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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太夫人突然起身,老眼瞪着他,哆嗦的伸出手,“你……你……你糊涂啊!”
孙儿如此优秀,现在居然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还让对方怀了孩子……
这哪行!就算那苏二小姐身子干净,可她也是嫁了人的!罗家再不济,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女人!
朱佩玉赶忙将她搀扶住,“娘,您先冷静冷静,别气着了身子。”
罗太夫人气急攻心,直朝她怒道,“他这样做,不就是想起死我吗?”扭头又瞪向地上跪着的孙儿,她老脸带怒,平日里的慈祥不见半分,连苍老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尖利,“这桩婚事我不同意!想娶那苏念荷,除非我死了!”
罗子航见状,这才有些急了,“祖母,孙儿是真心的!”
看着祖孙俩为此事快翻脸,罗明旺喝道,“够了!都别说了!”
他现在已经够烦了,家里人再吵下去,他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罗太夫人捂着胸口,气指着儿子,“怎么,难道你要答应他娶苏念荷?你是不是也老糊涂了!你们……你们是想把我活活气死啊!”
罗明旺又揪心又恼火,怕她真气出问题,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娘,苏侦伯把我叫去,就是为了这事。他说要么航儿对他女儿负责,要么就把航儿交出去,他要去皇上那里告御状,状告航儿奸污了他女儿……娘,您说我该如何做?”
罗太夫人身子突然晃了一下,双眼一番,直愣愣的朝后仰去。
“娘!”朱佩玉眼明手快的将她抱住,吓得惊呼起来。
“娘!”罗明旺也扑过去将她手臂抓住,并朝门口的丫鬟低吼道,“还杵着做何,还不快请大夫!”
“祖母……”罗子航也跪不下去了,紧张的起身上前。
“快把你祖母送回房去!”罗明旺朝他怒道。
……
确定罗太夫人只是受刺激过度才晕厥,把大夫送走后,一家三口守在罗太夫人房里,一个个沉着脸,心情都极其不好。
沉着罗太夫人没醒,罗子航跪在罗明旺和朱佩玉身前,先求起情来,“爹、娘,儿子是真的很喜欢苏二小姐,都喜欢好久了,只是她一直看不上儿子。现在机会来了,你们就答应儿子吧。”
罗明旺沉着脸把头扭向一旁,他现在都不想同儿子说话了!
朱佩玉低着头擦了擦眼角,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做。要是那苏念荷还待字闺中,她也不会反对,可她到底是嫁过人的,娶了她不等于让别人看他们罗家笑话吗?可苏家下了狠话,逼航儿负责,他们罗家不答应,那苏家当真告御状,那航儿不得毁了啊?
她红着眼眶朝罗明旺看去,“老爷……”
罗明旺烦躁的拍桌,怒道,“看我有何用,当务之急是要让娘同意!”
朱佩玉哽咽的点了点头,这才将儿子从地上拉了起来,“航儿,你起来吧。”
这事犹如被人拿到架在脖子上,他们罗家真的无能为力。能怪谁啊,还不是儿子一手造成的。可是他们又能拿儿子如何?难道看着儿子被苏家状告以至前途尽毁?这哪里行!儿子是罗家的长子,以后罗家的一切还要由他打理,毁了儿子不等于把她这个做娘的也毁了吗?
罗子航欣喜的看着双亲,“爹、娘,你们真的同意了吗?”
夫妻俩纷纷扭开头,尽管默许了这桩婚事,可心里的气恨却是无法消去。
……
而在苏家,同样不太平——
得知自己爹爹要把自己嫁给罗子航,苏念荷哭得死去活来,说什么也不嫁,“爹,女儿不要嫁给他,死也不要嫁给她……”
苏侦伯本就因为她的事恼怒,现在见她如此,气得理智都快没了,铁青着脸怒指着她,“你要不嫁可以,那你就去死!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不嫁他还能嫁给谁?”
苏念荷跪在床上,哭得语不成声,“我不要嫁给那种人……我讨厌他……呜呜呜……”
听着苏侦伯连狠话都说上了,苏夫人也急了,赶紧抱着女儿劝道,“荷儿,你就别再气你爹了好吗?你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啊!”
苏念荷扑倒她怀中痛哭,“可是我不喜欢那罗子航……”
苏夫人拍着她背,也忍不住掉泪,这几日她也是哭够了,想着女儿就这么子被罗子航毁了,她也恨、她也不甘心,可是事到如今,他们还能怎么做?他们可以揭穿罗子航的恶行,可这事真要闹得人人皆知,他们荷儿也不好过。
他们夫妻俩痛心疾首后才做下这个决定,事情既然是罗子航做出来的,那就由他负责,他要敢不负责,那就休怪他们苏家不客气。罗子航做下这等禽兽不如的事,要真撕破脸,定判他一个奸淫有夫之妇之罪,到时候不止是他,就是他爹也会吃不了兜着走!纵容儿子犯坏人贞洁,他这个做爹的难辞其咎!
而她也知道要女儿嫁给一个毁她清白的人很难,可眼下,又有何办法呢?女儿清白的身子都给了他,还怀了他的孩子,虽然这个孩子是女儿做主打掉的,可女儿一生都毁在他手中。不嫁他,以后谁还会娶他们女儿?
抱着女儿哭得颤抖的身子,她痛心的安慰道,“荷儿,你就听你爹的话吧,我和你爹真的是为了你好。虽然我们知道你不喜欢罗子航,可是感情的事也不好说,说不定哪天你突然就喜欢他了呢?那罗家虽不及我们苏家,可是你嫁到罗家去,我们保证罗家的人不会亏待你,也不敢亏待你,你说爹娘的宝贝,爹娘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苏念荷咬着唇痛哭,每日以泪洗面让她双眼红肿,再加上小产过后的虚弱,此刻的她仿佛雨打过后凋零的花,娇艳不再,只剩憔悴和狼狈。
苏夫人哽咽的捧着她脸为她拭泪,“荷儿,你别这样子了好吗?娘看着也好生心疼……”
看着她为自己哭红的双眼,苏念荷的哭声减小。
看着女儿总算冷静了些,苏侦伯这才松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女儿的肩,心疼道,“荷儿,你别怪爹娘,爹娘也是为了你好。只要那罗子航能真心待你,爹娘也能欣慰。爹已经想通了,那安家不是我们能指望的,与其让你在安家受委屈,还不如跟他们断了关系。更何况,是他们安家不珍惜你在先,像安翼这样的人,他就不配跟你在一起!”
苏念荷低着头,身子颤抖着,可这次却并没有放声大哭。
……
经过几天的精心照料,大宝小宝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而两个新请的奶娘也渐渐的熟悉了坏境,经过几天相处,两个小家伙也认可了她们。只不过小宝似乎要倔些,每次奶娘喂奶,非得嚎几嗓子才行,最后饿得受不了了才会乖乖吃奶。
毕竟前面两个奶娘也带了三个月,突然换人,两个孩子闹腾也是正常的,随着他俩渐渐的习惯新奶娘,罗淮秀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出过一次意外,她不敢再大意,两个奶娘晚上带着孩子睡觉,她还在房里加了一身床,让值夜的丫鬟在房里陪着睡,同时也方便和奶娘一起照顾孩子。
这几日,她白天亲自照顾孩子,晚上也睡不好,人就跟脱了水似的瘦了一大圈,原本生完孩子留在身上的赘肉不知不觉就被甩掉了。两宝病好以后,她还对安一蒙得意的说道,“我还以为会一直胖下去呢,现在托儿子的福,连减肥药都不用吃了。”
她算是高龄产妇,再过两三年都四十了,这年纪要想减肥很不容易,现在瘦成小柳腰,她是真的挺意外。
倒是安一蒙每次看她的样子,脸都是黑的,“肉没都没了,亏你还笑得出来!”谁稀罕她那瘦不拉几的身子?
罗淮秀白了他好几眼,“你懂个屁!摸到一身肉,你也不嫌腻的?”
安一蒙没好气,“那你多长些肉,看我可腻?”
罗淮秀冷哼,“好不容易瘦下来,我才不要长呢。”
说着话,她扭着腰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搔首弄姿,真是越看越高兴。
安一蒙也只能对着她背影刮冷刀子。别人都以丰盈为美,她却好,非要瘦得跟麻杆似的,就她这样,也不怕被风刮走了。
罗淮秀自顾自玩了会儿,突然回头看他,“老安,听说罗家向苏家提亲了,有这回事?”
安一蒙抿紧着薄唇,眼里阴沉沉的。
罗淮秀耸了耸肩,她也不想提,可不提不代表这事就没有。
对苏念荷出轨的对象,他们一直没有深究,但罗家去苏家提亲的举动,已经让答案浮出了水面。
见他心情坏,她叹了口气走过去,很自然的搂上他腰身,抬头看着他道,“这事就当过去了吧,我们的初衷也是想休了苏念荷,既然我们目的达到了,就别再给自己添烦了。”
安一蒙冷硬的‘嗯’了一声。
罗淮秀笑了笑,抬手去捏他的脸,“行了,赶紧笑笑。你再这样,大宝小宝都得嫌弃你了。”
安一蒙脸色一沉,“他们敢!”
罗淮秀忍不住‘呵呵’。她今日心情很好,两个孩子总算没事了,苏念荷也离开了安府,而且就要嫁罗子航了。
老实说,她很期待的。那苏念荷从小娇生惯养,她那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娇气真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她要嫁去罗家,真算得上下嫁了。朱佩玉这个婆婆还好,她阿谀奉承惯了,也不怕多伺候一个小祖宗。可罗太夫人那里……呵呵,一个大祖宗、一个小祖宗,这大小祖宗到一块了,能和平共处?
就在夫妻俩说话之际,老穆突然来敲门,“老爷?夫人?”
罗淮秀赶紧将安一蒙放开,过去开门,“老穆,啥事?”
老穆低头禀道,“启禀老爷、夫人,周奶娘死了。”
闻言,夫妻俩同时一惊,“死了?”
老穆继续说道,“周奶娘从安府离开就出了城,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她,看她的样子像是要去见什么人。可出城没多久,在一个村里落脚的时候,她突然死在了一户人家里。衙门都派人去了,因为怕引人怀疑,我们的人没敢靠近,但听衙门里的人说周奶娘是服毒死的。”
罗淮秀皱眉,“那户人家是谁?”
老穆摇头,“夫人,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听说那里许久都没住人了,我们的人也没见到有人靠近那里。”
罗淮秀和安一蒙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周奶娘要是想自杀,在安府就可以死的,为何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死?
只能说明一点,她不是自杀的,有可能是被人害的!
两个奶娘相继死了,都是中毒的,这能不让他们心塞?谁跟她们接触过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呢!还有那毒药,谁给的?
可现在都死翘翘了,她们上哪查找答案?去逼问苏念荷?别说没证据了,就算有证据,现在都死无对证。
想想那两人曾经帮自己奶孩子,她心里就堵得难受。要真是苏念荷搞出来的事,那这次等于白放了她,还被她扔了一坨屎,她拍拍屁股走了,他们却在这里闻屎臭。
可恶!
……
将收拾好的包袱跨在肩膀上,站在简陋的小茅屋内,面对这个他们住了好几个月的地方,安翼紧抿着薄唇,不想承认,可内心里那份不舍却是真的。他们在这里一同生活,俨然一对夫妻,白天他去山里为她采药,她在这里静静的等他回来。他喂她吃饭、为她洗澡,她温顺平静的依偎着他,享受他的服侍。
他第一次如此照顾一个女人,像宝贝一样呵护着,寒冬怕她冷,酷暑怕她热,恨不能走到哪背到哪,担心她一个人在这里被才狼虎豹吃了。回想起自己这几个月所做的事,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那些他曾经以为很下作的事,当自己做起来时却从未厌恶过,反而时日越长,越得心应手、越甘之如饴。
可惜……
不管他如何做,不管他做再多,她始终都没有回应……
嚼着苦涩,他走向他们一起睡觉的木床,弯下腰在女人耳边轻道,“我们回京了。”
语毕,他将她轻柔的抱起,看着她依然紧闭的双眼,那两排长密的睫毛从来都没动过,他心里的苦涩更是无法形容。
“臭小子,还没收拾好?”屋外,老头响亮的声音传来。
安翼低下头在女人白皙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这才抱着她转身走了出去。
清晨的光阳温暖柔和,一老一少走在晨风中,迎着朝阳而去。
只是刚出发不到一里路,走在后头的安翼突然停了下来。
老头回头,有些不满的道,“先是磨磨蹭蹭,现在又走走停停,你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还不如?”
安翼冷冷的睨了他一眼,突然转身往回走。
见状,老头子更不高兴了,“你这又是要做何?”
安翼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句,“我忘了一样东西!”
他怀里还抱着人,可是一点都不累般,没跑几步,突然运起轻功朝小茅屋的方向飞去。
老头子吹了好几下胡子,不得已,只好跟了上去。
回到小茅屋,安翼将女人放回床上,在屋里找了一遍,才在枕头下找出一把小巧的木梳。将东西拿在手中,他这才平息着自己急躁的气息。
坐到床边,他看着女人平静的睡颜,不知道为何,今日的他心神不宁,心里烦躁得很。
明知她不会睁开眼,他依然将木梳举到她眼前,低沉的开口,“你看到了吗?我对它就同对你一样,走到哪都舍不得!”
看着她依然紧闭的双眼,烦躁的心情让他嗓门都大了起来,“你说我到底还要如何做你才肯醒过来?你私自把我孩子打掉了我没怪过你,你自贱轻生我也没恨你,可我为你做这么多事,你却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墨冥汐,你再这样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他想带她回京,希望她能有所感触会醒过来。可是他怕……
京城那些人和事,他一个都未解决好,他再有本事也没那个自信能像现在这样拥有她。他爹、她大哥,他们都是阻碍,凭她现在这个样子,谁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想着这些,他就忍不住烦躁,哪怕知道她无动于衷,他还是吼出了声,将这些日子压抑的苦闷彻底的爆发了出来,“墨冥汐,你让我生不如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是想死吗?那我陪你一起死好了!我现在就把它毁掉,然后和你一起跳崖!”
他举着木梳,正打算用力掰断——
可就在他刚使力时,余光突然捕捉住一丝动静。他掰梳子的动作猛然停止,定眼朝她平静的脸看去,只见那两排又长又密的睫毛轻微颤动着。不止如此,她放在身侧的手指也动了动,虽然很轻微,可是没错,它们真的有动……
“汐汐……”他不敢置信,也不敢眨眼,连呼吸都屏住,生怕这一切是幻觉。半年多了,他从来没见她动过丝毫。
“怎么了?”祁老在外等着,听到他不正常的声音,于是走了进来。
“她……她动了!”安翼突然抓起墨冥汐的手举起来,惊喜的朝他嚷道,“动了、真的动了!她动了!”
“有吗?”祁老一瞬不瞬的盯着那白皙的小手,白眉微微皱起。
“……”安翼愣然,这才发现她指骨无力的垂着,根本没反应。见老头不信,他激动的咆哮,“真动了!我骗你做何?就刚刚动了一下,可我还是看到了!”
“让开!”祁老上前把他拽开,这小子脾气臭,跟他一起久了,连他脾气都变暴躁了。
安翼站在一旁,紧握双拳看他为床上的小女人诊断,那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的激动和紧张,甚至眼都忘了要眨一般。
祁老号过脉,又翻动墨冥汐眼皮仔细看了看,最后才扭头对他道,“你刚对她说了什么?她似乎是受了些刺激,但还是没醒。我们去京城怕是要晚些了,先在此多住两日,看看她的情况。”
安翼把他拉开,“老头你让让,我来!”他把那把木梳再次举刀墨冥汐眼前,对着她低吼,“墨冥汐,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的东西全毁了!等回京后我把你送我的东西全都找出来,然后送给其他女人!我就是要气死你、气死你!”
祁老抖着白胡看着他,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疯了。小丫头只是沉睡,可还是有意识和思想的。这家伙就不怕人醒来后找他算账?
不过他也没怀疑他的话,这个睡了几个月的丫头是真有要醒的迹象。所以他临时决定不回京了,等人醒来再说。
一老一少同时等待这惊喜,而现实也并未让他们失望,这几个月的努力和用心也没有白费。在他们眼也不眨的盯着时,墨冥汐的手指先是动了动,随即慢慢的收紧,而她眼皮也跳动得厉害,最终缓缓得睁开了双眼。
那苏醒的眸子虽然黯沉无光,可她到底是醒了。
“汐汐!”安翼突然俯下身将她猛的抱住,激动的他连自己都没察觉到身体在剧烈的颤抖。这几个月,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摸样,他又何尝不是生不如死?看着她绝望的跳下高高的山崖,那一刻他犹如被掏空了灵魂,在那些人绕道去崖下寻找她的时候,他也做了决定,从她跳下去的地方也跳了下去……
他没死,那是因为他心怀信念,想第一个将她找到,所以用轻功护着自己,虽然也受了伤,可在老头医治下也早就痊愈了。而她,一心想死,并未用自己所学的功夫保护自己,以至于昏迷到现在,甚至摔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