫人是如何欺骗我的……”
何老爷子对我这个儿媳妇还是很客气,我当然知道,滕青青欺骗他说何孟言并不是他的儿子。其实何老爷子当时去检测一下DNA就完全可以避免这场几十年的悲剧,偏偏他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去。也许是为了面子,也许是觉得结果太血淋淋,还不如不要这个结果。
“所以,我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每次我想亲近他,我一冒出来他要是我亲儿子该多好的念头时,我就赶快把念头扼杀掉,然后表现出来对他很厌恶很嫌弃。”何高毅说起来也不免惭愧,“这个孩子,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
难怪直到现在,何孟言还是对这位“养父”又爱又怕。他不是拧不清轻重的人,他感谢何高毅的养育之恩,却也痛恨自己这种出身。他不忍心恨为自己而死的滕青青,那就追本溯源,去恨把滕青青逼上出轨道路的何高毅。
“我可能是被蒙了心吧,思芸死后,我觉得我一个亲人都没有,其实这个孩子也很难过,但我还把思芸的死算在他头上。”何老爷子说着说着竟然让人有些可怜,“我想让何氏固业清盘,看上去像是惩罚他对我隐瞒思芸的死,像是报复他,其实……其实我就是想让他回美国陪着我啊……”
说到最后,何老爷子抽了一排雪茄。
我忍不住制止他道:“您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我真要是去了,倒也好。要是还能和青青思芸她们母女团聚,我宁愿永不超生,弥补对他们母女的罪孽。”说着,他又点上一支。
看得出来,他对滕青青的感情是真的,就如何老夫人所说,两人即便相处得千般不悦,他们还是那么相爱。只不过那个时候,对他们来说,爱情是一把枷锁,不肯为他们打开生活的桎梏。
结束之前,何老爷子问我说,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何孟言见他。
我没想到这位不可一世,连何孟言人身自由都可以随意禁锢的老人家,竟然问出这样一个卑微的问题。过去难道不该是他想见谁就见谁,他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么,为什么如今在他眼中,见自己儿子反倒变成了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见我欲言又止,他也猜出了我为难,猜出来是我自作主张告诉他这件事情。
于是何老爷子冲我淡淡地笑了笑:“吴小姐,我真的很感谢你。这样吧,我也好久没有回北京了,明天我就在北京先随便转一转。等你和孟言什么时候方便,你们随时来找我就行,这是我酒店的地址,我可能会多在北京逗留几天。”
晚上我拿着那张酒店的名片回到家,何孟言看出来我有心事,他问我怎么,我说没事,他就没再追问下去,抱着我安然入睡。
第二天我爸约我吃饭,就我俩,这还是十年之后第一次我们俩单独吃饭。
我们特意约在一个不起眼,人均三四十的小餐馆,卖牛肉汤的。
我爸把他碗里的牛肉拼命往我的汤里面塞,笑得一脸幸福:“来,小愉,多吃一点。”
小的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每周末和我爸一起去喝牛肉汤,我还会故意提前求他别带我哥,不然我妈又会把牛肉都夹给我哥。
于是,喝牛肉汤变成我和我爸两个人的小型秘密军事行动,瞒着我妈和我哥在每周末进行,伴随着一碗汤下肚圆满落幕。
看着我吃得津津有味,我爸开心地冲老板打了个响指:“老板,再给我闺女加一份牛肉。”
“够了爸,我够了。”我擦擦嘴,拉住他,“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我就想看你吃。”我爸笑得一脸憨厚,完全没有个霸道总裁的模样。
“行,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把菜单看了两遍,“老板,那就再加一份牛肚和一份豆腐皮吧。”
酒足饭饱,我和我爸说了何孟言父亲来的事情。
他听完之后恍然大悟,他说他过去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何老爷子在自家儿子生意上动那么多手脚。最后我爸也叹了口气,说父子之间的事情,还是得让他们父子自己解决。
说着他还指了指面前的牛肉汤:“要不,也让他俩一起来和牛肉汤?”
“得了吧,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就算发了财也只吃得惯这种东西?”话音未落,我发现我爸的目光早就被邻桌的拍黄瓜吸引了过去,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老板,这桌再要一份拍黄瓜,少放点盐!”
“干嘛少放盐?”我爸一脸幽怨地看着我。
我嫌弃地睥睨着他:“医嘱又忘了吧?血压下去了么就吃盐?我告诉你啊,我已经和孙阿姨说过了,以后盐和油都少吃,你赶快珍惜今天这顿牛肉汤吧。孙阿姨早上和我说了,晚上回去给你做水煮白菜。”
我爸吓得打了个哆嗦:“老板,再加一份干切牛肉,一份皮蛋拌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