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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辽使,我也不怕泄露朝廷机密,其实咱们和谈的这些日子,算起来也一个多月了,朝廷做了不少准备,哪怕你们翻脸无情,只管开战就是,没准还能提前把燕云拿回来。”王宁安的语气,别提多嚣张了。
萧大祐和耶律仁先都听不下去,一个个把脸扭过去,斜眼望着天空,一副信你才怪的德行!
哼,敢不把我说的当回事!
王宁安一气之下,就带着两个人到了沧州的码头,从去年开始,就在赶工,如今码头已经颇具规模,几十艘大船一字排开,船工正在紧张搬运。
从船上扛下来一包一包的稻谷,称重的粮食压得工人都弯了腰。
在岸上,粮食已经堆积得和小山相仿。耶律仁先和萧大祐都是领兵的人,只看了一眼,就估算出来,光是岸上的就有十万石以上。船上有多少,还不清楚呢!
“哈哈哈,你们辽国,只有窃据的燕云十六州堪称富庶,可我大宋天下,物产丰饶,湖广,江南,岭南,四川,两淮,到处都是产粮之地,这就是江南的粳米,第一批就是三十万石,后面还有,多了不敢说,调百十万石,一点难度没有,两位使者有什么感想啊?”
他们能有什么感想,当然是不信。
宋人狡猾,保证又是虚张声势,几十万石的粮食,够十万大军吃半年了,大宋不是刚遭灾吗?哪来那么大的财力?
别看堆积如山,没准就是骗人的,船上也不见得是粮食,说不定是沙子呢?
他们满心怀疑,到处翻看,还跑到了船上,这俩货都是旱鸭子,摇摇摆摆的,生怕掉水里面,活脱大狗熊,滑稽而又可笑。
王宁安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打着哈气离开了。过了两个时辰,萧大祐和耶律仁先才垂头丧气离开,连告辞的话都没说,直接回去禀报主子去了。
显然,两个人被吓到了,所有的粮食,都是江南的新米,上面一律盖着市舶司的标志,摆明了就是官粮,看起来大宋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和谈能成最好,不能成,人家就要打了!
说实话,宋军的战斗力,这俩人都看不起。
但问题是只要大宋据城死守,把战争弄成僵局,以辽国的情况,损失一大,两方的矛盾就会凸显出来,不战自乱……原本他们还不太甘心放弃岁币,可是到了此刻,他们只想着怎么说服主子,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
“我说二郎,你哪弄来的这么多粮食?”王德用好奇道:“要真有这么多粮,和辽寇一拼,未必会输啊?”
王宁安没说话,余靖强忍着笑,“老将军,你怎么也被他给骗了,这里面只有三万石是军粮。”
“啊?那,那其他的呢?”
余靖摇头道:“这小子不是上书建议陛下,要让河北百姓自救,还在沧州设置了市舶司,这是和江南交易的第一批货物,按照市舶司规矩,只有十分之一的税是朝廷的,能充做军粮,其他的都要发给灾民。”
说到这里,余靖突然脸色狂变,用手点指着王宁安,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小子也太阴险了!”
余靖想到了什么?会如此吃惊。
原来悄无声息之间,王宁安已经完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布局。
沧州以北是榷场,以东是市舶司,同时兼具海贸和边贸两大财源!而且新城足有二十万人,加上周边的城堡村镇,还有沧州城,以及牢城,小小的地方,聚集了四五十万人。
要人有人,要财路有财路,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沧州就会成为北方的商业中心,比起汴京,也差不了多少。
余靖看王宁安的眼神都变了,这小子每一件事,看起来都无可挑剔,建港口,设市舶司,是为了灾民好,修城是安顿百姓,弄榷场,是为了解决岁币之耻……看似迫不得已,随意落下的子。
可问题是,事情都弄完了,倒是先成全他们王家。
坐拥这么好的位置!
王宁安敛财的能耐不用说了,王良璟虽然投军时间不长,可是屡立战功,练兵的本事不差。这爷俩珠联璧合,守着四五十万人,练出一两万的精兵,就跟玩似的。
对了,王宁安的三伯还是航海的能手,日后也要筹建水师,如此一来,王家更是雄霸海陆,傲视宋辽!
种家和折家,实力雄厚,朝廷奈何不了他们。
看起来,王家的潜力远远超过这两家。光是这个局,就让人拍案叫绝!
要说王宁安没有小算盘,余靖死都不信,就算老天爷偏袒他,也没有这么巧的。
“你小子啊,处心积虑,真是能算计!”余靖只留下一句感叹,转身就走。王德用捻着胡须,哈哈大笑,他的老眼之中,闪烁着光彩。
“好小子,想不到,这种光景,还能看到一个将门崛起,真是不可思议。”王德用举起了两个大拇指。
王宁安不想骗老将军,他的确是费了无数脑筋,最初他也没有想到会弄成这么大,但一步步走来,一半天授,一半人谋,竟然真的完成了浩大的布局。
只要三年,三年不乱。王家就能牢牢站稳脚跟,成为谁也撼动不了的庞然大物。
“哎,武人离不开兵啊!”
王德用感慨非常,他是做过枢密副使的人,小小的也是王相公。
可自从踏足西府,王德用就成为所有文人攻击的目标,那滋味老将军太清楚了,他做人谨小慎微,对待皇帝忠心耿耿,不留把柄。
结果这帮人就说王德用身材奇伟,不是人臣之相。
开玩笑,王德用的老爹王超七尺有余,足有两米多,正是长得魁梧,才得到了赵二的欣赏,王德用虽然没有老爹那么高,但同样魁伟壮硕,这要是文官长这副容貌,就是威严有度,天生相才,到了武将这里,就成了不甘人下,要造反当皇帝的罪证……王德用实在是无语,也无奈。
“这几十年来,老夫是亲眼目睹,武将越来越受到压制,连孙子都不如!要想不被欺负,就要有兵有将有力量!”王德用道:“老夫可不是告诉你造反,是让你自保,回头老夫送你二百部曲,保证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子,能保你不死,老夫相信你,亏待不了他们。”
说完之后,王德用强忍着得意,走得可快了,不给王宁安拒绝的机会,直接消失在眼前,哪像个七十岁的人!
呸!还保我不死呢,是让我保你们王家吧!
王德用是犬父虎子,可他的儿孙就是标准的虎父犬子,老将军到了古稀之年,又狠狠打了所有文官一个嘴巴,万一他走了,人家对子孙下手怎么办?
没办法,老头子只能给孩子们找个靠山,王家父子两个,年纪都不大,少说也能撑个三五十年。
他一点都不担心王宁安会拒绝,因为王家眼下还只是潜力无穷,没有真正变成实力,这时候就需要人遮风挡雨,他王德用正好有这个分量。
互惠互利的交易!
还真是条老狐狸!怪不得狄青能被欺负死,你老家伙越活越滋润呢!王宁安刚刚有点睥睨苍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劲头儿,立刻消失了大半。
论起见识和能力,能赶上他的没几个,可论起耍手段,玩权谋心机,哪怕是粗鲁不文的王德用都让他刮目相看,还有什么张狂的本钱,低调,一定低调啊!
……
王宁安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是有人气得发疯,耶律洪基把南下征宋看成立威之战,结果弄得岁币没了,让他的脸往哪里放?
少年心性,使得耶律洪基决定铤而走险,他说服了皇叔耶律重元,然后调集两万人马,再度猛攻雄州。
这一次耶律洪基动用了精锐的皮室军,突然发难,大宋一方险些失守。
不过好在宋军拼死作战,辽兵三次杀上城头,都被打了下去。
狄青等人一直枕戈待旦,王宁安说的明白,辽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果然,这不又来了。
狄青立刻投入战斗,他们分散袭击辽兵的后路,破坏粮道,拼死拖住辽兵的攻势。
就在这段时间,王家军的床子弩已经增加到了200张,这玩意又叫八牛弩,顾名思义,要八头牛,或者几十个成年人,才能拉得开。
床子弩的弓有三张,一张主弓,一张前弓,还有一张方向相反的后弓,通过筋连接在一起,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复合弓,威力惊人。
别说是人,就连战马挨了一下都必死无疑。
自从捕鲸之后,王家军就能大肆暴兵,看着整齐的一排床子弩,谁都流口水。力道惊人的箭,穿透辽兵的身体,将皮室军盯在地上,有些人没有立刻死去,他们还在抽搐挣扎,鲜血染红了大地。
倍受鼓舞的大宋士兵勇敢冲上去,刀剑撞击,每一刻都有死者倒下去,狄青又一次戴上了他的青铜面具,状如疯癫,在辽军中冲杀往来,见了他,没有一个人不后退的。
双方冲杀得猛烈,打得更惨,可战斗却出乎预料的短暂,辽兵撤退了,丢下了数千具尸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宋赢了,每一张面孔都露出了纯真的笑容,这是武人的胜利,将士们,尽情欢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