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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陆羽直接向后跃出了一步，额头上直接冒出了汗珠。
对方的气势实在太过强烈，在大脑注意到这些之前，他的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
“唉？”
其他的三个人还在呆呆地看着那根渐渐消失的光柱，打量着木偶比利粉碎后的那摊木屑。看起来他们都没有听到陆羽听见的那个声音，于是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简直是一头雾水，甚至多少还有点以为又是陆羽做的。
直到感觉到陆羽的动作，娜欧这才抬起头看看他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再顺着他朝向的地方看过去。可就在陆羽以为她也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娜欧忽然奇怪地回过头问他：“你怎么了？那边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你们看不见？”
陆羽丝毫不敢移开视线，只敢稍微分心说道：“那边有一个女的啊。提高警惕！”
“唔！”
三人现在对陆羽简直是言听计从，尽管一时间什么也没看到，但是一听他这样说立刻就集中精神聚到了他的旁边。只是任凭他们如何努力都没法看到陆羽所说的那个女人，就算要提高警惕，也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戒备。
不仅是眼睛，就连耳朵，也似乎听不到那个人发出的声音。
“没用的，这里只有你可以看到我，知道我的存在。”
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向着这边走来。随着两人距离的接近，那股混杂着深深恶意的杀气也变得越发浓郁。陆羽眼中的世界仿佛因此被镀上了一层越来越深的暗红色，这杀气有如实质，就连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即便他拼尽全力，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也只能一点一点地呼吸着这些仿佛带着腐坏味道的氧气。
但即便是这样，陆羽依然一动不动地稳稳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毫不退缩地迎向对方。
“好，不错。”
女人忽然一笑，陆羽感觉身边的压力一瞬间消失不见。他下意识地大口吸进新鲜的空气，精神稍一松懈，但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晃晃脑袋强行让自己再次收敛心神。
可就仅仅是这一瞬间，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眼前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哪去了！）
陆羽环顾左右都找不到人。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气，顿时心神一凛，猛地转过身子！
果然，那女人就静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只不过她甚至都没有转过头看向这边，而是背对着陆羽自顾自弯下了腰，俯身抓起了一把木偶比利粉碎后留下的木屑。
陆羽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女人这个动作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在陆羽几乎是全身戒备的情况下，只不过是稍稍一分神的微小破绽，那女人就可以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瞬间来到他的身后。如果对方有杀他的意思，陆羽此时绝对已经身首异处。
而此时，这女人甚至都不屑于提防着近在咫尺的陆羽，反而是落落大方地把自己后背空门敞露在他的面前。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即使陆羽做出攻击，她也可以完全防下的自信。
“失算了啊。你和我都是。”
女人抓起一把碎木屑，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已经死去的木偶比利说道。从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来看，刚才让木偶比利粉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然而此时看她脸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却像是有几分忧伤，陆羽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兔死狐悲”这个词。
仿佛洞察到了身后陆羽的想法，女人淡淡地说道：“杀死他的不是我，是规则。”
她站起身，转过脸面对着陆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陆羽注意到对方和自己几乎差不多高，放在女性里算是身材很高佻的那一类人了。近看之下女人的五官颇为娇媚，配上那浓妆不仅不让人感觉讨厌，反而显得格外艳丽可人。只是此时那张脸上面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幅精心涂抹过的油画，虽然美丽，却给人一种遥远的距离感。
“在游戏里，规则是绝对的。不管是身为‘监察官’的我，还是作为‘发牌官’的比利，所有人都不能例外。”
女人淡淡地说道，“比利之所以会死，正是因为他说了许多以他的身份不可以说出来的事情。现在看来我放他过来这次的游戏就是个错误……不过那家伙一直想要再会你一次，落得如此结局，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从她的语气中已经听不出任何一点感情的波动，这让陆羽忽然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那种忧伤的感觉只是错觉而已。但此时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些，从女人的话里，陆羽注意到了很多看起来像是关键信息的词语。
监察官？发牌官？以比利的身份不能说的事情？还有最后那个让陆羽异常在意的“再会”一词。之前的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两人之前应该至少见过一次，而此时这女人所用的这个词则是再次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两人会面的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女人刚才的话等于是一种提示，告诉他答案就藏在木偶比利被杀死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里。
“你如果觉得听不懂的话，不妨自己亲自试一下呀？找回真正的自己，然后再回过头看看这段时间的记忆，你就会知道自己刚刚经历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事情。那些你费尽心思守护下来的人，其实都只是幻影！是你这个可怜虫潜意识里为了赎罪，从大脑里幻想出来的逼真幻影！”
当时，木偶比利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出了上面那段话。当时听来只觉得是莫名其妙，然而如果把它看做是含有不能透露的信息的话，显然不能忽略的一个词就是……
（幻影？）
陆羽心头一凛。即使强敌在前，他仍然是忍不住回过头看了其他三人一眼。这些队友显然是看不见那个女人，只是紧张地站在陆羽的身后守护着他，见到陆羽转头，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难道真像木偶比利说的，他们都只是我潜意识里想象出来的幻影？）
尽管这个猜想让人难以接受，但是陆羽越是深入地去想，就越是感觉大有可能。更重要的是，如果沿着这个方向去思考的话，一切的问题都可以说得通了。
既然他们三人是诞生自陆羽记忆之中的幻象，那么此时他身处的这个世界自然也就不是真实的游戏世界了。陆羽这一次参加的游戏应该有两个层次，真正的游戏内容估计是在上面一层，而他只是在游戏的过程中遭受到了某种幻术的影响，又或者是被直接拉进了某个异次元世界。
也就是说，在这里通关比利的三个智力考验是没有意义的，哪怕捱到时间结束通过了这个叫做“死寂”的关卡，接下来的恐怕又是一轮失忆和另一场新的游戏，永无止境。
要想通过真正的那个游戏，陆羽应该找到的是离开这个幻境的方法。
现在想想，木偶比利之所以会知道陆羽上一次游戏“求生之路”里的情况，正是因为他是属于“上一层”甚至更高的世界，从他的角度可以完整地看到陆羽在这个幻境中每一次游戏的情况。而他之所以会被系统的规则杀死，想必也是因为在这一层的幻境里面，规则是严禁向游戏中的玩家透露有关“幻象”这方面的信息吧。
毋庸置疑，照这样看来，这个女人至少也是这一层，甚至更高一级的人物。
而这样一想的话，自己断断续续的记忆自然也就可以解释了。为了让幻境顺利运作，不至于因为当事人的觉醒而崩塌，这个幻境肯定对他动了一些手脚。估计陆羽在一开始进入幻境的时候就受到了它的影响，选择性遗忘了许多关键的地方。
正当他想到这里，陆羽忽然发现身边的世界变了。从最靠近他的那一圈开始，一个一个的小木偶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力量一样倒下，手手脚脚从根部断开，散了一地，看起来就像是被巨人踩碎的玩具。
以此为开端，世界开始崩塌。
陆羽看到墙面上的木架子一层一层地掉落下来，而天花板上也开始出现了清晰可见的裂纹。裂纹不断扩大，连成一片，然后一块一块地掉落在地板上，砸出一个个黑色的大窟窿。
从窟窿里往下望去，只能看到混沌和虚无，什么也没有。这大概就是幻境的真面目。
“陆羽……”
一声呼唤将他的心神重新拉了回来。陆羽猛地回头，只见娜欧、朱小文和赛特三个人正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他，面带微笑。此时的他们就像是墙上斑驳的一面油画，脸上的油彩正在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浅灰色的土胚。
娜欧的嘴唇翕动，仿佛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可是现在的陆羽已经听不到了。
“原来真是这样。”陆羽苦笑着说道，“一旦察觉到这是个幻境，这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他向着眼前的三人挥了挥手：“虽然我都不记得了，虽然只是短暂的相遇，但是我想我们之前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好到即使是在幻境里，你们也是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谢谢了。”
从世界开始崩塌，到陆羽转身向他记忆里的朋友告别，这整个过程里女人一直都在静静地看着他。可就在看到最后这一幕时，她忽然微不可觉地轻轻摇了摇头。
“也不过如此。”
她冷淡地下了评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