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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战战兢兢地走进屋子,紧握着手里的匕首。
床上睡着两人。靠外边的男子生得肥头大耳,红光满面,呼声震天,倒是非常符合陆离心目中那为富不仁的样子。靠里面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人。她全身裹在被子里,连脸都蒙在里面,枕上散开乌黑的长发。
陆离将匕首举起来。
他还是有些犹豫。
虽说刺客杀人天经地义,但陆离总感觉到,自己还无法铁石心肠毫不动容地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动手。
哪怕知道他坏事做尽,可要亲手结束一条人命,在心里头总归是一个难过的坎。
“阿离,你真的不适合闯荡江湖。”席轩曾经和陆离讨论过杀人的事,“告诉你,在话本小说中,你这样的人一般活不过三回。”
陆离苦笑一下,嘴巴里低声念叨:“你可别怪我啊,怪只能怪自己做了太多坏事,才会引来刺客。到了黄泉那边你肯定是要进十八层地狱下油锅的,到时候不用把我供出来了,我只是代替别人来惩罚你的,你如果变成厉鬼去找他别找我啊!”
这段话说得毫无逻辑,一会儿说余鑫要下十八层地狱,一会儿又说他会变成厉鬼。至于已经被下油锅的厉鬼到底还能不能出来找他麻烦,一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以内。
陆离絮絮叨叨说完这些,心意横,双手握紧匕首的把柄,对准余鑫的心脏,豁然刺下。可就在匕首快要刺破厚重的棉被时,呼声停止,余鑫睁开了眼睛。
陆离:“……对不起打扰了……”
余鑫:“好……好汉饶命……”
余鑫身边的女子似乎也被惊醒了。她的身体动了动,一只嫩如葱段的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看样子她像是没有穿衣服。女子喉咙里发出如同梦呓一般的响动,那洁白的胳膊往下一搭,眼看就要掀开被子坐起来。
陆离脸一红。
明明是如此紧张的杀人现场,但陆离却忍不住绮思连绵。在黄沙寨曾翻到过的那该死的春宫图就像是扎在心中的一根针,常常在莫名其妙的时候就冒尖出来,让他产生奇特的异样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不想看到别人赤裸的身体。然而就在这个瞬间,躺在床上的余鑫闪电般出手,正中陆离胸口的檀中穴。
要穴被点,陆离登时僵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床板翻动,床的下面竟然是个密道。余鑫抓住陆离的胳膊,嘴里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带着陆离一同落入密道中。床板再度合拢,从表面上看竟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陆离被点中穴道的瞬间,在门外望风的君痕月听到身后一声轻响。
君痕月全身戒备,知觉极其敏感。一听到响动,便立刻回头。院落里没有其他的人,一只黑猫从瓦上走过,刚才似乎正是它发出的声音。
余鑫的惨叫声传来,君痕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屋内。不过片刻,余鑫便再无声响。而在君痕月看来,陆离仍然背对着他站在床边,仿佛低着头。
君痕月心想,陆离终究还是下手了。这也正是带他来的目的。
一个刺客,如果连沾染鲜血的勇气都没有,成何体统?如果是这样,倒不如早日将他送出听风阁,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迟早会送命的。
他靠在门边,见陆离仍然低着头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有姿势,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第一次杀人后,那种带给自己内心的震撼与触动,大概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君痕月忍不住想起自己刚刚出道第一次杀人时的场景。同样的犹豫不决、彷徨无措,好长时间才从那种恍惚的感觉中走出来。
但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屋子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他甚至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
“陆离!”他沉声喊道。
没人回答。
君痕月快步走进屋子,伸手去拍陆离的肩膀。
触手所及,他脸色立刻一变。右手手掌变拍为抓,一把扯开套在外面的袍子,下面竟然是一张椅子。
将外袍盖在椅子上伪装成矮个少年的形状。虽然仔细看去并不像,但黑暗的恍惚之间确实迷惑了君痕月一会儿。
那么一点时间,已经足够。
居然从名扬天下的听风阁御器殿殿主眼皮底下掳走人,君痕月忍不住想,这下自己真的没脸去见列祖列宗了。以后到了黄泉之下和听风阁的祖辈们相见,大概会被他们吊在绳子上一阵乱殴吧。
“说出去的话就当是放屁吗?啊?滚出去不要来见我们!御器殿的牌位里面容不下你这样丢脸的人!”
自嘲归自嘲,但君痕月立刻冷静了下来,开始查看。
床上一片凌乱,两床被子杂乱无章地堆叠。从凹陷的痕迹来看,之前上面分明睡了两个人。
君痕月回神扫视屋子。一扇门,两扇窗,都在同一个方向。刚才他就守在门口,自信绝对没人可能不知不觉从自己身边穿过。
他是御器殿的殿主,在听风阁内司掌的便是机关暗器。几乎是立刻,他就能够确认,这间屋子里藏着让人逃跑的机关,通向其他地方。
能够在他注意力被分散的一瞬间就触发机关逃跑,那个机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床上!
君痕月走上前去,伸出手,在床板上轻轻摸索。很快,他便找到了开启的机括。他扳动机括,手底微微一震,床板翻动。
君痕月看到了床板底下密道的入口,正想要下去,心中忽然一凛,身体向后飘去。
“嗖嗖……”
一蓬接一蓬的针从床板下面射出,密密麻麻,就像是被激怒的马蜂。那些针被涂成了黑色,深夜里更难躲避。君痕月不屈膝不弯腰,身体忽然平直向空中升起。针从他的脚底擦过,尽数敲击在身后的墙上。他稳稳地坐在房梁上,神情肃然。
五名家丁从窗外跳了进来,同时顺手关上了门窗。君痕月眼前一黑,屋外稀疏的月光和火光全部被隔绝开来。他仍然坐在房梁上没有动,而家丁们则站好了方位,杀机笼罩。
“君痕月!”其中一人喝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