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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宁宣二十七年秋,天渐渐转凉。
陆萦连番大病,体寒更甚,已吹不得风,原本身子便单薄,如今心事重重,以致身形愈发清瘦。
从夏到秋,陆萦依旧守着那盘残局,全然没有破解之法。
“今日可有进展?”顾青盏见陆萦看得认真,依旧像往常那般询问,陆萦还是轻轻晃了晃头,顾青盏指着棋盘笑着打趣她:“百年残局你若能破,便是大郑第一国手。”
“那姐姐所言之意,是不相信我能破解?”陆萦拈着一颗黑子托腮,抬起眸子倔强地望向顾青盏,丝毫不愿服输。
二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交谈方式,没了先前的拘谨,毕竟这深宅后院,寂寥无边,她们还能同谁说话?
顾青盏夺了陆萦手中黑子,看着她的脸庞已经比刚入府时足足消瘦了一圈,嗔责道:“知道你聪明,可也不用这般和自己较真,伤神伤身。”
“这……”陆萦看着棋盘阵法忽然惊叹,她继续拈起一颗黑子取代了棋盘上的一颗白子,“姐姐有没有发现…倘若此处是颗黑子,白子便会全军覆没。”
顾青盏稍加留意也发现了这一点,她不置可否,又将白子替换了回去,转而纠正:“可这里偏偏是白子,死局还是死局。”
“不,一定有法可解。”陆萦将指尖触在那颗被替换的白子之上,“不管白子黑子,这颗便是关键。”
陆萦喜欢下棋,是因为受父亲的耳濡目染,陆元绍常说棋场如战场,但战场却还要复杂得多,棋盘上的对峙黑白分明,而到了战场,有太多的未知了。她不是喜欢同自己较真,只是觉得倘若连这盘棋都下不好,又如何去面对将来的尔虞我诈。
“你当真做什么都这般较真?”
陆萦满心想着棋局,都未曾听清楚顾青盏问的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嗯”了一下。
顾青盏又轻声说道:“前些日子你说要教我骑马,也不见有多较真。”
似是有些不满埋怨。
“我……”陆萦这回听得真切,却被驳得哑口无言,原以为那件事过去了过去了,没想到顾青盏竟还记在心底,“姐姐若是想学……”
“不了。”
顾青盏的回绝让陆萦不知所措,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她隐隐感觉到顾青盏的低落和不悦,而她的低落又皆因自己而起。可通情达理的昭王妃,会因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么?
“姐姐,我……”
瞧她一副为难的模样,顾青盏先打了圆场,“我便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如今天凉你身子又虚,好好休息才是。”
成日念经礼佛,无论是谁,在这与世隔绝的高墙里待久了,也会觉得闷吧。
陆萦原以为顾青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传奇女子,但直到前几月教她骑马时,陆萦头一次见她波澜不惊的眸底里浮现一丝生机,那时才明白,顾青盏每日的笑意盈盈,不见得是真正的洒脱豁达。
大抵她们是有些相似的,心里都埋了许多东西,表面上却总有伪装的手段。
初见时,陆萦只觉她笑得好美,无半点尘杂,往后越是接触心中便越是朗然,如今再见她笑,甚至隐隐有些心疼。
顾青盏不郑召,这是陆萦那日嫁进王府已察觉到的。无论外界传得多么风风雨雨,但陆萦一眼便能看穿,她不郑召,尽管她对待郑召笑眼温柔,但那绝不是男女之情。
陆萦也想过,为什么她一开始能与顾青盏毫无芥蒂地惺惺相惜,许是因为她们有着相同的宿命。没有选择出嫁的权利,同时嫁给自己不的男人,命运这样被托付在他人手中。
算再无力,也要挣扎。
“无碍,姐姐聪明得紧,定是一教会。”陆萦心想,既然已是身处如此境地,也无需每日活得如同怨妇一般,苦中作乐也是学问。
“还是罢了,我学这些也无用处。”顾青盏依然是笑着回答,可这笑容此时却让陆萦觉得有几分僵硬。
明明是想学,何苦这般隐忍。陆萦想看她别再这么压抑,至少能真正笑上一回。陆萦直接忽视了顾青盏的拒绝,依旧我行我素道:“姐姐,那我让碧落牵马儿过来。”
“嗯。”顾青盏垂首勾了勾唇角,煞是好看。
陆萦见她这低头一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碧落,快去挑匹温顺的马驹过来。”
碧落得了令便出去了,只剩下映秋留在原地,皱眉看向顾青盏,语气有些不容置信,“娘娘,你…你当真要学?!”
陆萦以为映秋是担心顾青盏安危,便宽她心道:“我从十岁便开始学习骑射,你不必担心的。”
顾青盏摸了摸陆萦手臂,“若要出去骑马,须得多穿些,外边风大。”
映秋又道:“娘娘也是难得有此兴致。”
陆萦依旧与她共骑一乘,轻声细语地教着,如同她教自己弹琴时那般极具耐心。但顾青盏并非陆萦想象中那样“聪明”,骑起马来竟胆小得很。
“你要去哪?”顾青盏感觉陆萦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欲要松开。
“别害怕,你一个人试试…”陆萦松开她,正准备翻身下马……
顾青盏沉默不语。
陆萦犹豫了一下,又继续圈过她的腰拉好缰绳,“没事,再多骑几遍会了。”
秋风起,落叶纷飞,陆萦骑着马儿踏过枯叶,有意无意地加快了速度,凉风中她再度抱紧怀里的人,竟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暖。
顾青盏闭上了双眸片刻,瞬时又睁开了,无人察觉到她的这番动作。入王府的这几年,今天才第一次感觉到没那么孤单,算只是幻觉,也容她沉溺片刻。
次日,陆萦又着了寒。
适逢初一,陆萦本欲陪顾青盏前去寺庙上香,却被顾青盏回绝了,“既然病了该好好呆着,休得再折腾。”陆萦鲜少见她那般严厉的模样,心中明白她是关心自己,便乖乖待在房间,哪也不去。
这几月陆萦一直在寻找三晋会的蛛丝马迹,但线索少之又少,欧阳两兄弟成日奔波调查也不见头绪,更别提她在这王府中足不能出户。不过想来也怪,既然三晋会曾经蓄意暗杀她,为何现如今又没了动静?这一切实在是疑云重重。
“娘娘,来了。”
门外传来碧落的声音,压得很低,陆萦知道是谁来了,会意:“嗯。”
屋外进来两名青衣男子,果然是欧阳二兄弟,想必关于那次暗杀,他们定然有了头绪,否则也不会这般贸然现身王府。
果不其然,欧阳山一开口便是:“小姐,有线索了。”
“关于三晋会?”陆萦的直觉一向很准。
“昨夜左司马暴毙,如今在朝堂上已引起轩然大波……”
暴毙?又是暴毙。陆萦埋头思索片刻,方才扬首又问,“左司马暴毙和上月镇国将军的突然离世……可有联系?”
短短不到三月,朝中便折了两员要将,还都是死的不明不白,如果说是巧合,未免也太离谱了些。
“太惨了太惨了!”欧阳林比起他大哥欧阳山性子更随意,他从来不注意那些繁文缛节,说起话来都是大大咧咧的,“是三晋会干的,那手法如出一辙。”
“没错,看杀人手法,左司马和镇国将军的暴毙,以及上次小姐突遭暗袭,皆是出自三晋会之手。”
陆萦不解,从她了解的情形来看,三晋会只不过是江湖杀手组织,从来不会搅和朝堂之事,“传闻三晋会只为杀人劫财,不参政事,现如今却明目张胆猎杀朝堂政要,已是和他们的立会本意相背。”
“不排除两种可能,一是三晋会是受人之托,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陆萦深觉这种可能不大,倘若三晋会只是为了钱财,大可不必蹚朝廷这趟浑水,毕竟天子门下是非多,她大胆猜测:“还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假借三晋会之名,铲除异己。”
三晋会本来是坊间流传的传奇,真真假假谁又知晓。
欧阳山:“朝廷已经开始下令搜捕三晋会,想必他们这段日子定会收敛不少。”
欧阳林翻了个白眼,“靠着朝廷那帮窝囊废什么时候才能调查清楚,大不了又是草草了事。”
陆萦担心父亲旧疾,原想将刺杀之事隐瞒下去,如今看来仅凭她一己之力还远远不够。这些事情她也不必继续隐瞒下去,同父亲商议商议也许会有新的进展,更何况……三晋会还关乎母亲的死,无论如何,她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小姐,这是陆将军捎我们带给您的。”欧阳林将一方盒送去陆萦手中,还不忘煽情说一句:“将军他很惦记您……”
“二位稍等一下……”陆萦转身在书桌前摊开笔墨,书了一封家书,字迹娟秀工整,这些时日跟着顾青盏练字,果然还是有了进步。她将书信交于欧阳山,“烦请二位代为转交,告诉爹爹,我在王府过得很好。”
欧阳山抱拳,“在下一定代为转达,告辞。”
陆萦还未拆开方盒,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揭开一看,果然是桂花糕。将军府的桂花树又开了,那是母亲亲手植的……
犹记得孩时,父亲把自己抱在肩头,她便伸出手臂去摇那桂树枝,摇得桂花簌簌落下,像下雨一般,看着父亲顶着满头的桂花,她便乐得合不拢嘴。母亲在不远处望着他们笑,这时她又该扑去母亲怀里撒娇了,撒了娇才有母亲的桂花糕吃。
看着眼前熟悉的桂花糕,却早已物是人非,陆萦的眼泪也开始簌簌地落,良久,方平复了情绪。
“碧落,王妃可回来了?”
屋外的碧落应到,“回娘娘,还要晚些时辰。”
陆萦看了看手边的桂花糕,心想着,也许吃遍了山珍海味的她,会喜欢桂花糕的味道,“晚间我们去一趟清月阁。”
这一等是两个时辰,陆萦无意间又扫到棋盘上的那盘死局……白子?黑子?交换?
陆萦恍然,朝中政要暴毙,立有新官顶替……倘若,这颗白子换为黑子,白方便会全军覆没。
如果将如今朝堂的局势比作这盘残局,当下操控三晋会的人,是想把这颗白子换为黑子的人。换言之,他想赢得这盘棋并且不择手段,既然能把一品司马拉下马,毋庸置疑,他的目标一定是永安殿上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
既然自己已经嫁入昭王府,郑召没有残害将军府的理由;而齐王郑羽陆萦更是了解,他不过是一介莽夫,不懂如此经营。
所以,除了昭王与齐王,一定还有强手在觊觎着皇位。
已近酉时。
“娘娘,王妃回来了。”碧落通报。
“嗯。”
平日里陆萦常去清月阁,自没了那么多规矩,丫鬟上前通报去了,她便跟着进去了。
“萦妃娘娘留步。”映秋拦住陆萦去路。
映秋平日待人和善,却唯独对自己带着些许敌意,陆萦不是看不出来。
陆萦笑道:“家父捎人送来了桂花糕,我特意送来让姐姐也尝尝。”
“王妃娘娘正准备沐浴,萦妃娘娘还是改日再来吧。”
“这……”陆萦吩咐碧落,“碧落,那便将桂花糕留下,我们改日再来拜访。”
碧落有点不悦,这可是将军府送过来的,娘娘一块未尝送来了清月阁,捞不到一句好话便罢了,这回还下了逐客令。
顾青盏在屋内听到了陆萦的声音,道:“映秋,不得无礼,让萦妃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