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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果儿和尹俊熙像两条奸滑狡诈的泥鳅一般,刺溜一下就闪到了旁边,将姜父的视野开拓了出来。
姜澄澈倚着门框手足无措,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怀疑过是秦姨对安幂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但以秦姨的品性,在所有人面前明摆着欺负安幂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另一方面,安幂可因为孕吐哭闹也不太可能,脆弱并非是她的性格,以往不论多么难受,安幂可都没有太过难过。既然不是以上的两种可能性,难道说,这其实是安幂可演给姜父的一场戏?
姜父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秦姨肩头痛哭的安幂可,心里不住地冷哼。嗬,这场戏是演给谁看的呢?哭?用哭来换取同情吗?真是太单纯了……
姜家人花了十分钟,认真看完了这场只有哭声的默剧。后来的时候,秦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安幂可的话,姜澄澈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猜下去,姜果儿和尹俊熙急功近利地想要搅和,姜父冷眼旁观看得眼睛都快抽筋。
安幂可终于停止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抬起了头。红肿的双眼,因为怀孕而发福的脸,人中上的鼻涕,这一切难堪都让她在姜家更加抬不起头来。但,该抬的头,早晚都要抬起。逃避,并没有什么卵用。
“对不起……伯母……我从小就没有和妈妈在一起待过几天,他们总是很忙,后来干脆抛下我去了国外……”安幂可说到这里,竟是红肿着双眼笑了一下,那笑起来的模样,凄凄苦苦。还不如哭。
“除了已经过世的外公外婆,几乎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安幂可的眼睛又灰了下来。
“可怜的又不是你一个人,有的人有妈妈还不如没有呢,也没见他整天哭哭啼啼的……”姜果儿抱着肩膀,一脸非常不屑的样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尹俊熙扯住了衣角。
“住口!”姜父怒喝道,脸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姜果儿这才意识到貌似又失了言。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是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秦姨也把眼神抛向了姜果儿,眼神里有一瞬间的责怪,继而又恢复了平时的温柔似水。
“果儿。你去楼上吧,你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没有等到姜父大发雷霆,秦姨就率先发话赶姜果儿回避。
“走吧……”尹俊熙探过头,对姜果儿轻声说完。就牵起了她的手,离开了。
姜果儿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却也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地跟着尹俊熙走了。
姜父用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了情绪,冷哼了一声也上楼去了。
秦姨拉着安幂可的手,叹了口气。说道:“丫头,跟我上楼去吧,我在书房等你。”
安幂可重重点了点头。目光瞄向姜澄澈,姜澄澈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对秦姨说:“妈妈,我跟你们一起吧。”
秦姨点了点头,默许了姜澄澈的请求,先行一步上了楼。
姜澄澈终于得到了靠近安幂可的机会,他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扶住了安幂可的肩膀,给快要虚脱的她一个坚强的依靠。
“澄澈……我刚才没有控制住……你爸爸一定更讨厌我了吧……”安幂可红肿的泪眼楚楚可怜,坚强和懂事的她极少有在人前失意的时候。
“没关系,难道还能比之前更糟糕吗?”姜澄澈苦笑了一下,算是安慰了。
安幂可叹了口气,竟然也跟着苦笑了一声。
“我们上去吧。”姜澄澈用尽极致的温柔,揽住安幂可向二楼走去。
秦姨早已经等在了书房里,她闭上眼睛,在藤木的摇椅中前后晃动,心事如同摇椅的灯影一般忽明忽暗。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请进!”秦姨没有站起来,只是睁开眼睛扭过头去看向门口。
姜澄澈推开房门,轻轻扶进身后的安幂可,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尽量不弄出很大的动静来。
秦姨打心眼里觉得欣慰,这个孩子终于有这么一天,也懂得了什么是关心,什么是体贴,这是身为准父亲所应该有的觉悟,也是必备的技能。可惜的是,对于姜澄澈,她永远都活在矛盾之中,然后在反反复复的矛盾之中,近乎癫狂地,做了许多不可思议的错事。
“妈妈!”姜澄澈的叫喊声拉回了还在臆想中徘徊的秦姨。
“都坐下吧。”秦姨对着站直的二人说道。
姜澄澈安顿好安幂可,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你们两个,对于未来有什么打算?”秦姨拿起茶桌上面的紫砂杯,抿了一口水,只是清水,没有茶叶。
“我会好好养我和幂可的孩子,不管爸爸承不承认。”姜澄澈对于这一点有十万分的笃定。
秦姨点了点头,对安幂可歉意地笑道:“幂可啊,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以前和你伯父有些误会,没能得到他的认可。他今天这样做你也不要怪他,他只是做了自以为对澄澈好的事情。你也知道,老人都会有些偏执,尤其是你伯父那种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老人,思维偏激也是正常的。你要是不高兴,我就替他向你赔不是了……”
秦姨说着,竟然屈尊降贵地弯下了脖子。
安幂可赶紧摆起了手,说道:“伯母,您别这样,是我不对!是我不好!都是我不会讨人喜欢,才导致了今天的状况……伯母您千万不要自责!”
安幂可的慌张让姜澄澈不知该怎么开口,他头一次有了这种帮谁都不对的感觉。
“说来说去,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既然幂可肚子里有了宝宝,你们也打算生下宝宝,那很多事情就都要开始考虑了。”秦姨顿了顿。问道:“幂可,别怪伯母瞎操心,我想知道,你跟你父母那边说起过这件事没有?”
在开放程度远远不如欧美的中国,未婚先孕对于普通女孩子的家长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安幂可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要怎么跟父母提及这件事。父母虽然深居国外,但都是只会研究科学的老学究。在人际关系方面。几乎算是与世隔绝,思想是非常保守的那一类,安幂可想都不敢想告诉了他们真相之后。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秦姨看到安幂可的反应,也能猜到安幂可根本没有勇气跟父母说起这件事,便说道:“看来你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还没说的话。把你父母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我来帮你说。”
“啊?”姜澄澈和安幂可都愣住了。他们没有想到秦姨会愿意主动承担这件棘手的事情。这件事,如果是安幂可和姜澄澈其中一人去说的话,八成会被揍个半死,但若是姜澄澈的长辈去说。就相当于是告诉安幂可的父母,他们会为自己儿子和安幂可犯下的错误负责任。如此的话,他们二人就会像站在保护伞下一样。危险系数大大降低。
“你伯父那边我会帮你们做思想工作,不能说百分之百会成功。但总比你们没头没脑地去求他要好得多。”秦姨接着说道。
安幂可的眼眶一下子又湿润了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林沐晨之后,那么容易就得到秦姨的认可。这一切,可能都要归功于腹中的这个宝宝,是他的灵气带给了大家好运,让安幂可遇见了一个又一个贵人。
安幂可兴奋之后,眼神转向了一旁的姜澄澈,奇怪的是,姜澄澈的脸上古井不波,根本毫无反应。
安幂可心里纳闷得很,秦姨可以算是帮姜澄澈了了一个大麻烦,那家伙为什么就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反应真心让人觉得不爽。
秦姨大概是对姜澄澈的冷漠性情了如指掌,所以完全不会介意他有多冷漠。
安幂可笑中带泪,满怀感恩地和秦姨互换了联系方式,又将父母的联系方式交给了秦姨,这才被姜澄澈搀扶着,回房间休息去了。
毕竟安幂可还没有得到姜父的承认,不能在姜家逗留太久,过夜那种事情就更加不可能了。两个人稍事休息,就跟姜父道了别,离开了。
道别的时候,坐在卧室书桌前看杂志的姜父,眼也没有抬一下,根本就不搭理那两个人。
安幂可和姜澄澈自讨没趣,只好讪讪地开车离开,去了安幂可家。
姜澄澈和安幂可刚刚离开,姜家二楼的主卧室里,姜父就放下了手中的杂志。
老实说,这本杂志只是个幌子,姜父一目十行地看了好多页,却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心里去。
“哼!翅膀硬了,一个个都不把我这个爸爸放在眼里了!”
姜父自言自语地唠叨起来,反正也没人听得见。
他心里的苦,没有人能知道。
他打心眼里,喜欢林沐晨那个儿媳妇。大方、懂事、朴素、开朗,不管哪一点,都是好媳妇的标准优点。不像那个安幂可,除了长得漂亮几乎一无是处,细胳膊细腿像个妖精一样,一看就是消磨男人的狐狸精。任性、冷傲、败家……富家千金的缺点全都在她身上,姜父犹记得做手术之前,安幂可曾经气势冲冲地跑去刺激他,甚至透露出要争夺家产的意思。呵呵……家产?姜家的家产岂是几个外人就能轻易拿到手的吗?简直是开玩笑!荒唐!
姜父越想越生气,捎带着也就在心里批斗起更多的人来。说到外人,尹俊熙那个孩子他也渐渐看不透了。那个孩子,太懂事、太体贴、太聪明,除了出身,几乎就是完美的。然而,这种最招人喜欢的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人类,往往是不知道满足更不知道感恩的动物,他拥有的太多,就会更加不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他会想要更多,想要他曾经不曾拥有的,比如——钱。
想到这里,姜父不由得拨通了姜果儿的电话。
“果儿,你和俊熙过来一趟。”
五分钟之后,姜果儿带着尹俊熙从隔壁房间过来了。
“坐吧。”姜父手中仍然拿着那本杂志,仍旧没有走心地看着。
“爸爸,刚才是我不懂事,我看不惯安幂可那个小妖精装柔弱,才会不小心失了言……”姜果儿尽可能诚恳地道了歉,这是刚刚尹俊熙对她的交代。
“算了算了……”姜父皱起了眉头,挥了挥手,已然不想再追究。
尹俊熙心里一颤,如果姜父不是想责备姜果儿的话,八成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尹俊熙是个聪明人,他没有猜错,因为接下来,姜父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俊熙啊,最近我的身体不太好,也没能去看望老哥哥老姐姐,你父母他们都还好吧?”姜父慈祥地问道,似乎是真的很想跟尹俊熙的父母来往一下。
果然又是这种梗,岳父母或者公婆,常常都会用这种无关紧要的话作为任何问题的开场白。
尹俊熙也用了标准答案来回复:“爸爸,他们都很好,您不用担心。他们也经常向我问您和妈妈的情况,只可惜他们也都忙,没来看望您,也是很遗憾。”
“嗯,大家身体都好就好,我也是到了现在,才明白了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姜父顿了顿,对这点是真的深有感慨,不过,这并不是本次对话的重点。
“你们年轻人,忙工作忙学业的时候,也别忘了照顾自己的身体。”姜父话锋一转,假装疑惑地问道:“俊熙啊,我记得……你好像是明年毕业吧?”
果然是要谈到工作了吗?尹俊熙这样想着,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嗯,是。”
“我记得之前听你说过要办一家自己的公司,又不肯接受我的援助。现在到什么地步了?”姜父看似随意地问道。
尹俊熙又猜对了,姜父就是想要问这个问题。
尹俊熙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败,低垂眼眸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就像是在说起别人的事:“爸爸,真正开始实现自己的理想的时候,我才发现,所有事情都超乎我想象得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