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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汐——”
看着那个消失在崖边的身影,墨白撕心裂肺的喊叫着,双腿发软跪扑在崖边,从来严肃刻板的大男人,亲眼看着妹妹如此离开他,是那样的痛心、无力……
“汐汐……你怎么就那么傻……”悲痛的泪水洗刷着他素来刚毅冷硬的面庞,双手近乎插进了地上的黄土之中。
“汐汐——”就连罗魅回过神都忍不住冲到崖边急声呼喊,可回应她的除了山间的回音外,再无其他。
她做梦都没想到墨冥汐会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她看来,她虽然年纪轻,可是是非轻重还是分得清的,她怎么会傻到做这样的事?那个曾经天真的女孩,她虽然很少和她交流,但母亲总是在她面前夸赞,说这个丫头是如何如何的讨她喜欢,说这个丫头如何的贴心。即便她因为安翼变得沉冷寡言,但他们一直都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走出那道阴影,做回原来的她。
可如今……
她从来没有因为某个人而如此心绪复杂……
伫立在悬崖边,看着下面迷茫的白雾,面对它的深不见底,她捂着胸口,只觉得寒意渗透了五脏六腑,就连眼眶都不禁湿润,哆嗦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人活一世是多么的不易,事出有因的死亡尚能让人想通,可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葬身在万丈深渊中,真的不值……
模糊的目光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墨白,她不禁喃喃低语,“墨冥汐,你是解脱了,可是你忘了这世上还有另一个男人在为你心痛……”
江离尘和南宫司痕同样看着悬崖下,如此深不见底,哪有活命的机会?
两个男人相视了一眼,都皱紧了浓眉,无言描述这突来的一幕。
而就此时,一道破空的怒骂声从远处传来,且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墨冥汐,你这个蠢女人——”
悬崖边的四人朝来人看去,一个个脸色都极为难看。特别是墨白,突然从地上爬起来,还不等安翼靠近,先冲过去,挥起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他脸上。
“安翼,是你害死了我妹妹!是你害死了她!我今日要杀了你替她报仇——”一拳不够,墨白满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又欲扑上去对他挥打。
“滚——”安翼突然厉声吼道,捂着被打痛的脸后退了好几步。
“安翼,你简直就是个畜生!你玩弄我妹妹不说,还伙同琇阳王绑架她、用她要挟我们交出藏宝图,你所做的一切简直让人发指!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若不杀你,天理难容!”墨白激动的指着他谩骂,失去妹妹的悲痛让他也失去了理智,目光凌厉如剑,泛着嗜血的狠光,恨不得立马将他碎尸万段扔下这万丈深渊。
而他也真打算如此做!
可就在他箭步向前,欲出手时,手腕突然被人捉住,顷刻间制止了他的暴行。
他扭头,痛色满面的看着南宫司痕,“王爷,属下愧对于您……汐汐因为这个男人而死,身为她大哥,属下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个人!”
南宫司痕沉着脸,强硬的将他拽到身后,“你们兄妹都是我蔚卿王妃的人,此事本王会替你们做主。”
安翼铁青着脸,正准备回击,谁知道南宫司痕会突然站出来。听他说完话,更是愤怒不已,直指着墨白,“那女人死了关我何事?你这狗奴才是想血口喷人?”
本来墨白都打算收声,没想到安翼反过来辱骂他,刚刚才恢复了一点的理智顷刻间消失,染满痛恨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安翼,要不是你勾结琇阳王,我妹妹她不会遭人绑架。她昨晚为何失踪,我想你应该最清楚!我妹妹是瞎了眼才会被你这样的人欺骗感情,如今她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
安翼脸色忽青忽白,突然间像哑了一般,就连目光都变得阴沉起来。
别说墨白想杀他,就连一旁的罗魅都有恨不得杀了他的冲动。可是她明白,现在杀他,等同于救他,他遭了这么孽,一刀给他真真是太便宜他了!
谁杀他最解气?
南宫翰义和南宫初明父子俩!
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而且很快就会大祸临头了。
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到底蠢到了什么地步……
“墨白,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杀!”她冷声开口,目光同样带恨的瞪着对面混蛋到极点的男人。
他们三人,原本可以团结一心,凭他们各自的本事,只要齐心,就能抵挡他人任何妄想和欲念。哪怕对方是南宫翰义,想要窃夺他们手中的藏宝图也并不容易。
可是偏偏有人就是如此不争气……自私、狭隘、贪婪,打破了他们曾经拥有的平静生活。
面对安翼,她真的很难在压抑内心的话,“安翼,你如此做,到底为了什么?出卖兄弟,你又能得到什么?你不怕失去从小长大的朋友,难道你也不怕你爹为你牺牲吗?你可清楚,你帮南宫翰义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灾祸?你可以不顾一切的任性,可是你想过你爹的感受吗?有朝一日他受你连累,你于心何忍?安翼,你可以抛弃兄弟、抛弃从小到大的玩伴,但我还是要送你一句话——生恩不及养恩大!”
安翼盯着她,眸光越发沉冷,像汇聚了万道寒芒般冷冽、犀利。
罗魅面向墨白,轻道,“墨白,先别管他了,他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杀他只会让南宫翰义偷着乐,估计他们父子现在正愁找机会对他下手呢。走吧,我们下山,接汐汐回去。”
听到最后一句,墨白紧攥着双拳,眼眶不禁再次泛红,哽咽的应道,“是。”
他要把汐汐找到,接她回去……好好安葬。
这个地方太荒凉,她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在这里……
撇下安翼,他们几人寻找着到山崖下的近路,没有人愿意再同他多说一句话。
……
空旷的峰顶上,男人瘫软的坐在悬崖边,看着白雾弥漫的山间,感受着耳旁疾驰的风声,衣袂肆意飘舞,舞乱了他风华绝代的身姿,也舞乱了他惯有的骄傲神情。
是他逼死了她吗?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她死。
是因为他娶苏念荷吗?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和苏念荷过一辈子。苏家愿意把女儿假给他这个安家的义子,不过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想让他爹能助苏家一臂之力,将死去的太子之子捧上太子之位,从而保住太子妃苏水梦如今的地位,保住他们苏家在朝中的地位。
这些他早就看得清楚明白,又如何能对那苏念荷动心动情?
更何况,他真的无法忍受那些女人……
看着深不可测的悬崖,安翼撑在地上的双手突然狠狠的收紧,抓起两把黄沙疯狂的撒了出去——
“死女人,你说过会等我一辈子的,你就是这么对我——”
“我原谅你水性杨花、原谅你了还不成吗——”
“你杀了我的孩子我都不恨你,你凭什么恨我——”
他胡乱而又疯狂的撒着黄沙,像疯子般对着远处的山脉大吼大叫。什么风度、什么优雅、什么矜贵,此刻的他通通抛之脑后,只想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愤怒,来掩饰内心深处无法抵挡的痛……
他甚至不知道为何会痛成这样,仿佛万刀剐着心窝,要将他的心活活从身体内剖出。他只知道他没了孩子,如今更没了那个为他生孩子的人……
“南宫初明,我安翼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逼死那女人的不是他!不是他!
是南宫翰义和南宫初明父子!
是他们背着他捉她女人、是他们把他女人带到这里让她有机会寻死的!
这个仇,他发誓他一定要报回来!
想要藏宝图,做梦去吧——
……
京城——
罗淮秀已经开始在府里想女儿女婿了。
从小到大,她乖宝都没离开过她,这才两三日,她就想得紧。特别是没有通讯工具,让她心里总不踏实。
看着她在府里坐立难安,连说话的心思都没有了,慧心慧意两姐妹看在眼里,都忍不住安慰她,让她别多想。
罗淮秀皱着眉头坐在厅里,目光总会忍不住朝门口张望,嘴里对两个丫头叹道,“有王爷在身边,我相信我乖宝没事,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早一醒来我眼皮就乱跳,心里啊五心不做主的,总爱胡思乱想。”扭头看着两人,“昨晚我还做噩梦了呢!”
两丫头有些惊,齐声问道,“夫人,您做何噩梦了?”
罗淮秀仰头想了想,然后失望的对她们摇头,“我也记不得了,总之乱七八糟的,梦里很惊,可就是醒来什么都忘了。”
两丫头都紧张的看着她,像是担心她会出事般。
罗淮秀见状,突然噗嗤笑道,“瞧你们紧张个啥?不过就是做梦而已,又不是真的。我是最近太想你们王妃了,所以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她是想逗她们两个的,结果这两个丫头胆小,对她一举一动都在意得很,生怕她出一点意外。
其实她好得很,现在是怀孕最稳定的时期,她又能吃又能睡,根本不需要那么紧张。但她也清楚,这两丫头是不懂,盯着她大肚子,总一副小心又小心的摸样。
说起肚子,其实她也挺惊讶的。这一胎比怀乖宝的时候大太多了!
就在罗淮秀准备转移话题时,周晓突然进来禀道,“夫人,安将军来了。”
罗淮秀唰的拉长了脸,“他来做何?王爷王妃又不在府上!”
周晓低着头道,“回夫人,安将军说是来找您的。”
罗淮秀脸色更不好看了,“找我做何?我跟他又不熟!你去告诉他,孤男寡女的不方便见面,没事别往蔚卿王府跑!”
周晓低着头抽了一下嘴角。不过见她真的不愿见安一蒙,她还是顺从应道,“夫人,奴婢这就去回安将军话,就说您休息了。”
罗淮秀脸色这才好转,还催促的摆了摆手,“快去快去。”
周晓很快离开了,但没多久,她又急匆匆的返回了厅里,身后还跟着虎身阔步威风凛凛的某位将军大人。
“夫人……”周晓心虚的唤道,有些不敢看她。
罗淮秀嗔了她一眼,不过也没责怪,只是把目光投向安一蒙,极其不友善的问道,“安大将军这么有空?”
安一蒙冷冷瞪了她一眼,随即径自坐到客椅上。
周晓赶紧退下准备茶水去了。
罗淮秀见他不说话,更是没好脸,“不是说了吗,没事别往我这里凑。难听你还想听我说难听的话?”
安一蒙瞪着她,冷声反问,“你可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罗淮秀眨了眨眼,有点莫名其妙,“我说过的话?我说过的什么话?”神经病,她一天到晚不知道说多少话,谁会记得跟他说的?
安一蒙脸色有些黑沉,“你说过每月会去安府住一日,难道你忘了?”
他一副‘你敢食言我就敢不客气’的摸样让罗淮秀不禁冷笑,“我说安将军,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没错,我以前是说过,不过那时候心态跟现在不同,那时候我觉得可以跟你相处试试,找找过日子的感觉。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过不下去了,你说我还怎么去你府里?还有,你自己不也说过吗,除了孩子的健康状况外,不会在过问我任何事。我最多跟你说孩子在我肚子里一切安好,其他的嘛,咱们还是按你说的做吧。”
安一蒙咬牙,目光染着怒,“难道我就不能同孩子相处一日?”
罗淮秀一头黑线,险些吐血。
她气得想起身同他理论,可肚子跟箩筐似的影响着她行动,挣扎了两三下都没站起身。
此刻的她笨拙得有些滑稽,安一蒙先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随即扭开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难得看到她也有出丑的时候,突然就有想笑的冲动。
慧心慧意见她要起身,正打算搀扶她起来,但安一蒙已经走了过去,单手按住罗淮秀肩膀微微一压,绷着脸道,“行动不便就别动来动去!”
罗淮秀想都没想的回他,“要你管!”
安一蒙脸色一沉,“我不管你,我管孩子难道不该?你如此不安分,伤到孩子怎办?”
罗淮秀肩膀他的大手推开,也是冷了脸,“孩子在我肚子里,是好是坏我比你清楚。”
许是被她推开失了颜面,安一蒙突然朝慧心慧意瞪去,“你们下去,我有事单独同夫人说。”
罗淮秀刚准备开口骂他,结果两个小丫头先应声,“是。”
看着她俩拔腿就跑,罗淮秀更是呕血。小丫头片子,关键时刻居然掉链子!
可对慧心慧意来说,不跑还能做何?别看他们之间吵闹,可懂事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他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安将军的呢。最主要的是安将军比王爷还吓人,彷如随时会吃人似的,也就他们夫人不把他当一回事,其实见过安将军的人都有些怕他。
罗淮秀是真苦恼,肚子大穿得又厚,起个身不容易,偏偏身前还站着一尊大佛似的人,她能坐的就是挪挪肚子,减少浑身的不自在。
“安一蒙,你有事说事,没事别往我跟前凑。我有多讨厌你难道你不知道?”她是真生气了,“我跟你讲,别以为我是孕妇就可以欺负我,惹毛了老娘老娘连你窝都给你炸了!”
安一蒙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有些不屑她此刻的威胁,“行了,你现在就去!”
罗淮秀抬头瞪着他,“你以为我不敢?”
安一蒙冷哼,“妇人之心!”
罗淮秀一听,当真炸毛了。抬手抓着他衣襟,吃力的站起身,垫着脚对他怒道,“你是来看孩子还是来跟我吵架的?”
骂她妇人之心,不就是骂她心眼小、心肠毒吗?这臭男人,当真是不能给他一分好脸。明知道她是孕妇,还故意跑来气她,说他是为孩子好,鬼才信!
一双手臂突然缠上她臃肿的腰身,将她笨拙的身子固定住。罗淮秀刚要挣扎,就听他严肃训道,“你就不能安分些?”
罗淮秀身子僵着,被迫贴在他胸膛上,甚至像被他拥在怀里般,换做在他安府时,她或许会喜欢,但想到他嫌弃的将她从腿上拉开的那些场景,她却是心寒到了极点。不见他、不去想那些事,她一点事都没有,可他偏偏总爱出现……
扭开头,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心伤。
她对他,没有像对前夫那般恨,他们走不到一起,不是因为谁对谁错,只是观念问题。
安一蒙也没强迫她看自己,只是在低沉道,“跟我去安府住段时日吧?过段时日等他们回来我再送你回来。”
宫里出了事,尽管与这里无关,可是一想到她一个人在这里,他心里始终放心不下。
可罗淮秀想都没想的回道,“不去!”
她府里有其他女人,尽管那个女人只是他的儿媳,但她就是接受不了。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同对方相处?
安一蒙也是知道她会这样,但还是有些恼,“我是为你好!你能否听话一次?”
罗淮秀瞪着他,开始推他,“我就是这么任性,咋了?在这里我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你那里?我没吃你的饭,不用看你脸色,而且也是你自己说过的,再不管我的事。安一蒙,你要是个男人,你就说到做到!”
瞧她又开始耍泼,安一蒙那是真恼了。不再同她说话,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然后转身,直接朝厅外走去。
他也懒得同她说理了,跟这女人没理可说!他更不在乎丢脸不丢脸,他宁可丢脸强迫她回安府,也不愿让她和孩子面临危险。她一个人在这府里,要真出点意外,他会再次悔恨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