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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七星!”
这时,那云深高渺的尽头忽然传下一道声音,各人心中一凛,却见无数飞光弄起,从他们身前延伸开去,分分条条,或金火红,将大殿映衬得一片辉煌。
这些飞光中,有的笔直一线,有的转折迂回,有的辗转幽曲,无一相同,唯有一点相同的,是飞光都连接了七枚金章玉简,亦或,这七枚金章玉简,便是所谓的七星。
“这就是踏七星?”
练霓裳轻语了一声,身形一动,试图踏上一道金色飞光,重心一沉,径自又落回地面,神色凝重。
那厢,其他几人也各自跃起,选了一条飞光,也如她一般掉了下来,神色尴尬。
“练姑娘,你这样是不行滴。”
练霓裳不用回头,便知道又是哪个讨嫌的家伙在说话,很是自然地问道:“臭小子又有什么高见?”
各人闻言同时转身过来,要看少年如何做答,少年却没这心思回应他们,耸了耸肩,就见孤城少侠与吹雪少侠同时跃起,脚步轻点,都选择了一道白色的飞光跃了上去,身形稳固,摇都不摇晃一下,惊得众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可能?”
但众人毕竟都是一时英豪,才思敏捷,目光转上三转,便看出了几分端倪。
“原来如此,两位师兄果然不凡,诸位前辈,小子不才,愿为诸位前辈一试!”
又有宇文阀拊掌而笑,朝四周拱了拱手,礼足数全,这才将身一跳,踩上一道蓝光,身形微晃,便稳了下来,虽不如白衣侠少的轻松自如,也仅是略输一筹罢。
“风骚,风骚,做人太风骚可是要遭雷劈的啊,话说,宇文阀为何与我印象中大不同了?”
下方,司空少年心头嘀咕不止,对宇文阀的作态大肆批评,实则是嫉妒人家的气质、风度皆胜过他。
也不知他是哪里找来的印象,莫非是在梦里?
那厢,宇文阀成功踏上飞光,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尝试着迈出脚步,额头微微见汗,下一刻,就从蓝光上跌了下来,抬眼看去,孤城少侠与吹雪少侠已然踏出了第二步,眼中乍闪寒光。
“两位师兄本事高超,不知两位师兄如何称呼?”
宇文阀整了整衣裳,也不急着重新跃上,却与司空少年打了个招呼,那少年只是傻呵呵的笑着,连道:“不敢,不敢!”
又问练霓裳:“练姑娘可看明白了?”
这话说的,显然司空少年的注意力都放在人家对白衣侠少的夸赞上了,而且,还与有荣焉,很是自得呢。
宇文阀陡然觉得,自己的面皮好像有些发鼓了。
练霓裳眉头轻皱,继而舒展,也学着少年,故意不答,凝神闭目,自有一股清冷气息绽放,如寒霜傲雪,水木清华,她忽然睁开一对如同冰晶一般的眼魄,纵身跳上一道莹白飞光,连踏三步,恰似凌波仙子,长袖招招,形容窈窕。
司空少年见之,也跟着跳了起来,却落在一道红色飞光上,也踩得稳稳当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而这时,见了几人的动作,众人也反应了过来。
就听血刀老祖仰天大笑,笑声如枭,声嘶而尖锐,刮得人耳膜生疼,到得最高亢,最激烈之处,蓦地收敛,有六音轻震,仿若呢喃颂咏,老魔血袍震动,双手合么,神容肃穆,却做宝相庄严之状,周身气息凝而不放,浑圆不漏。
又有厉空眸间幽芒大放,如癫如狂,面上噙起一丝冷笑,似悲似喜,如怒如癫,四种不同的气质杂糅一身,各般矛盾俱化作一股妖异的吸引力,有颠倒众生,迷惑天下的气息释放,将他衬托的仿若神魔。
又有蓝胡子呵呵一笑,笑口大开,如佛堂神像,眼神微眯,面容和煦,自有祥和气息生起,如旭日之阳,温暖人心,抵却一切烦恼意,消去一切痛苦根,初心安详。
三人对视一眼,神容不变,同时踏步而出,落在飞光上,大袖招展,姿态洒然不羁,蹭蹭蹭便在飞光上走了三步,也走得稳稳当当。
“不赖,不赖,堪为吾敌也!”三人同时大笑,身形微晃,迈步而去。
这几人当先一行,随后,便有姚平远眸间化作黯然,气息如有若无,参仙老怪长须飞扬,掀起一片仙家气场,三头蛟豹眼环蹬,摇头晃脑形若癫狂,如此种种,俱是奇形怪态,古里古怪的,好似戏台上的生旦净丑各角,聚集在一起,便是一场大戏。
但甭管形态好看不好看,只要好用就行,能助他们踏上飞光就行,否则,连飞光都踏不上,更遑论踏七星。
“哎,不行,不行,我才触摸到意志的存在,意志雏形都未能成型,与他们差太多了。”
再一次从飞光上跌落,司空少年也不着急上去,径自坐下用功,眉头微蹙,看着各人都是或癫或狂的姿态,神色一片凝重。
原来,这踏七星第一难便难在保持便保持心意唯一,不能生出任何杂念上。
那练霓裳等人毕竟境界高远,精神已经化作意志,能以意志之力强行收束心意,未使自由散漫,勉强算作心意唯一,方得走上飞光。
然而,即便是练霓裳等人也未必能收束住所有的心意,因此才有血刀老祖、厉空各展绝学,做出或癫或冷,或寂寥或庄严的姿态,却以观想之法收拢精神,才能保持己身一时不坠。
这般观想法,在西南道湘南的武林地界可谓大行其道,谓之请神。
不过,这样的法子练霓裳等人用得,司空少年却用不得,毕竟,几人连意志凑不曾形成,向要形成观想还太为难了他们。
飞光之上,每一步落下,都极其考教心力,吹雪少侠与孤城少侠还罢,他二人至诚于剑,心思纯净,心志较常人更加坚韧,走得也稳当些;司空少年却不行,他心思脱动,思绪若天马行空,活泛得几乎拉缰不住,走的就很是辛苦,不几步,已浑身是汗,心力疲惫,不得不落了下来,再一次与宇文阀做了伴。
再?
当然,此间心思活泛的,远不止他一人。
“适合吹雪他们的不一定适合小爷,小爷虽然踏不上飞光,但是,小爷难道不会寻找旁门左道么?哼哼!”
“这位师兄请了,宇文阀见师兄若有所思,斗胆猜测师兄或有所获,不知师兄可能相告?”
“这孩子把盐巴当饭吃,脑子吃抽了吧,我如何能把想法告诉你?”
司空少年暗自嘀咕,宇文阀却拜了下来,惹得他心头不屑,正要嗤笑两下,目光一转,便明白宇文阀的意思,笑道:“宇文师弟所言有理,却不知师弟是否也有想法?”
司空少年何等人物?
那是空口白牙,石头里也能榨出三两油的人,哪会让别人占了他的便宜?宇文阀想从他口中套的免费的消息?那是做梦!更打蛇随棍上,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辈分往上提了那么一下下。
“好贱人,敢占我的便宜?”
宇文阀气得胸口发堵,偏偏却无理发作,深深地将少年的形容记在心里,依然笑容灿烂,道:“那是,那是,师弟也有些许心得,正想与师兄交流一下呢,师兄勿嫌师弟之谈无稽便是!”
说罢,两人同时大笑起来,气氛显得极为热烈,也是此时白衣侠少没得空闲,否则定要同时再啐上他们一口。
为何说再呢?
好似,那才被他们啐过的关某人,才死没久吧!不知宇文阀知道了此时,心中会不会留下阴影。
……
无名岛外,碧海蓝天之中,有前后伸展近千丈,左右宽广百丈的巨舰停靠海中,波烁银白光辉,那船身如剑,狭长而优美,船舷锋锐,恰似剑刃,笔直的撞角则是剑锋,远远望去,若说艨艟巨舰是一把巨剑只怕也有人信。
而祂,也确实是一把剑器,一把属于苏妄的剑器——南天之剑。
巨舰,其实亦或巨剑。
这时,却见巨舰发出铮铮震鸣,一片片甲板兀自震动起来,有剑气腾爆,如日冕一般炸开,将那海水几乎沸腾了起来。
神兵有灵,能叫祂如此反应的,自然不是普通事物!
嗤啦!
虚空陡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一对长满逆鳞的巨爪扣住裂缝周围,猛地一扯,便将裂缝扯得更加巨大,一只狰狞龙头便从中钻了出来,虬角枝枝叉叉,如同倒刺,獠牙如刃,雪白湛亮,一身银白鳞甲,熠熠晶莹,便似星光凝聚。
“小东西的倒是牙尖嘴利?”
龙首微微低语,巨舰猛地一颤,船舷崩散,化作无数剑气击来,那龙头也不惊慌,张口吐出一道剧烈吐息,星光冲流成浆,洪涛也似地撞上剑气,两者恰似金石之击,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铿!
只听得一声剧颤,便见一只三趾巨爪从天抓落,一把将他星光与剑气抓得粉碎,随即,更与一道微蓝飞光撞在一起,将飞影撞得哀鸣而回。
“宗主,怎生的突然有了兴致,来欺负我家的小宝贝了?”
一袭青影横空而来,将手一捞,把那飞影捞在手中,微微一抖,便化作了一柄圆锋无刃的长剑,轻轻一点,荡开了巨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