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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开三心,幽光化幻,黑莲盛开,展尽优雅,层层叠覆,便似一位雍容的妇人,端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看人儿时,用的总是眼角的余光。
而那轻颤的莲尖儿,却似娇羞怯怯的小女孩,轻轻探着绑着羊角辫的小脑袋,隔着窗子,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集合两种相反的特质与一体,幽藏之莲愈显梦幻,便若一朵从梦中而来的花儿。
而它亦将个人带入了梦中。
幽光侵袭,东邪与南僧纵然境界高深,也被照来的幽光打入了迷神状态,神智昏晦的刹那。
嚯!
与此同时,却见法王闷哼一声,悍然举起拳头,轰击而下,金色的拳头宛若一颗坠落的大星,爆碎了虚空,轰隆了大地,配上法王巨大的金刚武相,几给人能轰爆天地的感觉。
刹那有多长?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根本感觉不能感觉到刹那时光的流逝,但对于武学大宗来说,时间,从来都是以刹那为单位计算的。
刹那之光,便能决定许多的事情。
但在这个稍纵而逝的刹那时光中,法王却没有利用来打击东邪与南僧,更没有趁机夺回被南僧镇压的五狱之轮。
他打向了,古襄阳。
重拳轰鸣,震荡了时空,震爆之声连绵不绝,黑色的涟漪骤然扩散,疯狂卷荡,粉碎万物,但在重拳之下,虚空层层爆碎,古城高大的城墙骤然塌陷、崩溃。
“尔敢!”东邪与南僧爆喝出声,声如雷霆霹雳,胸中的怒气亦如同雷电飞掷,被他们喷射了出去。
嗤啦!
电光狰狞,一青一红两道光芒骤然划破长空,点亮了夜幕,但闪但显,仿佛映射着不详,映照出了夜幕之下的混乱:巨大的武相,怒火炙燃的大宗师,面做安宁却满身鲜血的百姓,努力压抑痛苦的铁骑。
电光何其之快,只在转瞬即劈斥在法王身上,打得金刚武相一个踉跄,金光迸溅,光芒暗淡,武相几乎溃灭。
但法王却硬生生承受了这一击,拳势依然轰隆,裹挟震爆时空的力量,重重地打将在了古城上。
轰咚!
巨大的力量瞬间导入大地,崩裂地幔,打断地龙,冲击而下的力量随即逆冲而上,反馈到建在地上的古城。
轰!
地龙断裂,大地骤然塌陷,却见土幔碎裂,巨大的泥块被弹向高空,在半空中瓦解,激射四方,一座座屋宇在震动之中轰然粉碎,雕梁成灰,画栋化齑,多少文华之地尽成废土,风流之所亦只能被风吹雨打,随风而逝。
轰咚!
烟尘卷荡,重重地掀上高空,又在须臾间坠落了下来,重重地砸落大地,再次冲起无尽嚣尘,继而扩散,卷荡八方。
但随着烟尘的砸落,这座屹立西南的千年古城终究化作了过去,成了一片废墟之地。
千古悠悠,烟华如鸣,只剩万古凋零。人生且短,春秋苦闷,何必长叹永久?
在法王的重拳之下,古襄阳刹那之间破碎,除几位半步大宗师之外,竟无一人逃出生天,百万军民尽殁瞬息,躯体破碎,血肉化泥,与破碎的古城一体,混杂石土,将这片地域染做了乌黑。
“阿弥陀佛!”到了此时,再说什么也晚了,南僧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眼眸闭合,诵念起了心经,心若死灰,争斗之意猝然死寂。
残存的半步大宗师们双手剧颤,有不可思议者,有不敢置信者,更有几人愤恨地盯上法王,双眸充血,猩红恐怖。
东邪身躯微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霍而转首,目光冰冷,犹胜寒冰。这个气质缥缈如仙的男人,也露出了别于悠然的情绪。
“哈哈哈哈……”但面对各人或是仇恨,或是不忍的眼神,法王却还之疯狂大笑,巨大的武相乱颤不止,神态既癫且狂,不能自己。
“孟八思,你就不怕遭天谴么?”终于,东邪看不下去了,重重地怒哼了一声,道出了武者最害怕的一个东西——天谴。
天谴?何其可笑的一个词语。
武者崇尚武力,杀伐随心,心性坚忍,可不会将杀个把人的事情放在眼里。甚至于,若杀的红眼,管你是豪族贵门,还是十乡善人,皆是一刀屠了的命,可没有人在挥下屠刀时考虑过后果,也不会有人想过天谴这玩意。
这世间,随时随地都有强欺弱,人辱人的事情发生,每时每刻,总有不公之事发生,恶人,终究是杀不尽的,恶事,是磨灭不尽的。
虽然江湖中有热心侠义之辈为人追讨公道,偿还正义,却终究只是个人的行为,无法代表这天地的意志,不是所谓的天意警示,若敢说一声是替天行道,怕是与水泊上竖起的那道旗帜一样的可笑。
便跟立了贞节牌坊的娼妇一般。
不是大奸若忠,便是未经历过世事的傻子。
普通武者自然感受不到天谴,他们就算杀人,也是“个把人”的事,相比与世间亿万生灵,“个把人”实在太轻微,自然没资格让老天爷谴下天谴。
但到了武学大宗这个地步,早知世间一切皆有定数,杀人,便要被杀孽缠身,便要被怨气诅咒,形成因果,纠缠一生。
因果一词虽然简单,却无人能说清、道明,纵是诸天之上的大能,也无法阐述清楚,就像老话所说的那样,道可道,非常道,可以说清、道明的道,便不在是道。
杀孽、怨气也是因果的一种,端的奇妙,乃是人之将死时最后散发出的意念,于崩灭之前附着因果,纠缠于杀人者身上。
因之意念本身就是一种精神能量,附着因果之后多是纠缠人心之间。
人心何等微妙?
纵是武学大宗也不敢夸口已经将自己的心灵摸索完全,对杀孽这种东西是能避就避,杀伐之时虽不至于犹犹豫豫,下不了手,却也要依本性、本心行事,没有人敢屠戮一个城镇,屠戮百万生命。
便是魔道修士,也少有如此疯狂。
这个道理,是半步大宗师突破天堑,成就武学大宗时,有过亲身经历才明白的。
被杀孽纠缠,极容易污染自己的心灵,阻了道途,武学大宗虽有劈山断岳,毁城灭地之力,也不敢肆意妄为。
因着,诸多武学大宗在成就武学大宗境界之后,便少有在世俗露面的,不敢过分干涉世俗政治,纵是北侠,在古襄阳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争斗至此,东邪与南僧便不曾向蒙元铁骑的下过手。
正是因为如此,南僧在才出场时,会对法王道一声……过了。
过了,过了,何等轻微的词语,蕴含的意义却不一般。
更不一般的是,南僧没想到,法王还敢做的更过分,敢下古襄阳的百姓下死手,到了此时,东邪也得喝问一声。
“天谴?东邪,你着相了,身为武者畏首畏尾,不若,你且回家奶娃子去吧。”法王轻轻一笑,巨大的金刚武相咻而消散,显出他的真身,却见他嘴角微翘仿若不屑,极为粗鄙的嘲讽了东邪一句。
这般粗鄙的姿态,实在有失其武学大宗的身份,但将东邪气得须发扬起,震爆轰然剑气。
青色的剑光逆冲长霄,化作一只通天巨柱,搅动了星云,动荡了夜空。
“好,好,你果然是个得道高僧,今日便让我这个俗人向你讨教一番。”法王嘲讽东邪着相,便是说他东邪目光短浅,东邪亦嘲讽了他一句得到高僧。
既是得道高僧,却造下这般杀孽,法王,不过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
岂料法王听到东邪的话之后,根本就没有生气,更是接也不接东邪的挑战,面色忽然归于平静,眸光微合,双掌合么,向着苍天拜道:“愿为世间苦,罪孽归吾身。”
话音刚落,东邪卷荡的气息骤然停滞,南僧亦睁开了眼眸,诧异地看向了法王。
法王这句话却非寻常,而是许下了大愿——世间多苦,凡俗愚昧,红尘跌宕无人醒,赤子难敌污浊染。
这世界终究是一个污秽的世界,如此,吾便行大杀伐,大毁灭,还世间一个干净,便有千般罪孽,万般杀恶,也尽归吾身。
南僧能有武者的担当,法王亦有自己的大决心,大勇气,敢承担了这世间的一切杀孽。
轰咚!轰咚!轰咚!
星月璀璨,夜空中忽然传来三声旱雷霹雳,震得整片虚空跌宕,剧烈摇晃起来。
一阵狰狞的黑气从法王身上冲荡而起,撕扯着面容扭曲,但他的眼神却始终宁静、祥和。
轰!
但在此时,法王忽然掷出金轮,砸向了南僧,却见金光浩浩荡荡,光轮横空满贯,苍宇剧震,又有古树于金光之中婆娑动摇,梵音大作,浩浩然然,如同被砸下来的一方天地。
“他竟还有余力?”
南僧纵然武艺高强,亦忍不住被砸落的婆娑世界惊得心神摇动,不及多想,拼尽十二分功力,点出了食指。
食指才将点出,即化作一只纯红的通天巨柱,灼灼霸道,散发炙热威势,如若被巨灵神舞起的大棒,轰隆点射而出,撞向了婆娑世界。
但在此时,一道乌光忽然从金色的婆娑世界中飞出,飞光迅疾,气芒恢弘,挥斥无尽刀芒,断空绝域。
竟是神兵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