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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四爷当真觉得老大冤屈了,明明摆的是喜宴,却招来石之轩与苏妄这等恶客,打人还罢,竟然杀人……
世间竟有如此凶徒,敢在他龙四爷动杀手之前杀人?
这已经不是不给面子的问题,而是将他的面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在踩到地底的事儿,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在兴云城内如此放肆,这是比起天王门掌门身死,更叫龙啸云生气的事。
龙四爷一生气,连他自己都害怕!
但见他脚踏虚空,若飞虎横纵,气势汹汹,搅得虚空跌宕,一拳既出,绚金殷红的光流旋转在龙啸云的拳上,虚空摇动,仿若动漾的波涛。
横戈待马枪回头,飞虎插翅天难踪,是所谓横枪立马,步勇双绝,正是龙四爷持之横行兴云城一带的武学——横戈枪,飞虎步。
虽然没有拿出亮银白枪,但龙四爷自信,这一拳,就能要了石之轩的性命。
“好,好,好,果然有些门道,不枉我亲来一趟。”
龙四爷越是凶悍,石之轩的姿态愈加癫狂,邪魅一笑,黑发乱舞,但将扮作书生时的温文之气破坏的一干二净,周身气息变化,冻彻虚空,方广十丈内,骤然卷起如絮如灰的暗淡风迹。
这是他的杀意!
便以龙啸云的意志,在感受到石之轩的杀意时,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此时他才知道,石之轩的目标就是他,为的,就是称量一下他龙啸云的分量。
“疯子!不过疯子又如何,敢在龙公馆放肆,龙某今日要你们来得去不得。”
龙啸云目光一冷,疯狂震动拳风,瞬息间抖落了一千二百九十八下,但在虚空中打出一阵玄奥的旋律,有天音应合而起,如若万马齐喑,震嚣尘上。
这一拳,他直接打出了横戈枪的至高奥义。
石之轩不惊反喜,两臂张开,怀抱苍穹,咻而一抖,漫漫流光在他的怀中成形,分作黑白,继而被他一捏一拍,弄做一片迷雾,迷雾,随之吞下了龙啸云。
4另一旁,苏妄身化旋光,脚步一拧一踏,穿入三派一门门主中间,手中的夺命书7吧+随意一翻,却若百变之流云,迭荡飞击,但将一位位门主拍翻了出去。
书生夺命,只用夺命书,动息之间,苏妄但将夺命书生的名号阐释得完完全全。
一番出手,在兔起鹘落间便分出了结果,苏妄身形一晃,便即坐在了一个空位上,看着一干目瞪口呆的“前辈高人”,笑道:“哪位还要赐教?”
这话说的,好似是他们主动送给苏妄打一般,不知是谁赐教谁?
无形中,充满了对不自量力者的嘲讽。
诸位“前辈高人”再顾惜性命,也有几分泥人血气,便若被踩了尾巴的猫崽子一般,嗷嗷地便扑了上来,一时间,但见飞刀如雪,爪电横空,将小院静谧的气氛破坏的干干净净。
樱花渐渐飞落,时而上卷翻扬,时而跌落飞荡,嫣红翻转,却有着说不清的柔美风情。
不过六七个呼吸,在场中便再没有站着的人了。
只有,两个坐着的人。
一个是苏妄,另一个,是一个着银流金光袍,袖间绣着金钱花印的男子。
“阁下身手不错,可惜,杀气不够!你这夺命书生的名号,是假的吧!”男子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苏妄敬了一杯,神色自若。
“阁下也曾不错,可惜,脾气比本事大了些。”
苏妄也笑了笑,手中的夺命书一震,书页翻散,如蝶如舞,倏而间落在正要爬起的“前辈高人”身上,再将他们压了下去。
压得他们哀声遍野,叱骂化作了哭嚎。
明明只是一页薄薄的书纸,却若一座山峦般,将一流高手压在了地上,不得起伏。
这般手段,已超出了普通武学良多。
但依然实处于武道的范畴内。
武道,由武入道,是武学领悟晋升到上层层次的境界,也是叩灵问心之后,武者才能接触的境界——半步大宗师。
袖间绣着金钱的男子听了苏妄的话本要发怒,待见了苏妄的手段,怒气即如消,化作了微笑。
这世间,有本事的人总该更狂傲一些,也应该获得他人的容忍,男子便容忍了苏妄对他讽刺。
“你不错,不如,到我金钱帮来,我分半片江山给你。”
苏妄狂傲,袖间绣着金钱的男子同样狂傲,说话间,便要将苏妄划拉到他的麾下,做他的左右手,其言放肆,亦有视天下如无物一般的气概,但连当朝天子,只怕也不放在他眼中。
非如此,又如何会说出瓜分江山之语?
袖间绣着金钱的男子不知有没有资格瓜分江山,但他的确有有资格对苏妄这般说话,因为,他也是一个半步大宗师。
金钱帮,上官飞虹,这是一个胸怀、气概都远胜龙啸天的人物,更是几乎要了李探花性命的人物。
苏妄却早知道了上官飞虹的身份,同样也知道,上官飞虹活不到再见到他的那一天。
苏妄笑问:“上官帮主如何看待龙四爷?”
上官飞虹瞥了一眼半空中纠缠成一团的两人,笑着回答:“名做侠义,实为苍狗,不明自己,不值一提。”
只是十六个字,却道尽了龙啸云的一生,苏妄不得不为上官飞虹的眼力赞服。
诚如上官飞虹所言,并没有错。
但在龙啸云成功赶走了李探花,他的心,便战栗了。
战栗他朝一日李探花的归来,战栗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终将失去,未明自己,无缘叩灵问心,龙啸云的一生,将止步叩灵问心之前。
这样的人物,对苏妄,对上官飞虹而言,都不值一提。
“夺命书生认为本座的提议如何?”见着苏妄点头,上官飞虹眼中的欣赏愈加明显,老话重提,目光灼灼却凌冽,但要苏妄说个不字,他的子母无定环便要套了过来。
苏妄突然吐出了一口气,笑道:“待你我再相见时,苏某一定给帮主一个满意的回复。”
所谓满意的回复,自然便是答应了,上官飞虹心中欣喜,杀意按捺,正要问什么时候相见,却见吐出气息的苏妄身形越来越模糊,但在下一瞬突然颤了颤,就此消散。
上官飞虹面色骤变,猛然站起,看向兴云庄外,默然低吟:“原来还是小瞧了你,江湖中怎得突然冒出了这等高手,这等身手,距离武学大宗不是很远了吧?”
原来,早在苏妄震散夺命书时,他就离开了小院,留在此间的,只是他的一口气。
一口气,却瞒过了上官飞虹的感知。
这般武艺,实已近乎神通。
这便是武道!
穿过人群,穿过有些纷乱起来的兴云庄,苏妄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观看着他们奔走,观看着他们的喜怒与惊惧,再无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旁观者,这是苏妄此行学到的唯一道理。
苏妄穿梭十六年的时光而来,本不属于这片时空。过去,他以为他能做很多事,也确实做了许多事,但渐渐的,苏妄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每个世界,每一个人都应该又属于自己的轨迹。
这种轨迹,并非臣服注定的命运,并非是对命运的妥协,恰恰相反,祂是对命运的抗争——抗争不公,抗争自由,抗争规矩,抗争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在抗争中,有人因而升华,有人因此疯魔。
不论升华亦或疯魔,都属于抗争者自己的轨迹,自己的命运,与人无尤。
任何人妄图改变他人的轨迹,却是将自己放在命运之主的位置,其名为改天换命,自以为高洁,其实只为满足强烈的掌控欲而已。
不过,又是一个立了贞洁牌坊的举动罢!
而这个道理,却在苏妄陡然惊醒不该打扰李探花轨迹时,突然想明白的。
苏妄不该打扰李探花的轨迹,也无能为力改变对方的轨迹,便若苏妄只能降临在十六年前这个时间节点,而非十七年、十八年前等更早的时间节点上一样。
过去既定,无可改变,同样也是苏妄想明白这个道理后的一个感悟。
或许,只能那些超脱了时间之河的大能能拨动一下既定的事实,但绝不是苏妄这样的小人物能干涉的,他能做的,不过是把握每一刻即将到来的未来。
不过,虽然在李探花一事上,苏妄只是一个旁观者,但在有些事情上,他却是名副其实的参与者,便似,在古襄阳时、长乐坊时,便似,此时……
在看见那个吃得满嘴满手是油,吃得香汗淋漓,不知所以的小丫头时,苏妄忽然觉得自己很心塞,很心塞,心塞得他气息凝滞,感觉身体一重,情不自禁地便坐了下来,做黯然寂伤魂状。
“丫头,你这般没心没肺,让为师很为难啊?”
为师?
却是是为师,苏妄没有说错,我们也没有听错,就是这两个字,因为这个小丫头正式阔别已久的……慕容彩。
慕容彩吃得小腮帮鼓鼓的,也发出了咕咕般的嘟囔:“师夫,你来的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