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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素质的闹事人被保安赶走了, 工作人员将看热闹群众疏散开, 展区总算重新恢复了平静。黎蓝也蹦跶累了, 乖乖站定，气都喘不匀却还挂着那一个有点傻气的灿烂笑容。
傻气, 但可爱。
范千薇头一回承认了黎蓝的可爱, 垂眸望去，目光没落在捣乱者踢歪了的地毯，定定瞧着黎蓝依然抓紧自己的手。
“不好意思。”黎蓝反应过来了, 收回手吐吐舌头，“太激动了。”
范千薇淡淡一笑, “没事，这回真是谢谢你了。”
“谢谢我？”黎蓝瞪大了眼睛, “我没做什么呀。”
“你替我出头了。”范千薇想起方才那一幕，还觉得有些感慨，她知道黎蓝性子冲动, 常常撸袖子要干架，却不知道有一天站在被护着的位置是这么温暖与感动，郑重再道谢一次，“谢谢。”
黎蓝扑哧一笑, “我没打, 你就说谢谢？”
范千薇忽而有了兴致，问了句，“你真打算动手？”
“嗯！ ”黎蓝握拳，挥了挥自己细白的胳膊, “我能赢！”
范千薇笑着点了头，顺着黎蓝的话说下去，“对，你能赢。”她压根不记得f公司年会晚宴那次，黎蓝挥拳头，她在心里暗暗骂的一句“鲁莽”了。
黎蓝不是个喜欢翻旧账的人，有她支持，就开开心心地笑，“可以参观了吗~”
“可以，我给你做导游。”
黎蓝回了个软软的“嗯”字，在不断点头的动作里表现出了自己的兴奋和期待。
这上扬的轻快调子有魔力，把范千薇的唇角勾起来了。范千薇这人性子淡淡的，不常笑，第一次感觉到了唇角上扬许久的微酸感。
既然如此，范千薇就心甘情愿做解说员的活了。
这个展区不大，走马观花逛一圈只需要五分钟。可黎蓝是专业人士，有对设计的独到见解，有对珠宝设计的一腔热血，对每个作品都看得全神贯注，专心听完她的解说后还要仔细观赏，看的姿势也讲究，低头弯腰，对每一样作品都充分地尊重，连玻璃展柜不小心沾上的指纹都会擦个干净。
范千薇见过黎蓝混在交际圈里的活泼样，见过黎蓝咬着笔杆在发呆的走神样，也见过黎蓝吃东西吃得脸颊鼓鼓，完全不在乎形象嚼得嘎嘣响的吃货样，头一回见到黎蓝这个乖乖巧巧不发话、盯着作品若有所思的状态。
她不自觉把步子放轻了，陪伴在侧，只在黎蓝问问题的时候开口说一下珠宝背后的故事。
用她最信任的助理乔雨后来吐槽的话来说，就是：“守着黎蓝，做个跟班。”
终于，黎蓝看完了最后的展品，拍拍手说，“好棒。”
没有太华丽的语言，没有笑得僵硬的表情，只有眼里盛着的兴奋光彩，和被作品惊艳到的意犹未尽的恍惚。
比起给面子看展览的那些人，黎蓝真心喜欢，并把这份喜欢告诉了她。
范千薇一下子找到了办展览最想要的成就感，不由自主又说了声，“谢谢。”
“你要说多少次谢谢？”黎蓝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真诚点，直接请我吃顿饭吧~”
范千薇毫不犹豫地答应，“可以。”
黎蓝反而呆住了。
“怎么了？”范千薇因黎蓝惊讶的反应而皱眉，“你有约了？”
“没有，但是你真的要请我吃饭吗？”
“对。”范千薇品出了语气里的不敢相信的意味，“很奇怪吗？”
黎蓝是个诚实的人，“嗯！他们都说你不喜欢跟别人吃饭。”
“……”
范千薇不用问，就知道“他们”是谁了：她不喜欢应酬，拒绝过不少人的邀约，只为了感兴趣的藏品和欣赏的人破例。久而久之，有些人就开始调侃她想活成遗世独立的模样，不喜欢跟别人吃饭，不喜欢与别人见面，就乐意自己一个人待在豪华的别墅里，与诸多藏品为伴。
她懒得解释，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一家有金银酥的酒店，要去吗？”
黎蓝马上不管什么传说中的话了，爽快答，“去！”
——
范千薇认为自己约了黎蓝吃饭是一时兴起，只是最近心情不错，才让这样的“一时兴起”越来越多了而已。
所以，当她的助理乔雨说外头出现“范千薇有亲密女友”的传言的时候，她皱了皱眉，如同以前听到其他谣言那样冷哼了声，“谁编的谣言？也不想想我一直是一个人，哪来的女友。”
“嗯？一个人？”乔雨笑了，“你确定？”
范千薇以为乔雨又在闹自己辛辛苦苦却得不到尊重的事儿，改口说，“不好意思，还有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乔雨耸耸肩，与她讲明了话，“前天，你和黎蓝去吃牛排，与大厨合了个影，一周前，你和黎蓝去看戏剧，常常贴着耳朵给人家解释唱词是什么意思是，十天前，你和黎蓝……”
“够了。”范千薇厉声打断了乔雨的话，“黎蓝不是我的女友。”
“请让我把话说完。”
“你说。”
“如果你有空回头看一下的话，会发现我并没有跟在旁边哦。”
范千薇斜了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喜欢就追呗。”
“我不喜欢她。”
“哦。”乔雨耸耸肩，“黎蓝去参加余芷和谭韶诗的婚宴的时候，拿到了很多优质适婚女青年的联系方式……所以昨天才没空跟你吃饭的吧？”
范千薇心里一咯噔，不知不觉被带跑了。
昨天，她和黎蓝说得好好的，准备去试试某个新开的水上餐厅怎么样。前两个小时，黎蓝突然打来个电话，可怜兮兮说：“对不起，我今晚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反正我们已经订了位置，你先吃，记得帮我试牛扒、鹅肝还有……”
黎蓝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菜名，范千薇耐着性子听了并记下来，没走神，也就把背景音一句不满的斥责给听进去了，“黎蓝，你在干什么？”
声音是女人的，带着一股天经地义的指责劲儿。
“下次再说，拜拜。”黎蓝马上挂了电话。
范千薇当时并未在意，光顾着把记录的纸条给助理查一查是否有这些菜了。现在，她听乔雨一说，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黎蓝与她说没空之后，跟另一个人吃饭去了。
这是一种令她很不舒服的可能。
“是吗？”范千薇有自己的傲气，不愿意把情绪表达出来，淡淡说，“她没空，我跟别人去吃不就行了。”
乔雨跟在她身边久了，胆子大，勇于调侃给自己发高额工资的老板，“谁？我帮你约。”
“……”范千薇一时语塞，揉揉眉心，“算了，自己享受美食才是正解。”
“哦。”乔雨笑说，“我明白了，以后黎蓝问应该请你去哪里吃饭，我会告诉她，你想自己享受美食。”
范千薇一下子回了头，“她问你了？”
“没有。”乔雨摊手，“我说以后啊。”
范千薇冷下脸，“出去，我要看书了。”
“好。”乔雨欢快应了声，走出去并给她带上了门。
范千薇拿起放在小茶几上的书，翻到上次读到的地方，揉揉眉心定定神，想进入读书的状态。可是，这本书不知怎的有这么多“蓝”字，总叫她想起昨天爽约的黎蓝。
“算了，这本不好看。”范千薇去书柜拿了另一本，还专门找的英文版。
然而，英文版更让她读不下去，上头毫不相关的单词也能让她拆了，拼成黎蓝的英文名。
范千薇索性不为难自己了，找来乔雨，“叫司机准备一下，我要出去。”
“去哪里？”
范千薇抿抿唇，在乔雨耐人寻味的目光中报出了黎蓝住的酒店的名字。
——
黎蓝正在酒店里玩着笔，时不时看一眼毫无进展的设计图。
“黎蓝。”负责监督她的洛薇宁跟温柔善良一点都不搭边，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我的部分完成了，你的呢？”
“快~完~成~了~”
洛薇宁表情更凶，把手抬得更高了。
“啊！”黎蓝赶紧捂住脑袋，“别打我，会变笨的！”
洛薇宁不怒反笑，“变笨了就不会画设计图了对不对？”
“嗯嗯！”
“别卖萌了。”洛薇宁冷哼，“我不吃这一套，快画。”
“哦……”黎蓝委屈巴巴转回桌前，拿好笔，在知道要怎么改的地方画上几笔让洛薇宁放下要打人的手。
洛薇宁也不是个暴力狂，看她真的收心要画了，坐回沙发上继续看杂志。
突然，手机响了。
“宁宁~”黎蓝看了一眼三尺开外的手机，软软叫，“我的电话~可能很重要哦。”
洛薇宁面无表情递了回来，“不要叫我宁宁。”
黎蓝扁扁嘴，看到来电显示是“范千薇”愣了一下，接起来，“喂？”
“我正好路过你的酒店。”范千薇说，“要不要见个面。”
黎蓝看看凶了吧唧的洛薇宁，突然有了个鬼主意。
“亲爱的~我在想你呢~”黎蓝捏了自己最软最嗲的调子，对着范千薇撒娇，“你上来啊，我的房间在1419~”
范千薇沉默了。
洛薇宁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黎蓝慌了，继续撒娇，“来嘛来嘛~”
“……”范千薇清清嗓子，这才答了颤巍巍的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