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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楼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牵着马儿, 沿着一条河流,走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月光自头顶洒下, 勉强照亮了脚下的路。
他觉得这里十分熟悉, 再往前走上一阵子, 他就会看到李莫愁, 看到程英……对了,这里就是他初到锦朝的那一夜,救了英儿的树林。
“江兄。”
江云楼脚步一顿, 就听后面有人再次喊道:“长生。”
客客气气的一声江兄, 与略带了几分亲昵的长生,江云楼都觉得十分熟悉。他一回头, 就见一个墨色的身影站在他身后, 离得不远不近。
江云楼立刻就认出了他。
他有些欢喜道:“顾闲?你怎么也在这里?”
墨色的身影站在那里,在昏暗的月光下仿佛一个幽灵, 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 他慢慢道:“回来罢。”
江云楼疑惑道:“回哪里?”
墨色的身影抬起头, 露出江云楼熟悉的脸,他看一看周围的树林,又看一看脚边的河流, 最后, 那双深邃平静的眸子与江云楼对上了视线。
他意味深长道:“回到这里。”
“!”
“叽叽叽!”
“叽!……”
江云楼是被小鸡崽们叽叽喳喳的响声吵醒的。
他清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江云楼扶着额头,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得阳光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脑袋也有点发懵,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醒了?”
东方不败正闲闲的倚着门,看着迷迷糊糊的江云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江云楼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门口的东方不败,又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一篮子小鸡,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神色,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东方不败语气平常道:“你昨晚撒酒疯,非要把这窝鸡下锅煮了,本座好不容易才劝住了你。”
江云楼:“…………”
江云楼看着篮子里的小鸡,嫩黄的颜色,一掌就能包住的大小,张大了嘴巴叽叽喳喳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他、居然要把这样可爱的鸡崽下锅煮了?
果然酒是碰不得的!
江云楼脸上的表情太过生动好笑,东方不败嗤的一笑,别开脸道:“骗你的。”
江云楼:“…………”
脑壳疼。
一觉醒来,连东方都变得这样爱开玩笑了。
他掀开被子,只觉得头重脚轻,带着些晕眩,赤裸的双脚划拉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鞋子在哪儿,许是看不下去了,东方不败走进屋子里,替他找到床下的鞋子,又顺手扯了外套给他披上。
江云楼下意识的张开手,让东方不败替他穿上衣裳,等反应过来后,忙推拒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东方不败也不坚持,江云楼一推拒,他就松了手,退开一步,低头看着江云楼略有些匆忙的穿戴衣物。
同样的事情由澄碧来做,江云楼半点不自在都没有,但一旦换成东方不败,他便觉得哪里都不好了。
这时,澄碧端了醒酒的汤药走进屋里,笑容如常:“公子,江公子,醒酒汤煮好了。”
时间掐的刚刚好。东方不败点了点头,自然的从澄碧手里接过温热的汤药,等到江云楼把衣服穿好,才亲手喂到江云楼嘴边。
“把汤喝了。”
江云楼眼前终于浮现出了昨晚的一幕,东方不败将酒壶递到他嘴边,将酒灌进他嘴里……好像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记忆就有些模糊不清了。
江云楼抬起手,想接过东方不败手里的碗,却被不动声色的避开,他顿了顿,疑惑道:“东方?”
东方不败凝视了他片刻,才将瓷碗交到江云楼手上。
江云楼没有多想,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他将空了的瓷碗递给澄碧,澄碧恭敬的接了碗退下,快步走出了江云楼的屋子。
她在东方不败身边服侍了多年,什么时候该留下,什么时候该走,都能分的清楚明白——这或许已经变成一种本能了。
侍女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了江云楼与东方不败,还有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鸡,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灿烂明媚,江云楼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回轮到东方不败疑惑道:“怎么了?”
江云楼答道:“做了个奇怪的梦,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哦?”
东方不败听闻只是做了个梦,便不是很在意,他随口问道:“什么样的梦?不妨说来听听。”
江云楼定了定神,拉着东方不败在床沿坐下,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郑重道:“东方,其实——我被桑前辈救到黑木崖以前,是想跟我的一位朋友一同出来玩的。”
他神色凝重,东方不败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沉重,便默默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江云楼觑着东方不败的脸色,想了想,决定从好朋友身上开刀。他道:“我的那位朋友名叫顾闲,是万花谷药圣孙思邈的门下。”
东方不败沉默片刻,确定一般的询问道:“孙思邈?”
江云楼点头。
东方不败表情古怪,他一时有些摸不准江云楼话里的意思,好久都没有说话。
江云楼知道这件事十分荒谬——忽然冒出一个大唐时期的人名来,谁都会觉得奇怪,难以接受也是正常,便等着东方不败缓过神来,东方不败盯着江云楼的脸,沉思半晌,道:“你继续说。”
“我的师门长歌门,就坐落在千岛湖,至少……曾经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长歌门,这一点我已经很清楚了。我的师父是韩非池,李白先生的关门弟子,亦是长歌门中觅音明心园之主。”
他略有些黯然道:“自然,这里连长歌门都没有,你又怎么会听说过觅音明心园……”
东方不败细细打量着江云楼的神色,心道长歌门可以暂且放一放,但光是李白的关门弟子这一点,就不能说这位“韩非池”名头小了。
江云楼接着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爹娘便将我送到万花谷治病,在那里养了两三年,才把身体养好了一些,也是那段时间,我认识了顾闲。后来我去长歌门学艺,我们二人也一直没有断了联系,这些年他常来看我,我的身体也一直是他在调理。”
东方不败静静聆听着,并不急着开口。
这是他一贯的习惯,没有摸清形势时,还是多听多思,少说话的好。
江云楼道:“事情的起因是在一年前。我偷偷离开师门,与他约在了长安见面,一来,是想回长安见见我爹娘,二来,也是想借机见识见识所谓的江湖,他比我厉害的多,在江湖上有很多说的上话的朋友……”
“可是,那天晚上,我却遇上了李莫愁和程英。”
江云楼皱着眉,慢慢解释道:“我牵着马,走在长安的林子里,却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锦朝——我只注意到路上的雪渐渐变少了,到了后面不仅没有积雪,甚至连周围的树木都变成了夏天的浓绿色,之后,就遇上了差点被李莫愁掳走的程英。我不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回过神时,我已经站在锦朝、站在黑木崖上了。”
东方不败凝视着江云楼,沉默了许久许久,忽然伸出手,手掌紧紧贴在江云楼的额头上,想看看他发烧了没有。
江云楼:“…………”
江云楼泄气般的道:“罢了,我知道听着很不可思议,你就当我一大早醒来说了一顿胡话罢。”
东方不败慢慢收回手,淡淡道:“快中午了,哪里是一大早了。”
他神色凝重的靠上床头,十指交叉,做出正在倾听的姿态。
“所以呢,这与你做的梦有什么关系?”
江云楼愣了愣,随即精神一振,接着道:“我方才做了梦,梦见顾闲就出现在那片林子里,就是我莫名其妙来到锦朝的那片林子——他对我说,‘到这里来’。”
江云楼思索道:“那应该就是他。他有时候会客客气气的叫我江兄,独处的时候又喜欢叫我长生……他是在叫我回到那片林子里。你说,这个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东方不败缓慢的摇了摇头。
江云楼吐了一口气,道:“或许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这个梦我记的无比清晰,它就卡在我心里,令我十分在意,所以我觉得……它一定不是毫无意义的。”
他眼中慢慢染上一丝笑意:“我说我从几百年前的大唐来,你真的信了?”
东方不败幽幽道:“你若告诉我你方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本座恐怕要忍不住打你了。”
江云楼大笑。
“东方,我真高兴。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埋了一年,我却无处可以诉说,今日对你全盘托出,我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轻松快活。”
说完,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东方不败的心情却与他截然相反。
难怪,难怪江云楼一个人呆在黑木崖近一年也不急着回家,难怪他的书房里有那样多关于锦朝的书籍,以往的种种疑惑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东方不败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他既震惊于江云楼的来历,又感动于江云楼的坦诚,再联想到江云楼所说的梦,一颗心便又忍不住沉下去,实在是复杂极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这件事可以以后再商量,你先用饭罢,昨夜再加上今天早晨,你统共就喝了一壶酒和一碗汤药。”
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江云楼忙问:“那你呢?”
东方不败头也不回:“本座要一个人静一静。”
作者有话要说:被刷新了三观的教主:“…………”
我跟你们嗦……我明天有卡文的危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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