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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兵与酷吏并称天下二害,但他们的关系,可比世人想象的更加险恶!
大秦之中,秦兵多是兵家弟子,酷吏亦为法家门徒,一山难容二虎,又何况两大上流流派?
这天下,只一个大秦,却有两大流派。
或兵,或法,孰高孰低,总要要分出一个先后,自大秦开朝以来,兵、法二家的明争暗斗,便延续至今,其中矛盾已不可调和!
身为法家门徒,韩邕眼中,天下动荡的根源,不在儒、农、佛、道等其他流派,也不在那些不服王法之徒,而在,兵家——兵者,诡道,杀伐无度,死生之祸,不可不察。
法家门徒,无时不刻不已覆灭兵家为己任,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亦以此为愿,奔走不倦。
韩邕如此,泅无刑也是如此。
赤乌城之祸,不仅是因虞喁喁而起,更是兵、法二家长久冲突之下,又一次矛盾的爆发而已。
“大人,查到了!”
便在那几位酷吏战战兢兢,努力承受着韩邕的无名怒火之时,屋外终于传来一个小吏的惊呼,韩邕怒容略敛,森然的气息稍稍散去,各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法家威严,尤见一斑!
“说!”
韩邕也不开门,声音隔着屋子传了出去,依然还有几分怒气。
屋外的小吏不敢大意,只见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整了整衣衫,立时跪在地上,恭敬回道:“今日赤乌城中来了两个陌生人,隔不过三刻,虎贲军也到了赤乌城,兵临城下。”
酷吏一说,当真不同凡响,赤乌城内外,只怕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动态。
“往哪里去了?”韩邕再问。
“还在乌骓山!”小吏答道。
“好……”
韩邕神色一动,就要下令,便有一个城吏拱了拱手,拜道:“大人,泅无刑兵围赤乌城,绝难罢休,就算我等交出了那两个陌生人,只怕,虎贲军也不会退去!”
韩邕的神色顿时沉吟下来,眉头紧皱。
“亥言大人所言有理!”又一个城吏起身,往两人各自拜了一下:“只是,我等无需交出这两人,只需找到他们即可!”
此言一出,屋内顿时一静,各人思量片刻,却都赞叹起来,便是韩邕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抚掌大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我法家门徒,各个智慧超绝,有尔等相助,何愁天下不平?”
各城吏齐齐站起,俯身下拜,齐道不敢!
交出人,找到人?
一字之差,意义就不同。
交出人,顺了虎贲军的意思,把拿到手的质押交出,无异于自缚双手,把自己送到了仇人面前;找到人,只需透一个消息出去,自然能叫虎贲军投鼠忌器,知晓他法家的厉害。
“只是,白白便宜了泅无刑,如此深仇,我岂能不报?”
可是,再一想各人是在泅无刑的威胁下,才找到破解毁城的法子,韩邕心中之恨,是倾尽五湖之水,也难洗尽。
眦睚必报,以怨报怨,以眼还眼,才是法家弟子的信条,亦是法度所需,宣扬法家学说的必要,以德报怨,那是儒家那群酸儒才会做的事!
“还望大人以赤乌城为重!”
众城吏苦苦哀求,韩邕大发了一顿脾气,这才退去怒火,扇了扇衣袖,恨声道:“走,我们去看看,害得我法家丢了如此大人的人物,到底是何来历?”
……
“道友,你在这乌骓山中一呆十年,却不知,那武帝、魏王与天公,在元罗司戊天内掀起好大阵仗,闯下赫赫威名,门下搜罗了一批妖魔神怪,共约分取天下,或西往东,或北向南,或四处点火煽风,把那元罗司戊天弄得热闹极了!”
既然说定条件,“大恶人”与汉子自然叙起了闲话,口中说的,都是叫虞喁喁陌生的词语,那什么元罗司戊天,什么妖魔神怪,说的好像跟真的似的,是欺负她史家唯一传人虞喁喁萝莉无知么?
好吧,虽然虞喁喁的确萝莉,却未必无知,身为史家弟子,虞喁喁家学渊远,亦可追溯至百家时代,与九流媲美。
虽然,史家的势力,比那下九流的魔门来说更加不堪,连九流都不曾列入,但身为史家弟子,虞喁喁也有自己的骄傲。
“至少,至少,爹爹授给人家的知识里,可没听说过什么元罗司戊天的。嗯,大恶人,定然又是在鼓弄玄虚,以为人家好唬骗呢!”
自以为得了真相,虞喁喁更加瞧不起那“大恶人”,眼睛一翻,都翻起了白眼。
虞喁喁一翻动作,自然瞒不过汉子与“大恶人”,汉子好笑地看了一眼神色“镇定”的“大恶人”,霸气凛然,豪气大笑道:“比你我如何?”
“自然不如你我?”
“大恶人”也笑了起来,声音豪迈,亦显一往无前!
的确,“大恶人”与汉子都证得天仙业位,在诸天万界,都称得是一尊大能,不管武帝三人收拢了多少手下,底下又有多少牛鬼蛇神,也不过是弹指即灭的货色而已。
或许,这是武帝三人胆敢肆意乱为,不怕遭来司戊天庭镇压,亦是那司戊天庭听之任之,任由武帝三人鼓动天地大乱的原因!
天仙之下,皆为蝼蚁!
说到这里,只怕诸位看官已经明白,那“大恶人”与汉子,正是苏妄与霸王二人!
时光悠悠,白驹如隙,竟不知,又过了十年……
只是,他二人的笑声叫虞喁喁的白眼翻得愈发起劲了!
笑声未歇,苏妄忽然开口:“道友,有蝼蚁来了,不知道友踩是不踩?”
霸王却反问道:“蝼蚁而已,又不曾爬到本王脚上,本王岂会费那功夫?”
苏妄点头:“也是,蝼蚁而已,不值得特意去踩,但他们爬到你我脚背,又需另外一说了!”
“由着道友区处,左右不是爬到本王脚上,本王看着便是!”
霸王眉头一挑,苏妄当即看出他的意思,“道友放心,苏某也不以大欺小,正要叫道友见识一下苏某的本事。”
苏妄拂袖转身,拉着虞喁喁向乌骓山外走去,边走便说:“好徒弟,你看着吧,好叫你知道,为师的确有真才实学。”
行不过三步,时空恰如其分的停顿了三下,虞喁喁还未从苏妄的话里醒过味来,视线已经变化,乌骓山下,正走来一群黑袍竖冠的铁面人。
说是铁面人,其实并不准确,黑袍人也不曾戴上铁面,却是各人的气机极为威严,眸光沉重,堪比万载寒冰,如同铁面。
“森严有矩,果然是百家真传!”苏妄眉头舒展,突然抚掌赞叹起来:“道友,你选的这方世界当真不错!”
“自然不错!”
霸王隔空回了一句,惹得苏妄大声做笑,把韩邕等人惹得震怒,便有赤乌城城吏亥言走出一步,手托一卷黑册,气机森严,自成规矩,翻到一页,喝道:“大秦律三百二十五条,升斗小民,见官当拜,狂逆无礼,当即以枷刑!”
最后一个刑字落下,便有一只枷锁凭空而现下,十数丈长宽,铁刺森森,慑人心寒,中心处,只留着一个头颅大小的锁位,轰然砸来,把小半面的天空都遮掩了。
这般枷锁,别说枷在脖颈上,只怕才枷上,肩胛骨以下,就要被他压得寸断。
虞喁喁小手一紧,不禁便渗出汗来。
法家威严,不可轻触,若无几分真本事,这法家也镇不住泱泱大秦,执掌天下号令。
“不慌,不慌,且看为师道行!”
苏妄把头一晃,不紧不慢,也学着亥言喝道:“苛戾小吏,自以法度,以公谋私,当以膑之!”
膑,膑,膑!
回音彻响山谷,每一次响动,便有一只月牙飞刀穿出,刀弧圆曲,几乎连成圆形,只有一个一指长的刀柄连着,模样古怪,正是剜膑的刑具。
那飞刀穿梭也急,呼啸咻咻,刀锋长鸣,尖锐高亢,未及靠近,锋芒已慑得亥言腿脚发软,好似被膑去了膝骨,神色惊慌,急忙翻动黑册,厉声尖叫:“狂逆小贼,枉顾法理,谋逆上官,当极极刑!”
极,极,极!
随着亥言的声音,虚空中骤然飞出无数剔骨尖刀,刀锋尖锐,轻薄如翼,穿行之间,不动声色,不闻声息,只在念息间,围拢两人身外,刀锋震动,喋喋不绝,寒光笼罩,欲把两人凌迟。
极刑,凌迟之刑!
“好凶厉,果是震慑天下之利器!”刀锋寒光之中,陡然传来一声大笑:“只是,凶厉是凶厉了,却没了法家的威严,失了法度,尔等,枉为法家门徒矣!”
一句铮铮之音,声息浩然,席卷虚空,无数刀锋莫名一颤,被这一声呵斥震得光华暗淡,锋芒腐朽,化作簌簌扬锈落下,亥言扬天喷出一口热血,指着重新现出身形的苏妄两人,口不能语。
“原来是儒家高徒,难怪敢于我法家争锋?”
韩邕推了推头上竖冠,步履轻忽,好似踏在波涛之间,眼中带着森芒,冷笑一声,拂袖一甩,把亥言甩飞出去,高声唱了一个大喏:“愿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