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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梧院,阮临湘陪着母亲用了些晚饭,便要出去玩,林氏怕她再遇到什么,便不让去,吩咐绿竹陪着在院里玩,便回了房里,刚进门,便见于妈妈,于妈妈也是林氏的陪嫁婆子,替林氏管事,见了林氏回来,便上前道:“夫人,大少爷被老太爷打了,如今正趴在房里。”
林氏皱眉,道:“知道了,你去备些药膏,一会去大房看看。”于妈妈却迟疑道:“现在怕是不妥。”林氏道:“为何。”于妈妈道:“三夫人去了大夫人屋里大闹了一场,把老夫人都招来了,如今大夫人只怕正火着。”
这便有些奇了,三夫人如何会和大夫人闹起来,她略一思索,便道:“你和林妈妈去一趟吧,只推说我累了,明日再去,再去打听打听为什么。”
于妈妈应了,掀帘出去,正巧林妈妈进来,见屋内只有绿荷,便道:“夫人可听说了。”林氏道:“嗯,刚刚于妈妈说了,你一路过来,可是有人给你说什么。”
林妈妈道:“我从园子里来,碰见大夫人屋里的一个三等丫鬟燕子,她正哭着呢,我问了一句,她便说大夫人和三夫人置气,砸了花瓶,却怨她没收好东西,打了她一顿,我就细细问了,才知道大少爷前两日对二姑娘房里的兰草不规矩,大夫人为了遮掩把兰草赶回家了,哪只兰草气性大,回去就上吊了,如今不知谁闹了出来,老太爷一生气把大少爷打了一顿,大夫人生气,听见是三夫人的陪嫁婆子说的,便拉过去打个半死,三夫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便吵了起来,老太太去了,问了两句,就把人放了,还不许再提。”
林氏皱眉道:“这可奇了,大嫂一向是和和气气的,怎么会闹了起来。”林妈妈道:“可不是,只是那个燕子也是个小丫鬟,我见问不出什么便说了她几句让她回去了。”
林氏道:“也罢了,听见这些事就烦,我只不理,凭他们闹去吧。”林妈妈笑道:“是了,只要姑娘好好地,少爷也能干,凭他们闹到天上去,咱们只管过好日子。”
林氏道:“卓颖可曾吃了饭。”林妈妈笑道:“我去的时候刚吃完,如今少爷正看书呢。”林氏道:“你平日多注意些,可不要让那些丫头钻了空子,做出没脸的事来。”
林妈妈笑道:“夫人多虑了,少爷还小呢。”林氏笑道:“十六岁,不小了,也该说亲了。”又笑道:“湘儿年纪也快了,明年十三岁了,该是时候好好看看了。”
林妈妈道:“可不是,咱府里老夫人来了信,说要看看外孙女呢,夫人也该打算着,到底是京城,地界儿大,人杰地灵的。”林氏思索着,只不说话。
第二日,大夫人便上了门,进门便哭起来,林妈妈极有颜色的带了丫鬟下去,林氏亲自递了帕子过去,大夫人只是哭诉:“老太太是不管家的,把这个家都交给了我,一年到头多少琐碎事,好事便是全家的光彩,坏事便是我办事不利,谁能明白我的苦楚,我只景枫一个孽障,如今他不争气,怨我没能耐教孩子,只和我说便是,便是打他骂他,也是望着他好的意思,如今她倒好,一声不吭的告到老太爷面前,说什么大少爷胆大妄为,**丫鬟,又怕捅出来,便把丫鬟撵回家,把人活活逼死,你说说这是什么话。我只不过找个婆子来问问,她便打上门来,分明是没把我这个大嫂放在眼里,当着一院子的婆子丫头,我连个下人都不能审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林氏安慰道:“弟妹说话你是知道的,若是往心里去岂不自己找气受,景枫还小,慢慢教导便是,老太爷打他也是为着他好的意思不是。”
大夫人擦擦眼泪道:“弟妹说的有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看着景枫躺在床上,我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林氏道:“我这里还有一些药膏,是极好的,大嫂带回去给景枫擦上,好得快些。”大夫人谢道:“昨日弟妹差人送去的就很好,我已经叫人给擦上了,只是还是吃不下饭,直喊痛。”
林氏无话,大夫人又道:“弟妹不知道,你大哥是个没气性的,整日除了读书就是跟着他那群朋友四处玩,过日子只靠我的嫁妆,如今我那边四个孩子,都未成家,还要靠着我的嫁妆给他们安排亲事,家里家外的你也知道,老太爷无官无职,只靠着租子还有那几家铺子,虽说日常嚼用够了,遇上个事情也要花钱,又哪里弄去,少不得我自己贴补,只是多少的嫁妆也有贴完的时候,到时我那几个孩子喝西北风去不成,景枫是我唯一的依靠,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还活不活。”
林氏安慰道:“如今大嫂当家的辛苦是不用说的,想必老太爷也看在眼里,你家景枫是长房嫡子,老太爷心底有数的,定不会亏待了去,如今打他,正是磨砺他,你且放宽心,待到景枫长大,你的好日子就来了,到时只怕你享福享烦了呢。”
大夫人破涕,道:“弟妹就是爱打趣人。”又道:“不是我爱嚼人舌头,实在憋闷的不行,除了弟妹,我还真不知找谁说道呢。”
林氏笑道:“牙齿也有碰着舌头的时候,大嫂日理万机,若有烦心事,只管来找我,反正我是闲人一个。”
大夫人笑道:“呸,我哪能担得起日理万机四个字,被二弟知道了,又说你岂有此理了。”林氏笑着忍不住红了脸,二老爷阮一棠和林氏鹣鲽情深,成亲十几年了房里只一个妾侍,还若有若无的,林氏温柔,二老爷为人也和气,二人少有红脸的时候,后来阮临湘调皮,二老爷便要罚她,林氏最是宠女儿的,当下就和二老爷吵了起来,二老爷哪里舍得对爱妻说什么重话,又气的不行,翻来覆去的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吵到最后连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最后全家人都知道了,连老太爷也道:“一棠若和人争论,只岂有此理四个字便让敌人溃不成军了。”
大夫人看着弟妹脸红的样子,不禁暗叹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个弟妹出身书香之家,家中兄弟多却只她一个女儿,从小便受尽宠爱,如今出嫁,夫君也是爱如珍宝,房里干干净净的,自己又有儿有女,儿子读书争气,如今已是有了举人的功名,女儿也是可人疼的,万没有不遂心的,哪里像自己,大老爷自诩风流,纳了不少妾侍,两个庶女均不是省油的灯,自己便是天生的操劳命。当下越想越是黯然,便借口有事,离开了。
林氏感叹不已,大夫人还是精明的,话说的虽有些过,但家中确实艰难,难为她理了这么长时间。
至下午,便有三夫人登门,三夫人上门不说话,只是哭,林氏忍不住劝道:“虽有些口角,到底是一家人,那里就生分了。”
三夫人道:“大嫂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的人,连句话都没有,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虽说婆子们可恶,到底是我的人若是说一声,我能拦着吗,这样给我没脸,幸亏是我,换了别人还不闹翻天。”
林氏也不知劝什么好了,这件事谁是谁非也难以公断,便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阮字,都是自家亲人,闹成这样也不像话,依我说,我摆一桌酒,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孩子们都大了,做父母的吵起来,岂不连累做孩子的为难,大嫂也是被气的,再加上景枫被老爷子打重了,她心疼孩子,怎么不恼。”
三夫人哭道:“我也知她是大嫂,一心想着说两句好话就完了,偏她不依不饶,捕风捉影的事也拿来说嘴,婆子丫鬟听去了岂不耻笑我们不明事理,胡乱冤枉人。”
林氏叹道:“话虽如此,大嫂也有大嫂的难处,不说别的,单**家就是劳心劳力的,管家三年猫狗嫌,她忙着管家,有些事顾不上也是有的,我们也该体谅她才是。”
三夫人撇嘴道:“二嫂偏心。”林氏失笑:“哪里是偏心,你想想咱们家,平日吃饭虽是分开的,但还是一家人,有什么人情礼节都是由大嫂打点,论理该我们轮流管家,偏我们是清闲了的,只大嫂受累,若不体谅一二,岂能说过去。”三夫人不说话了,林氏叹了口气,大房和三房的矛盾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无论底下怎样波涛暗涌,表面上都是一团和气的,如今撕破了脸固然出了口气,但也不好做人,李氏想是也想到了,便道:“依二嫂说的,我给她赔礼便是。”
阮临湘自然听说了这件事,如今大姐在家照顾大哥,二姐不是个省油的,见了五妹就说些有的没的,还拉着她,阮临湘很是郁闷,不过听说没两天谢氏,林氏和李氏不知在屋里说了什么,出来时都是笑眯眯的,吵架的乌云终于过去,阮临湘松了口气。
林氏笑道:“你瞎操心什么呀。”阮临湘道:“这两日二姐跟五妹不对付,我瞧着也怪别扭的。”林氏只笑着不说话,看人打点东西,阮临湘跟在旁边好奇道:“母亲,听说我们去了京城要去看外祖母是真的吗?”
林氏道:“是,你外祖母只有我一个女儿,偏我不能在跟前尽孝,如今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惦记着你,说真的,从你出生,你外祖母还没见过你呢。”
阮临湘问道:“外祖母家好玩吗?”林氏笑道:”傻丫头,就知道玩,你外祖母家中有几个表哥表姐,年纪差不了多少,正是爱玩的年纪,到了均可与你作伴。”
阮临湘听母亲提过,外祖父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林家世代书香,祖上积累了不少的祖产,倒也算是高门大户,她有三个舅舅,大舅二舅是外祖母亲生,三舅则是庶出,因自幼养在外祖母身边,倒也极为亲密,舅舅们因家规均不曾纳妾,是以门风极好,几个表哥表姐也都是极好的,如果到了京城,自然有许多玩伴,不似在家里,家中的亲姐妹只有大姐姐和她关系好,二姐姐向来说话古怪,三姐姐是个闷葫芦,五妹妹又总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无非是因为嫡出庶出的缘故,到了京城,就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便高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林氏见女儿一脸兴奋,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发,笑道:“等你爹爹从扬州回来就出发,如今我正给你外祖母外祖父和舅舅们准备礼物,你表哥表姐的交给你来准备如何。”
阮临湘笑道:“好啊。”又问:“只是该备些什么东西,母亲告诉我。”林氏笑道:“你表哥们就准备些笔墨纸砚,我以嘱咐你哥哥备着了,几个表姐就交给你,备些上好的胭脂水粉和新巧的簪钗缕环罢了。”
阮临湘道:“前两日母亲说给我打首饰,我见送来的东西里有极好的金簪,嵌着雕成各色花样的宝石,很是别致,就备那个如何。”
林氏笑道:“你看着办便是,记得挑几只上次你父亲带给你的雕的极为别致的木簪子,你表姐肯定喜欢。”阮临湘道:“我知道了。”当下高高兴兴地回房了,总算找着件事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