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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幕
“花满楼?!”花满楼的闷哼声第一时间内传到了东方不败耳里, 紧接着, 东方不败就看见让他心颤的一幕,花满楼抱着曲非烟堪堪避开岳不群的一掌,可岳不群紧接着的一剑又至!
几乎连想都未想, 东方不败双手中爆蓬出二十多道飞针,全数电闪似的击向了岳不群。而他自己则是就这么突然的凭地消失, 在定逸师太和天门道长惊骇的眼神中,下一个瞬间出现在了岳不群的身后, 那身轻功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与之前和定逸师太等人交手的情况,判若两人。
岳不群本想着制住花满楼,岂知突然间背后传来了骇人的几十道劲气扇形袭至, 直指他的背后要穴,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一股毫不遮掩的实质似的杀气已然临近。这等情况下,岳不群哪里还有伤人的念头, 他也算是聪明, 也不躲闪,径自撤剑朝前跃去,堪堪拉开了与东方不败的距离。然后他正瞥见一旁躺在地上的嵩山派费彬,整个人竟就冲着他而去,那二十多道飞针全数射进了费彬的身体, 而后劲气堪堪将费彬炸起竟是腾至半空,费彬连惨叫都未及,就已然没了气息。
这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停了动作。躲在费彬身后的岳不群更是喘着粗气惊魂未定的样子。任谁都没想到这名红衣女子的武功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定逸师太和天门道长两人都不禁冷汗泽泽, 此女之前竟是未尽全力么?可他们却早就……她又是因何隐忍至此?
东方不败并没有追击岳不群,而是来到了花满楼身边,伸出的手都似有些发颤,“花…满楼……?”
下一刻,东方不败的手被握住,花满楼一手抱着曲非烟,一手搭着东方不败缓缓站了起来。东方不败的手微微颤着,花满楼呼出一口浊气,微咳嗽了两声,压下内府翻腾不已的气血,心知东方不败是在担心他,心里满溢着温柔,便柔声道:“我没事。”
又怎会没事?明明看见岳不群……东方不败双目紧盯着花满楼略显苍白的脸色,颤声道:“你…你是可伤了?”
花满楼放开了曲非烟,朝前迈了一步,紧紧握住东方不败的手,又说了一便:“我没事。”
东方不败直至此刻才终是定下心来,丹凤眼中瞬间闪出了凌厉的杀气看向岳不群,他一下挣开花满楼的手,全身上下透出极显眼的嗜血气息,一步一步的走近岳不群。花满楼也是被东方不败散发出的那种怒杀之意惊到,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明知东方不败是要做什么,但却因为东方不败这是在为他生气……花满楼竟是不忍阻止,先前东方不败受到惊吓的一幕,已经牢牢印在了花满楼的心里。
岳不群被东方不败盯的异常难受,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被冻僵一般,他不得不一剑当前,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要做什么?”
东方不败一手气劲环绕,一边语气森然:“你敢伤他……”
“邪…邪魔外道…得…得而诛之……”岳不群竟骇的语气不稳,求助似的扫眼向了一旁的定逸师太等人。
现在任谁都看出东方不败是想要杀岳不群了。定逸师太等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不出手,只得小心翼翼的接近,站到了岳不群身旁,带着些结巴的说:“你…你想怎样……”
“滚开,不然连你们一起杀。”东方不败语气冰冷。天知道他刚才看见花满楼身陷险境时是何等心情,东方不败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冷到脚,脑海中几近空白一片。而此刻,他心里翻滚着的却是难以平复的森然杀意。
这些人…这些人…竟敢伤他……若非是花满楼有言在前,他东方不败又岂会如此隐忍,早就杀将出去……死人又算得什么?要不是那人心善……
定逸师太等人被东方不败的一句话激的又气又急,可偏偏又是骇于东方不败的武功,而不敢动手。可是真要让他们走开,似乎又做不到。
东方不败冷笑,下一瞬间,左手凭空劈出一掌,犹如利剑似的劲气划破空气,竟发出骇人的呼啸声,直指定逸等人。
定逸师太和天门道长看的心惊胆战,慌忙出招破解,但东方不败的招数又岂是好对付?两人均觉得在接触劲气的同时,全身巨震,险险一口鲜血就要喷出。好不容易化解掉,为了保存颜面,两人都把已经升到了喉咙口的鲜血咽了下去。但脸色却顿时变的惨白,后退数步。
更让人惊骇的却是东方不败的那道气劲虽然被定逸等人阻了,但散到一旁的气劲边缘,却仍是扫到了不少江湖弟子,顿时惨呼声此起彼伏,就像是被浪潮推过一般,不少人都跌坐于地,再站不起来。
岳不群此刻的神色已经是黑到了极点,他未想这女子竟能狠成这样。
这时,东方不败再道:“滚!”
说不得,定逸师太等人竟真是又后退了两步,等回过神来,几人又羞又气,再度站了回来。
东方不败宛如盯着死人一般的看着那几人,一字一句道:“自寻死路!”说着东方不败堪堪双掌一扬,准备出狠手。
“冬芳…咳咳…”这时,花满楼终于出声叫住了东方不败。他知若再这么下去,现场恐怕就会是修罗场了。
东方不败心里一惊,以为花满楼出了什么事,便不管不顾的转身掠回了花满楼身边,一把扶着他,急道:“怎么了?很难受么?”
花满楼心中微动,拉住了东方不败的手臂,柔声说道:“我没大碍。别与他们计较了。我们还是先走吧。可好?”
“这怎可…”放过他们?!东方不败话未说完,便被花满楼打断,只听他说:“冬芳,没必要徒增伤亡。你也知我不喜。”说着花满楼安慰似的拍了拍东方不败的手,将他拉到身后,花满楼转向了那群正派人士。
花满楼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温文尔雅,不似一般武林人的那种草莽气息,花满楼不论在任何时候,总是显得很贵气,很儒雅。而他说话的声音,也同样的柔和。只是今天的这种柔和里,却参杂了一抹强硬的意味,可见眼前这群自称正派的人士,多少是惹上了花满楼。
花满楼轻咳一声,淡淡道:“今日原是为了贺刘先生金盆洗手而来,却不想闹出了这等事。刘先生与曲长老交好,凭的是一片真心。众位也都看见了。在下并不愿多见伤亡,也无心伤人。不若就让我等离去,众位也可各自散了。”
花满楼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他们的心里去。定逸师太原本就觉得刘正风的举动不失义气,虽然到最后知道了刘正风和曲洋竟然是这等关系,委实有点出人意料。但这点却也用不到连累在场众人的性命。现在放眼看去,满地的伤者,都是五岳剑派的,而对手,却好好生生的立着。
虽然也知道若真是倾尽全力拼死杀了这些人,可结果又将如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么?若真是这样,也就罢了。怕就怕以对手几人这等武功,恐怕死伤大半的将是五岳弟子。而且是否真困的住那些人也未可知。
衡量之下,定逸师太看了眼天门道长,见天门道长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想开口说话。
岂知偏偏这时候,被东方不败刺瞎一目的陆柏却嘶声道:“放屁!什么不愿多见伤亡,无心伤人?在场的五岳弟子,伤了多少?你这妖女还害死了我费师弟!我们五岳剑派绝对不会放过你!”
气氛顿时一僵,定逸师太等人的脸色难看至极。这陆柏口口声声五岳剑派,岂非是连他们的主也是想要做得?而下一刻,陆柏唰啦高举五岳令旗,说道:“为了歼灭这些魔教妖徒,我们五岳剑派拼了!”
话音才落,一阵令人震耳欲聋的笑声顿起,发笑之人却是东方不败。笑声中满含骇人的劲气,更有着毫不掩饰的森寒杀机。五岳剑派的弟子们生生被吓的倒退一步。曲洋和刘正风两人也是帮着自己的子女掩耳,免得被东方不败的劲气所震伤。
花满楼在旁颇为无奈,心知那些话是激了东方不败的杀机。这下可好,他该如何阻止这场杀戮?
东方不败的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后,才戛然而止。五岳剑派的众人惊魂未定的看着东方不败,不知他又想怎样。想来这场景也颇是可笑,近千的人围着,却对几个人毫无办法。
定逸师太在僵了很久之后,才断续的说道:“你…你想怎样?”
东方不败这时候突然转身,他的动作引的群豪又是倒抽一口冷气,不少人再退一步。可东方不败却在下一刻扶住了花满楼。花满楼也有些惊讶,低声道:“东方?”
东方不败的俊容没有丝毫表情,但双目却一瞬不眨的停在花满楼的脸上,只听他轻轻开口,声音里说不出的温柔道:“你伤的不轻,莫要再担心了。我们走罢。”说完扶着花满楼就朝着厅外而去。与此同时,东方不败又冷冷开口,声音异常清晰:“本座倒要看看,还有谁敢阻我。”
江湖众人一时间呆立当场,就看着东方不败一步步朝外。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那群人竟是要走。陆柏险险想要说话,可他开口前,却被东方不败冰凉的扫了一眼,顿时浑身如遭雷噬,再动弹不得。
而东方不败却根本没有在意陆柏,眼神堪堪转到了犹自僵直的岳不群身上,东方不败嘴角微动,无声的说道:“今日且留你性命,他日定然来取!”岳不群的脸色瞬间变的极为难看。
说完这句的东方不败目不斜视,扶着花满楼一一经过定逸师太等人面前而过。前方围拦的群豪们,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通路。一行人竟就这么走出了刘府。
接着的一路也无人敢阻,为了避开人群,一行人便自来到了城郊荒山。一停了步伐,曲洋就当先单膝跪地,对着东方不败道:“教主大恩,曲洋铭记五内,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刘正风和他的家人们顿时大惊失色,才意识到眼前这名红衣女子哪里是什么圣姑,竟会是日月神教的教主。这一变故让刘正风等人怔立当场,看着东方不败竟不知该说什么。
反倒是曲非烟这小姑娘满眼的不可置信,喃喃的说道:“可是…可是…爷爷不是说…日月神教的教主是东方叔叔吗?怎么…怎么…成了冬芳姐姐…….”
曲洋被自己的孙女弄的全身冷汗,赶紧拉过一旁让她闭嘴。曲洋是老江湖了,更是清楚东方不败的性格,今日他着女装,自然有他的道理,又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揣测的?莫非是活的不耐烦了?曲洋不禁有些怪自己一时高兴之下,倒是真忘了这一茬。
东方不败冷冷看了眼曲非烟,哼了一声,似也没有想发怒的意思,让曲洋心中稍定。只是之后,东方不败的举动又让曲洋等人哑口无言。
东方不败扶着花满楼无限轻柔的坐到了一棵树下,然后秀眉微皱,满脸的担忧之情看着花满楼,伸手轻搭脉门,静了片刻后,才急道:“你是伤了内府呢,可怎是好?”
曲洋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这哪里还是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又岂会为了一个人并不严重的伤势,急成这样?这分明就是一个担心自己心爱之人的妙龄女子。东方不败的动作一切几近发乎自然,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有何异样,仿佛他生来便是如此。
花满楼这时按着东方不败的手,柔声道:“莫要急。不过是些许震伤而已。不碍事的。两三天便好了。”花满楼心里温柔满溢,他确是没想到东方不败竟真的会为了他的话就这么离开。而此刻,东方不败满心的担忧,花满楼又岂会不知?
禁不住,花满楼轻轻伸手摸索着东方不败的脸,顺势来到了秀眉处,微微用力抚平道:“莫要皱着眉,我不喜。冬姑娘,笑一个,可好?”
东方不败被花满楼的举动弄的有些脸热心跳,闻言啐了一口,道:“你…你管我…”
花满楼轻声笑开,可一会又咳了几声。东方不败急道:“你怎样?”
花满楼拍了拍东方不败的手,柔声道:“我无碍。你别担心了。倒是曲长老和刘先生,他们该是何去何从?”花满楼说这话时,却是面向了刘正风等人。
东方不败本就心急花满楼,此刻哪里还管的到别人。转过脸用与对着花满楼截然不同的凌厉神色道:“曲洋!你和刘正风的事本座无意过问,以后也莫要来烦我。”
曲洋被东方不败说的满脸尴尬,刘正风也只好傻傻赔笑,他们的几个小辈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满楼心中感叹,东方不败果然是出了名的性子难测,而且又是高高在上惯了,想必根本就是懒得管这些。于是,花满楼只得开口,温和的说道:“曲长老,刘先生,若是不弃,你们可以到我在洛阳的小楼暂住。花某必然倒履相迎。”
东方不败听了这话,眉头就死死皱了起来。他知道花满楼是好心,可是…可是洛阳的小楼…这小楼在东方不败心里却有着和花满楼仅将其当成居所的完全不一样的重量。小楼是他和花满楼的…当年初识,直到今日相伴而居……这小楼又怎容得他人……
本就有些走投无路的刘正风和曲洋闻得花满楼的话,心中自然感激,才想应了下来,岂知却被东方不败双目中闪出的冷光,堪堪咽在了嘴里。曲洋顿时明白了东方不败的意思,看教主随着那花姓男子出入,其中的那份温情,任谁都能看出来。如今又怎会不明白东方不败的心意?想来那小楼必然是东方不败和那男子的居所,自然是不便他人打扰的。
曲洋只得苦笑道:“这…这位花先生客气了。我等还是不便打扰。”
东方不败轻哼一声,算他曲洋识趣。于是,便趁着花满楼还未说话,就冷冷道:“曲长老,你是神教长老,又常年在外未回黑木崖。如今,你便和刘正风回去黑木崖罢了。也好协助童长老管理教务。近年我管事少了,教中也有些是非,你且持本座口谕,回教便是。”
曲洋楞了一下,没想到自己身上发生了这种事,东方不败竟是丝毫不怪。不过回头想想,东方不败自己岂非是比他还要骇世惊俗了?只是这回教之事,却不知正风是怎么想的。毕竟他是正道出身,若是跟着他回神教……
曲洋不禁看向了刘正风。岂知这时候,刘正风也正温和的看着他,见他瞧来,便道:“如今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曲大哥去哪里,正风自当跟随。”
曲洋闻言心中一颤,忍不住就握住了刘正风的手,口中轻道:“正风……”
刘正风微笑,转头朝着自己的子女说道:“为父知是对不起你们,但曲大哥是我倾慕多年之人,我也不想再瞒你们。你们若是愿意,便随我跟着你们曲伯伯,若是不愿,我也不阻你们……”
刘家的几个孩子年纪都不算大,这时候也都是懵懵懂懂的,听的刘正风这番话,心里当然舍不得父亲,更何况先前曲洋尽力护着他们,也都让他们感动。时下自然是不会反对。至于曲非烟,当然是不会离开曲洋的。
东方不败见他们已经有了定计,就道:“即使如此,曲洋,你们便往神教去吧。一路替本座留意,是否有盈盈的消息。若有,就传言本座。”
曲洋躬身应“是”,然后就准备与刘正风和其家人一同离开。而这时,刘正风似是想起什么,突然转身对着东方不败道:“东方…姑娘,大恩不言谢。但刘某尚有一事相求。”
东方不败挑了挑眉,道:“何事?”
刘正风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双手递给了东方不败,道:“我与曲大哥醉心音律,以数年之功,创制了一曲《笑傲江湖》,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所未有。今后纵然世上再有曲洋,不见得又有刘正风,有刘正风,不见得有曲洋。就算真能找到相若的人物,二人又未必生于同时,相遇结交,要两个既精音律,又精内功之人,志趣相投,修为相若,一同创制此曲,实是千难万难了。此曲已是绝响。望冬芳姑娘和这位花先生,念及我二人一番心血,将这琴谱箫谱携至世上,觅得传人。又或转交于我师兄衡山派掌门莫大先生。”
东方不败闻言微微皱眉,本不欲接了这等烦事,哪知花满楼却已经一口应下。说不得,东方不败只好接过了《笑傲江湖》曲谱。
刘正风和曲洋两人这才对着东方不败和花满楼拜别,带着他们的子女往黑木崖方向而去。
东方不败这才转身对着花满楼微微怨道:“你这人怎就是心好,受了伤不算,还应了这等烦人之事?”
而这时,花满楼却没再管东方不败说什么,而是生生一把拉过了人搂在怀里,低沉着嗓子,柔声道:“今日谢谢你。让你担心了。”
东方不败全身一颤,再说不出话,终是依在了花满楼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