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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楠?”落溪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韩子楠缓缓抬头,微微睁眼瞧了她半晌,突然伸手搭上她的肩:“酒……”
“大胆!”轿夫立刻拿开了他的胳膊。
落溪却又走近了些,着急地看着他,“子楠,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应该回府了吗?怎么会在街上喝酒?”
韩子楠醉眼看向她,伸了食指指过来道:“你……你有些眼熟……”
“公主,半夜三更的,不如先让人送你回去吧,我让宁宁留在这里看着韩大人,待会再让府里人来将他送到他府上去。”安安将落溪往轿上扶,担心又弄出什么事来。
落溪却并不依她,直去扶韩子楠,“不行,怎么能让他就这样倒在路边呢,我想知道他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安安看着在场的好几人,不禁蹙了眉头。她与宁宁是从宫中出来侍候公主的,心自然是向着公主,然而这几个轿夫却不同,他们可都严府里的人,只要是严府的人,绝对是唯严璟马首是瞻的,若再这样下去,他们回去把事情在严璟面前一报告,那又不知会出什么事。今日可已经出了件王世子事件了。
韩子楠如此醉着,公主肯定不会放心,又怕他在酒醉之时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那就更不好了。想着,安安扭头朝四周看了看,见身后面馆前有口水缸,走过去一看,里面果然有水。
“你们将他扶到这水缸边来,给他洗把脸,让他清醒清醒。”
轿夫听命地将韩子楠抬至水缸前,让他弯了腰几番凉水浇灌,韩子楠又突然吐了起来,呕吐结束,人也清醒了不少,不再说醉话,也能自己站着了。
安安先于落溪走到他面前问道:“韩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韩子楠回过身来,看看她,又看向不远处的大路中央,这才见到了正急切望向这边的落溪。当下便一怔,立刻走了过去:“公主……”
“子楠,你怎么没回府?怎么喝成这样了?”落溪立刻问。
“我……”韩子楠看向她,神色若有所失,怔怔然呆滞了半晌,缓缓开口:“公主……臣……臣无事……”
落溪见他似乎欲言又止,又瞧瞧身旁站着的好几个人,突然不悦地命令道:“你们,到那边去!”
“公主……”安安正要劝,落溪却冷了脸道:“快点!”
“奴才遵命!”轿夫自是不敢抗命,立刻退开一丈多远,靛色衣衫混进夜色中都有些分辨不出来,安安本就站在离了些距离的面馆旁,并未再移动,宁宁过去,与她站在了一起。
“子楠,你说,你到底怎么了?”待人一离开,落溪立刻问。
韩子楠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却是苦涩一笑,语中尽是伤痛,“原来……原来你并没有那样在意,原来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
“子楠你……”落溪有些疑惑起来,并不大明白他说的什么,然而他那抹苦笑,他脸上的伤痛,却深深刺痛着她。
韩子楠修长的身躯晃荡了一下,随即看着她,强作自然道:“今日醉于大街,多蒙公主相救,子楠感激不尽,天色不早,子楠便先告退了。”说完他便跌跌撞撞擦过她身旁,往她身后方向走去。
“子楠!”落溪突然反应了过来,立刻跑到他面前:“是因为你和南平的婚事吗?我在意,我自然在意,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皇姐……”韩子楠依旧是涩涩的笑容:“过些日子,公主也是子楠的皇姐了吧……这样,也好……哈,哈哈……”他再次从她身旁走过,昔日翩翩身姿如今醒了酒却像依然醉着一样,一步一颤。
落溪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三年前的一切一切悉数闪现在眼前,心里顿时酸楚万分。
“子楠——”
“公主!”落溪就要追上去,却让安安拦住了去路。
“公主,别冲动,该回府了。”安安不愧是侍候太后多年的,认真起来,很有一番让落溪也不敢造次的威仪。
不只是因为安安的劝诫,更是因为她自己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落溪停下脚步来,身子被夜风吹微颤两下。她这才知道,原来从不贪杯的子楠半夜醉倒路中央竟是因为今天是纳采之日,竟是因为他就要违心地娶南平,竟是因为……因为心中还爱着她。
爱……什么又是爱呢?她爱子楠吗?
爱吧,要不然她当初怎么会想嫁给他,现在看见他的背影,怎么会如此难过?
落溪在心中满心期待着湖底女尸案的真相能快点揭晓,当年杀人的凶手早日浮出水面,然而她没想到,处理此事的严璟最终只是让人将尸体掩埋,从此宫中再也不许提燕嫔之事、临仙湖女尸之事。
她心中不悦,然而想到这事对太后名声的影响,便也只能接受这结果,自己也不绝口不提掉落湖中,与湖中尸体缠了一簇水草的事。
几日之后,宫中又有人来传她入宫,没想到在寿熙宫内出现的不是太后,而是皇帝,见她到来,还神秘兮兮地摒退了左右。
落溪诧异不已,安也顾不得请了,直接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母后呢?”
十五岁的殷炎此时已做了六年皇帝,又生了一张如他父亲一般气宇轩昂、不怒而自威的脸,坐在上方软榻上,颇有帝王之姿。只是毕竟年轻,与这帝王之姿旗鼓相当的是脸上犹未退的稚嫩之气
皇帝看着她,先叹了口气。
这阵叹气声让落溪一下子便想到了太后,而太后叹气时,多半是想起严璟了。她不得不在心中揣测,皇上找她来莫非是因为严璟?
皇帝叹完气,便又看向落溪,目光渐渐坚决而执着,好像作了个很大的决定。
落溪是个沉不住的主儿,见他迟迟不说话,走进了些,又问:“皇上,到底怎么了?”
皇帝定定看着她,问道:“皇姐,你想离开严府吗?”
落溪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句,愣了愣,随即肯定地回答:“当然想。”
皇帝眸中的目光便又坚决了一些,接着问:“皇姐,你愿意离开严府,再重新招韩子楠为驸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