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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反目成仇
北京中南海怀仁堂,桃花开的艳丽如血,缕缕幽香被清风送到每一个角楼。屋里传来徐世昌抑扬顿挫的声音。
“大总统钧鉴:宋案自程都督奉到国务院勘电,称奉大总统令仰该督在沪督饬各员,严密讯办,以维大局而定人心等因。仰见关怀巨案,一秉至公,无任感佩程督旋即实力进行,拟在沪组织特别法庭,并呈请任命主任。据程督云:此种组织大总统本甚赞成,惟司法总长拘执法理,拒绝副署。昨复接司法部漾电,反对甚力。夫尊重法律,兴岂有异辞?惟宋案胡乃必外于普通法庭,别求公判,其中大有不得已之苦衷,不可不辨。盖吾国司法难言独立,北京之法院能否力脱政府之藩篱,主持公道,国中稍有常识者必且疑之。况此案词连政府,据昨日程督、应省长报告证据之电文,国务院总理赵秉钧且为暗杀主谋之犯。法院既在政府藩篱之下,此案果上诉至于该院,能否望其加罪,政府无所相挠。此更为一大疑问。司法总长职在司法,当仁不让,亦自可风。惟司法总长侧身国务院中,其总理至为案中要犯,于此折颜弄法,似可不必。兴本不欲言,今为人道计,为大局计,万不敢默尔而息。宋案务请大总统独持英断,毋为所挠以符勘电维大局而定人心之言。不胜迫切待命之至。黄兴。宥。”
徐世昌念完了电报,袁世凯不置可否,平淡的问杨度:“皙子,你是宪政专家,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杨度冷笑道:“笑话,笑话黄克强也亏得是**领袖,口口声声要维护共和、宪政,却要求大总统干预司法,他连起码的司法独立原则都不懂,还敢给您发电报?这是对宪政的蔑视,大总统不必搭理他”
袁世凯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意:“他不是不懂,他是明知故犯,想把我架到火上去烤如果我按照他的要求,治了赵智庵的罪,那么北洋势必离心离德,谁还敢替我办事儿?如果我不按照他的要求,那么就变成了我徇私舞弊?他是左右都不吃亏,端的是好算计他拿我当三岁小孩了?给他回电,皙子,你以我个人的名义来拟电文。”
杨度取来钢笔和白纸,运笔如飞,很快就把电报稿拟好,然后说道:“大总统,我念给您听,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您给指出来。”
袁世凯笑道:“皙子拟的电文,一定是好的,我这个老粗哪里有本事给你指点?你就念吧。”
杨度拿着白纸念道:“黄克强先生鉴:有电悉。据程部督、应民政长电呈各种证据,三月十三日以前似专为解散会团及应、洪串谋挟制讹诈各事,词意甚明,与刺宋案无涉。惟十三日以后各函,应有“如不去宋”一语,始寓造意谋害之点。俟人证齐集,审判公开,自能水落石出。至赵君与应直接之函,惟一月十四日致密码电一本,声明有电直寄国务院,绝无可疑。如欲凭应、洪往来函电遽指为主谋暗杀之要犯,实非法理之平。近一年来,凡谋二、三次**者,无不假托伟人,若遽凭为嫁祸之媒,则人人自危,何待今日。甲乙谋丁,甲诳乙以丙授意,丙实不知,遽断其罪,岂得为公。请约法家将各项证据详细研究。公本达人,当能洞察。许总长迭拒副署,若听其辞职,恐法官全体横起风潮。立宪国司法独立之原则,未便过于摧抑。已照程督来电,婉辞与商,必能主持公道。来电谓该总长当仁不让,其骨鲠颇足当之。吾辈为政治方面计,不惜委曲求全,许为法津保障计,职分当然,却无偏私之见。公为人道计,为大局计,必能使法理与事实,两得其平。国事艰难,人心险恶,转移风气,是所望于我公。袁世凯。勘。印。
袁世凯哈哈大笑道:“好,字字珠玑一口咬死了司法独立原则,这个笔墨官司,黄克强打不赢咱们未经审判,就一口咬死赵秉钧是凶手,黄克强太失策了???把他和我的电报都发到报馆,让天下人看看,是谁在破坏民国和法制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门也没有通知江苏都督程德全,这案子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报馆采访一律放行,咱们越光明正大,对咱们就越有利。”
徐世昌跟着笑了两声,然后问道:“慰亭,这事儿到底是不是赵智庵干的?”
袁世凯笑道:“我没问他,这事儿不能问,就算是他干的,他也不会承认。不过,除了赵秉钧之外,我还怀疑一个人。”
“谁?”
“陈英士”
徐世昌问道:“你有证据吗?”
袁世凯笑道:“还要什么证据?天下人相信就够了陈英士暗杀陶成章的事情天下皆知,只是法庭没拿到真凭实据,让他逃过了一劫他还刺杀过李燮和,不经审判枪毙了攻克南京有功的江浙联军参谋长陶骏葆,还准备刺杀镇江军政府都督、北伐军临淮总司令林述庆???这家伙五毒俱全,还有多次刺杀同伙的先例,这次刺杀宋教仁的事情,就让他把罪名担起来吧”
杨度不解道:“没有真凭实据,怎么治陈英士的罪?”
袁世凯几乎笑岔了气:“皙子啊皙子,你真是个书生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治陈英士的罪了?我是说,只要天下人相信是他干的,那就足够了你想想啊,应桂馨是国民党的人,洪述祖是咱们的人,算是打平了吧?法庭无论是要治赵秉钧的罪还是要治陈英士的罪,都没有真凭实据,这还是打平了但是赵秉钧曾经跟随左宗棠收复过新疆,又开创了中国的警务事业,陈英士干过什么?就打下个上海,还被守军给活捉了,要不是李燮和救他,他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可他是怎么对付这个救命恩人的?抢了李燮和的沪军都督,还要刺杀他赵秉钧在西征的路上受伤,从此不近女色,而陈英士则吃喝嫖赌抽样样精通???各位,天下人是会相信没有前科又私德无亏的赵秉钧还是相信劣迹斑斑又五毒俱全的陈英士?”
“妙,真妙搞掉一个陈英士有什么用?让天下人都知道国民党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那就足够了,慰亭啊,我是真的服了你”徐世昌由衷的叹服道。
袁世凯摸着自己滑不留手的光头,笑的无比得意。
杨度插言道:“赵智庵已经请辞了,国务总理的人选,您要考虑了”
袁世凯脱口而出道:“智庵正处在风口浪尖上,避避风头也好,还是让唐绍仪干吧。”
杨度摇头道:“不可,当年汉文帝杀了晁错,但是吴王刘濞还是反了。”
袁世凯的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思忖再三道:“那就让段祺瑞当这个总理吧,这下吴王不会再反了吧?”
编练模范团的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袁世凯心里对这些北洋旧将说不出的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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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公共租界黄兴寓所
孙中山趴在地上,嘴里咬着红蓝铅笔圈圈点点,黄兴、陈英士、汪精卫和十几个助手也都在忙忙碌碌。
孙中山看了一会地图,兴奋的喊道:“克强,你过来看,咱们国民党控制了十多个省,完全有能力打败袁世凯。”
黄兴苦着脸道:“哪里有十多个省?您是不是从日本回来的路上淋雨了?现在发烧呢?”
孙中山也不生气,一把将他拽坐到地上,然后指着地图道:“克强你看,湖南的谭延闿、广东的胡汉民、江苏的程德全、浙江的朱瑞、福建的孙道仁、广西的陆荣廷???”
黄兴苦笑道:“就算他们全部出兵,也不过是六个省,哪里有十多个省?”
孙中山拍着地图道:“你怎么把柴东亮忘了?他可是手握皖、赣、奉、蒙四省兵权啊到时候咱们十个省同时发难,南北并进直扑北京,袁世凯可一战而擒,**彻底成功”
黄兴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眼光打量了孙文半天,然后无奈的摇头道:“先生怎么把他也算进来了?”
孙中山拍着黄兴的肩膀道:“他可和你一样是国民党的副理事长啊,现在是国家危难之际,袁世凯肆意破坏共和现在更是悍然暗杀了宋遁初,柴东亮身为国民党副理事长,怎么会坐视不理?克强,你不要怀疑党内同志的忠诚。”
黄兴摇着头道:“先生,您真是太天真了,您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他连句痛快话都没有,您居然还认为他会出兵反袁?况且,现在是否是反袁的时机?遁初才刚刚死了五天,上海警察厅把嫌疑犯也抓了,我们应该等待审判结果,这个时候起兵我不赞同”
孙中山突然怒吼道:“克强,你到这个时候居然还相信袁世凯?”说完,他拽着黄兴指着宋教仁的遗像道:“赵秉钧这个国民党的理事,居然暗杀了国民党的代理理事长,谁敢说这不是袁世凯的授意?克强,你醒醒吧,共和已经死了,宪政也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战斗,我们要像推翻满清那样推翻袁世凯”
黄兴不服气道:“现在民国刚刚成立一年多,人心思定,而且这次大选,国民党有非常大的把握获胜,您这个时候要求起兵反袁,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宋遁初也会死不瞑目的”
孙中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般暴跳如雷:“现在不动手,还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袁世凯把我们都杀了吗?宋遁初就是因为迷信议会政治,才落得这样的下场,难道你希望我们都成为宋遁初吗?战斗,只有战斗和流血,才能救中国,才能救我们自己”
对孙中山的脾气,黄兴等人早已习惯了,他苦苦的劝慰道:“先生,即使要起兵也要看时机啊,咱们现在是实力远远不是袁世凯的对手。”
孙中山怒道:“现在有十一个省的都督都是我们国民党的党员,当年我们几个人几条枪就敢反抗满清,怎么现在却实力不够了?我看是你们的**意志衰退才对你们不敢去,我一个人干,只要给我两个师的兵力,我就和袁世凯见个高低”
黄兴顿时无语,他在武昌亲自和冯国璋交过手,北洋军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两个师送上去,还不够袁世凯塞牙缝的
“先生,谭延闿、胡汉民回电,他们称没有实力独立,请您不要意气用事”
“先生,朱瑞和程德全回电,他们称现在不宜动武,应该相信法律的公正”
“先生,孙道仁、陆荣廷回电,他们说军队和军饷都不足,无法策动独立”
孙中山听见一个个坏消息,原本满满的自信变成了冲天的怒火:“好,国民党的党员竟然不听我这个理事长的命令,国民党已经烂掉了,它已经不是个**的党,战斗的党,已经成了官僚政客的俱乐部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孙中山的脾气大家都清楚,这个时候和他讲道理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先生,柴东亮回电???”汪精卫拿着墨迹未干的电报跑了过来。
孙中山升起一丝希望:“他怎么说?”
汪精卫吞吞吐吐的道:“他,他,他说???”
孙中山急切的道:“你就快说,别含含糊糊的。”
汪精卫苦着脸道:“柴东亮回电说,民国参众两院选举即将揭晓,正式政府也马上就要成立,这是个举国同庆的日子,四千年来中国未有之盛典,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敢于破坏,甚至是宣布独立分裂国家的话,他就??他就???”
“他就什么?”
“他就要起兵平叛”
孙中山楞住了,嘴唇不停的哆嗦,过了许久突然放声狂笑:“你们都听见了吗?听见了吗?国民党的副理事长竟然威胁我这个理事长他居然拿武力威胁我????这个党已经彻底烂掉了,这个党不是我要的党,这种政客军阀的俱乐部,我不稀罕”
一直坐在屋子角落的陈英士,突然阴恻恻的道:“这个柴东亮也太不知道深浅了先生不必理他,就把他交给我吧”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