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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很尴尬了,用一个更形象的词来说,叫做蛋疼。
我现在就觉得脸蛋生生作痛,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火热,简直是尴尬癌都要犯起来。
我要怎么办?装不认识,装不熟,撒丫子跑人,还是干脆大大方方上去打个招呼说哎呀这世界真小这事情真巧?
正在我扭扭捏捏的时候,荔枝主动拉过冯安洋:“看我把谁拉来了。”她自然的动作,毫不造作的语气,显然是知晓我和冯安洋认识一事的。
我清了清嗓子,笑得很难看:“这么巧,在这遇到。”
冯安洋皱了皱眉,跟我打个招呼,然后问荔枝我俩在哪见到的。那肯定不能说在尊煌啊,不然冯安洋又要来和我讲做人道理了。
我冲荔枝挤眉弄眼的,荔枝看都不看我一眼,却在思想上和我达成了共识:“我喊她出来逛街,这不想到晚上和你还有约,就问她愿不愿意一起来。”
冯安洋表情缓和了下来,冲我道:“那就一直吃个饭吧。”
我连忙摆手,说我家里有亲人在北京,我随便买点小吃就要回去陪家人了。他们俩便没再纠缠,尤其是荔枝,一脸甜蜜蜜的幸福感,看上去并不想我打扰她和冯安洋的浪漫约会。
买了碗爆肚我就打道回府,这个点地铁都没有,只能打车,好在小吃街离医院不贵。不然就北京这出租车的价位,不只让我蛋疼,还让我肉疼。
路上我依旧觉得浑身尴尬得难受,这两天我还寻思着好久没见冯安洋了,一看见他我就总想起过去不好的事情,他这人也是无趣,总喜欢一遍遍重提。好死不死,今天莫名其妙地见了面,尤其荔枝还说,他是自己意中人。
我觉得匪夷所思,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荔枝,竟然喜欢冯安洋这一款么?
我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一见很重要的事,慌忙喊道:“师傅,咱不去医院了!”
何孟言家和医院的方向是背道而驰的,今天晚上太乱了,我竟然都忘了自己要去找何孟言这事儿。
到了他家都十二点多,我特怕他已经睡了。磨蹭好久按响门铃,里面立刻传来一声:“等下。”片刻之后,裹着件浴袍的何孟言打开门,面色平淡道,“进来吧,我刚洗了个澡。”
他客厅里放着莫名其妙地肥皂剧,声音还开得很大。不等我表示出对他看电视剧品味的意见,何孟言先提出了对我手上那份爆肚的十二分嫌弃。
奈何我却秉着绝不浪费的态度,非要把它们消灭在肚子里。其实东西都已经凉了,并不好吃,可是一口一口塞进嘴里,我却莫名地满足。
一碗下肚,何孟言怔怔地在餐桌旁观察着我幸福的表情,问道:“好吃么?”
我点点头:“挺好吃的。”再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一次性小白碗,“不好意思,一口没给你留。”
“留了我也不吃。”何孟言一副我最酷的样子站了起来,揉了揉半干的头发,在沙发上摸索着什么,顺便慵慵懒懒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这才想起来正事,赶忙扔下筷子,把今天如何如何碰到那位韩小姐,又如何如何看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再到她如何如何向我求助的事情,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何孟言把电视关掉,坐在沙发上听我并不清晰地叙述了一遍,然后问道:“她凭什么觉得我会帮她?”
我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
“这事儿你别管了,等下次见到许辉然我问问。”他随口搪塞,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心情。今天的何孟言略显疲倦,即便刚才看着我吃了碗爆肚也像是在强打精神。
我没再做声,这本来就是他的事情,我虽然同情那位韩小姐,但这些日子我早已看透了人各有命这个词,我管不起,也不想管的她的命。
“今晚别走了,睡这吧。”何孟言把电视遥控器又扔回沙发上,“我受不了一个人在家,总得弄出点声音才稍微舒服一点。这么晚我也不想回公司,你在这,我好安心睡一觉。”
我想起何孟言之前说的自从滕思芸去世后,他就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家里,一时间有些心疼他。我点点头:“行,我睡沙发。”
“别,进来睡吧。”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算是我和何孟言阔别了很久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很熟悉,又很陌生。虽然我也只和何孟言这一个异性同床共枕过,我知道旁边躺的就是他,又总觉得正和一个陌生人同床异梦。
也许滕思芸生前给我说了一些太神乎其神的故事,也因此塑造了一个太出乎意料的何孟言。
夜半,他沉睡着,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匀称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出入,我对着窗外隐约的月光,满腹心事。
蓦地,何孟言翻了个身,将我紧紧拉进怀里。
说实话,他的怀抱很暖,很让人贪恋,可能也就是这种感觉吧,让我一直试图离开,又总是离不开。我往远离他的方向蹭了蹭,试图让自己不要再次沉沦。
“别走。”他却在我耳边轻哼着,一字一字像是往我心里撞。
第二天早上是何孟言先醒的,他一向有早起的习惯,毕竟太多需要处理的事情正排着队等他。
我赶在何孟言上班之前从床上爬下来,看着他站在客厅里套西服,把他叫住:“你去上班?”
“嗯。”他点点头,看都没看我,“你再睡会儿吧,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好。”我这才发现,何孟言其实也觉得我有些陌生,我们一直在用冷漠规避尴尬,但是却根本没有规避尴尬的冷漠。
“哦对了。”我叫住临出门的何孟言,“康康的事儿,下周一,你别忘了。”
“放心吧,我会安排的。”他说,然后关上了门。
我本来的确想再睡一会儿的,结果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反而睡意全无,我想去医院陪我嫂子,在他家刷了个牙就准备出门。
何孟言家的洗手台还赫然伫立着我的牙刷和杯子,一旁挂着的毛巾也安安稳稳呆在原地。我们虽然一次次争吵,分开,和好,他却从来没有将生活中我的痕迹一一清除。
牙刷到一半,手机响起来,我叼着根牙刷去看,居然是冯安洋。我给挂了,继续刷牙,结果刷完牙洗着脸他又给我打过来。
我还是没接,一直熬到洗完脸的第三个电话,我说找我做什么,我刚洗漱呢。
冯安洋说:“你下楼,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不下。”我没打算多说,就是不愿意见面,“你有什么事电话里说。”
冯安洋思考了一下,估计是觉得我这人劝也劝不动,干脆放弃直奔主题:“昨天,你在哪碰到南心的?”
“南心?”我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荔枝的本命叫宋南音,这可是个好名字,就是和风情万种又落拓不羁的荔枝有些格格不入。我说:“哦不是说了一起逛街么,怎么了?”
“南心昨晚喝多了,说刚在尊煌喝的酒。”冯安洋听上去很不高兴,“你还没吃够那儿的苦,还要去那种地方?”
我最烦他和我说道理:“冯老师,我求您别管我闲事了好么?我爱去哪去哪,您怎么就那么闲,总有功夫搭理我?再说了,您不都有宋南心那位红颜知己了么,求您多把精力花她身上好不好!”
“我和她只是朋友。”冯安洋开始了无力的解释,“吴愉,我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我看到你现在这样很难过。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
我挂断了电话。
真烦啊这个人,真烦。
上午我去医院之前先去宾馆找了我嫂子,我嫂子说康康最近还不错,之前的很多症状都缓解了,医生说就等下周的骨髓移植手术,只要顺利的话孩子最起码有百分之七十的存活几率。
我一听挺高兴的,说等手术过后,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毕竟你最近也太辛苦了。我嫂子说自己辛苦点应该的,倒是难为了我这个当姑姑的,还有何孟言这个外人。说完我嫂子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好听,还改口道,我不是把你男朋友当外人,就是觉得太麻烦人家。
我说没事嫂子,我明白你意思。其实我心里在想,没说错啊,可不就是个外人啊。
我俩今天情绪都不错,在医院外面吃了个早饭。我嫂子说等手术做完就赶快回去,她问了,就她住的那个宾馆,一天要大几百,都快赶得上一家人半个月的开销了。她觉得在北京太烧钱,还是回家好。
我寻思着何孟言虽然也是舍得花钱的主,但毕竟不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总让他掏钱我觉得有点没尊严。就跟我嫂子说先不急,等过两天我帮你找找别的宾馆,到底北京医疗条件好。
这头我俩还有说有笑的,一转眼到医院就一起懵逼了。
一晚上没守着,康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