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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是其中纠葛，尤其关系到流云宗内部的一些细节，以及跟其余三家的某些交易，黑长老也不好深说，拉拉杂杂地也说了小半个时辰方才住嘴。
未曾言明，玄一也能意会，沉默着微微点头。
这件事情说起来，他比黑长老知道的事情多些，所思所想难免也就更深。博文镇守镇魔渊，回报倒是平静不少，可是比之往年都更平静的表象之下，由不得玄一不担心。这次他往瑞昌除魔古战场去了一趟，所见所得也颇令他忧心。
只是……
他回头看了眼莫凡，始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一个人留在下界，否则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赶紧回到紫华宫跟那两个家伙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置行事。
莫凡并没有察觉到玄一的忧心，只是对于黑长老所说的话感到惊异。之前黑豹被魔气感染受伤的时候，二师兄王华元便说过同他一块儿做生意的那位也曾预言恐怕修真界将有大战，嘱咐他囤积清心符以备不时之需。
按说连王华元都知道清心符对魔气有效，四大宗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会放弃救治门下弟子，一味屠杀了事呢？这是在令人费解，因为宗门培养一个弟子出来，可是要下不少血本的，光是每个月发放给弟子的灵石灵丹，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宗门同商贾也没什么区别，在弟子身上花费的都是投资，以期弟子扬名立万，回报宗门。他们会带来的不仅仅是名声，还有伴随而来的大量的利益。
所以沾染了魔气的弟子连救治都未曾得到便被一味屠杀，怎么看这事都有些不对劲。
跟黑长老分开回去锦绣天外的路上，莫凡还在想这个事儿，表情有些严肃，闷闷不乐的模样。
玄一牵着她的手，见她一直低着脑袋不说话，知道她不高兴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便玩笑般地说道：“低着头做什么？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不该抬头挺胸好好走着，让大家都瞧瞧么？”
莫凡登时红了脸，飞快地横了玄一一眼，又别过头去。那一眼挠在玄一心头，麻麻痒痒的，让他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打从玄一回来，莫凡便开始学着自己穿这些复杂的衣服，虽然麻烦了点，可是瞧见玄一赞叹的目光，便觉得费事一些也值了，心头甜滋滋的。
可是这人太讨厌，每天早上她换衣服的时候总要在旁边动手动脚，今天早上也是，如果不是朱红来催，只怕她还出不了门。这会儿他还拿衣服来调侃自己，叫莫凡怎么能不羞？
羞恼了片刻，心头闷气却也散了几分，莫凡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玄一，我怎么觉得黑长老说的事情，透着古怪呢？”
“哦？哪儿有古怪了？”玄一把她的手捉在掌心，随口答了一句。
莫凡想要抽手，无奈被他捏得紧，大街上牵着手本来就够惹人注目了，要是闹起来也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只好不再乱动，而是继续说道：“你说这些宗门的人，为什么都没有想过先救治自己门下的弟子，而是把所有沾染的魔气的人都统统杀掉呢？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玄一微楞了一下，他倒真没哟注意到其中的这个细节，之前黑长老说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沾染了魔气之人逃亡的事情上头去了，至于宗门对待弟子的态度……
对不起，玄天大帝从来没有考虑过态度问题，也不知道一干属下干嘛对他死心塌地的。大帝跟我等凡人的差距，真真是云泥之别啊！
不过既然莫凡提起，说明就还是有点问题的，小幼崽脑子里头不装事儿，说好听了是性子直爽没什么城府，说难听了就是有点蠢，连她都觉得不对劲的事情肯定就非常不对劲了。可惜大帝也是个没什么心计的，想了想道：“回去跟玉轮交代一下，让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得，正在查看鉴宝大会布置情况的玉轮打了个喷嚏，心说我好像没招惹谁吧，这是谁又惦记起我来了？最近好像没啥大事儿了啊……
因为鉴宝盛会的关系，未都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而且未都不似西苍坊市，禁止修士骑妖兽驾法宝上街，所以这会儿大街上人来人往却也不显得格外拥挤。
驾驭法宝的都在天上低空飞行，骑着妖兽的只走中央，两边才是步行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定下的规矩，反正已经约定俗称了，人人遵守，倒也井然有序。
而且也热闹，不时有骑着少见妖兽或是驾驭的法宝的修士经过，然后两边步行的人群中便会爆发一阵热切的议论之声。两边步行的修士不是身家不丰的散修，便是等阶稍低的宗门弟子，所以瞧见稀罕总是会停下来议论两句。莫凡跟玄一正走着，前头几人便停了下来，激动地压低了声音议论。
“看！那是翼虎呢，啧啧，不知是谁人竟可驯服这等猛兽！”
“这算什么？当年在东苍坊市我还瞧见过紫焰追云豹呢！那才叫威猛！”
“吹吧你就！谁不知道东苍坊市的那头紫焰追云豹啊，见过的人多了，也值得你拿出来吹嘘一番？”
“就是，这翼虎可是被降服了的，那紫焰追云豹可没听说有主。”
“怎么就没主了，人家昙花仙子不就是么？”
莫凡跟玄一同他们擦肩而过，听见这几句不由相视而笑。那段在东苍度过的时光，现在想起来，似乎还是昨日。
玄一把莫凡的手抓得更紧了些，带了几分不悦道：“没想到昙花仙子如此有名呢！”
莫凡噗嗤一笑，勾起手指戳了他手心一下：“还不是你，也不知道你那个时候发了什么疯，我去坊市你就非得跟着，还不肯进去躲着，非要大摇大摆地在坊市上行走，要不然哪儿来后头那么些事。”
玄一被她戳了一下，只觉得那麻麻痒痒的感觉从手心传到了心头，侧身低头道：“你老是把我一个人关在那仙府里头，我也无聊啊！难道我就见不得人么？”
莫凡闻言抬起头，瞧见他斧凿似的俊俏面孔上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他并不常笑，对着玉轮朱红等人的时候总是冷着一张脸似乎不会做任何表情一样，只有面对自己的时候，嘴角却常常勾起，挂着惹人炫目的笑意。
是不是说，自己在他的心里也是不一样的呢？
旁边有人过来，玄一眼疾手快地把她往怀里一带，莫凡便撞进了他的怀抱之中，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站好，眼角余光却瞧见旁边有几个女修看着玄一露出惊艳之色，心里又立刻不开心起来，踩了玄一一脚，低声呵斥他：“不许笑了！”
就怪他没事笑什么笑，所以才惹来那些女修的觊觎，比如那个死缠烂打的乐音派雪花仙子，不就是在酒楼碰到一回便被缠上了么？
自从在首饰铺子门口跟罗天门的人起了冲突，孙雪儿大约是吓到了，也还消停了几日。跟着乐音派的赏梅宴出了事儿，大概将她缠住了，也没了什么消息。可这几天这姑娘又往锦绣天外来得勤快，每次都借着看东西的便利想要见玉轮，打听玄一的消息。
玉轮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不想理会她，为这事儿当着朱红和莫凡的面没少抱怨，所以莫凡也不是不知道的。
可玄一却不明白此刻莫凡是怎么了，忙依了她的意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拉紧了小幼崽道：“怎么了？”
莫凡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那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也不想应付玄一，叹息似的哼了一声没说话。
玄一以为她累了，也不多问，脚下步伐加快了些，拽着莫凡往锦绣天外的地方行去。
只是这事情偏偏就有这么巧，刚走到锦绣天外的对面，就隔着一条街，迎面便碰上了刚从锦绣天外出来的孙雪儿一行人。
莫凡暗叫倒霉，他们很少从锦绣天外的正门大厅处进出，一般都是从旁边的巷道绕到后门处进去的，居然也能碰见，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么？
孙雪儿眼睛倒是尖利得很，本来正跟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不悦地说什么，可立刻就发现了玄一跟莫凡，扬起了一抹自认为赏心悦目的笑容，迎着他们走了过来，远远地就招呼上了：“公子安好？数日不见，公子风采依旧……”
话没说完，莫凡跟玄一便绕过她往旁边巷道走了过去，分明就是避她如同蛇蝎般的态度，让一边儿的梅花仙子赵灵双不由嗤笑出声：“雪儿妹子，看来人家似乎不怎么想见到你呢。”
被对方奚落，孙雪儿攥紧了拳头，可脸上还是笑道：“瞧灵双姐姐说的，哪儿是人家不想见到我，只怕是瞧见你在旁边，不想见到你吧。啧啧，可怜往日的梅花仙子，如今竟然落得遮面而行还要让人厌恶的地步，妹子我都替你揪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