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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愉快的气氛当中吃完了早饭。
苏童平时懒得做饭,而且她的手艺也不好,对厨房里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天分和悟性,烧菜不是火大就是火小,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独自生活之前都是吃妈妈的手艺,独自生活之后,也曾经脑袋一热,尝试过几次,但是都以失败告终,热情也就渐渐的消磨没了,到后来就吃的越来越敷衍,白天在单位吃工作餐,晚上回家来就随便弄点什么可以填肚子的就糊弄过去,并且她还给自己找了个非常堂而皇之的理由——浪费就是最大的犯罪,尤其对于粮食而言!
可是不得不承认,好吃的食物确实可以给人以幸福感和满足感,就像她吃着唐敖做的煎蛋火腿三明治,喝着一大早新鲜冲泡的香浓咖啡,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当然,这也和前一天晚上托唐敖的福,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脱不开关系。
而且,一个长得好看,脾气温和,还会做饭的男人,真是多加了好多分。
“这咖啡可真好喝,是你出去买回来的?”苏童一边抿着咖啡,一边问,问完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又问傻了,唐敖并没有自己家的钥匙,他怎么可能一大早跑出去买了咖啡再回来,而且还特意把买回来的咖啡倒进了自己家的马克杯里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平时自己的智商余额还很充足的样子,偏偏一遇到唐敖,就动不动的说傻话呢?她几乎不敢想象唐敖对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印象了。
唐敖摇摇头,侧开一点身子,让苏童看到方才被他挡住的放在操作台面上的咖啡机:“我平时比较喜欢喝咖啡,每天都得喝一些,尤其早上,是一定要来一杯才舒服的,今天早上起来,发现你家里没有咖啡,就打算回去我那边煮好了端过来,当时时间还早你还没有醒,我开了门才想到我回去之后再过来这边,可就进不了门啦,所以……我就敞开着你家的门,打开我家的门,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抓起装咖啡豆的罐子,抱起咖啡机,赶忙就又跑了回来。”
说完以后,他也觉得自己表现的不大沉稳聪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苏童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本她觉得是自己在犯傻,现在看来,唐敖在自己的面前似乎也会不由自主的犯傻,两个人一起犯傻的感觉,比一个人要好得多。
吃完了早餐,唐敖要洗盘子,苏童哪里好意思让人家做了早点之后还要帮自己洗碗刷杯,赶忙和他争着做,两个人正客气来客气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苏童被这敲门声吓了一跳,唐敖也看出来了,连忙对她说:“不用紧张,现在已经天亮了,那个东西一定不会这种时候出来作祟的,你去开门吧,这边交给我。”
苏童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被吓出了后遗症,反应一惊一乍的。她走到门边,透过门镜向外一看,张民站在门外,正一边敲门一边看表呢。
一看到张民,苏童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个人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前一天晚上在受到那一连串的惊吓之前,张民好像确实给自己来过一通电话,说是第二天的工作计划有了一些改变,他要过来接自己,根本不容自己拒绝就自说自话的确定了,原本苏童还因为这个感到很心烦,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真是彻底把这个小插曲从她的记忆中给洗刷了一个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现在张民站在门口,她可能会完全当那一通电话没有发生过。
苏童打开门,张民一副格外精神焕发的样子,堆着一脸笑,热情的对苏童摆摆手:“苏童,我来接你了,你吃没吃早饭?我还没吃,咱们俩一会儿出发之后,先去一起吃个早饭吧,然后再去采访,你说怎么样?”
“我已经吃过了,不好意思,要不你去吃吧,呆会儿咱们直接在第一家那边碰头就行了。”苏童一听,赶忙推辞,她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前一天因为一时心软,给了张民台阶下,这下好了,他似乎感觉到自己仍有机会,又有了想要黏上来的那种迹象。可是有了前车之鉴以后,苏童对张民只有排斥,他越是热情的贴上来,自己就越是觉得尴尬和抵触,偏偏张民最令人讨厌的性格特点就是他从来不肯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而是非要用一种模棱两可,可进可退的日爱日未态度去和苏童周旋,这种追又没勇气,但还忍不住想要试探撩拨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觉得厌烦极了,唯恐避之不及。
张民哪里会那么容易就选择离开,想都不想的就立刻改口说:“我其实也吃过了,刚才是怕你还没来得及吃,所以想要陪你去罢了,既然你也已经吃过早饭,那咱们俩现在就一起出发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分头走嘛。”
苏童下意识的偷偷皱了皱眉,默默叹了口气,对他说:“那你稍等我一下,我那一下皮包。你不用进来了,站在门外等就行。”
张民刚要往门里迈的脚稍微收住了一下,但动作却只是停顿,并没有真的停下来,他没有理会苏童口头上的阻拦,一步跨进了屋门,站在门口朝屋子里东张西望起来:“苏童,你是一个人住还是和家里人一起住啊?房子是你的还是租的?感觉好像还挺温馨似的,不错,一看你就说那种宜家宜室的女人。”
苏童根本没有打算理睬他,走到一旁的衣柜里拿外套和自己的皮包。
唐敖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知道苏童是要走,也抱着自己的咖啡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对苏童说:“苏童,你是要去上班了吧?那我也先回去了。”
唐敖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张民脸上的表情,他原本堆了一脸的笑容,顷刻之间就一扫而光,两只眼睛盯着唐敖,上上下下的打量,眼神里既有敌意,也有审视和揣度,唐敖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不过并没有理会,临出门前又小声叮嘱苏童不要忘了正午时候的那个约定,苏童赶忙答应,这对她来说可是眼下的头等大事,现在大白天,唐敖还在这边,所以她并没有感到十分强烈的恐惧,可是假如到了晚上,那这个房子简直就要成为自己的噩梦了,哪敢自己呆在这里,又不可能继续要求唐敖留下来帮自己守着,于情于理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他们两个人小声说话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张民表情简直复杂极了,眼睛一直朝那边瞄着,还试图竖着耳朵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等唐敖离开的时候,礼貌的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却一副很高傲的样子,只是微微收了收下巴,算是回应,唐敖也没有计较,抱着自己的咖啡机打开自己家的门,回家去了。
“苏童,刚才那位是谁啊?你怎么也不给我介绍介绍?”等唐敖关上了门,张民才开口向苏童询问,口气怪怪的,像是调侃,像是盘问,还有点气哼哼的。
苏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他,示意他出门去,自己一边锁门一边说:“他是我邻居,你们又不认识,也没有认识的必要,为什么要介绍?”
张民略显夸张的叹了一口气,等苏童锁好门,和他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他才开口说:“现在都说高楼大厦是水泥丛林,每个房子都是一个牢笼,你住了一辈子,也不一定知道自己家隔壁住的到底是人还是狗。原来我觉得这话挺写实的,不过现在看看,也不尽然,你看,你跟你的邻居不就关系相处的挺融洽么,已经亲密到了不但早上自带咖啡机跑到你家里跟你共进早餐,两个人还能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呢,这该不是你的秘密恋情,所以才不敢告诉我吧?”
苏童眉头一皱,一脸不悦的扭头看着张民:“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问我这个话题?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好像还没有熟悉到了可以由你来质问我和别人的正常社交吧?方才的那个人就是我的邻居,不是什么地下恋情,我如果真的和什么人走在一起,也不会偷偷摸摸,这些也更是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轮不到你来刨根问底的打探,或者评头品足。”
张民脸色一囧,可能也并没有料到苏童会这么直截了当不拐弯的给自己吃了一顿排头,但是方才的话题却是是自己先提起来的,现在也不好摆脸色,只好讪笑着说:“你怎么还不高兴了呢?我这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别当真呐。”
“我认为咱们两个之间不适合开玩笑,所以还是请你适可而止吧。”苏童依旧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告诉张民。她现在算是彻底看清楚张民的为人了,俗话所谓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洪水就泛滥的,根本就是他,不仅如此,他的小算盘小把戏,也永远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为了以后避免给自己留下麻烦,还是不要给他任何一点可以借题发挥的好态度比较好。
“好好,我不开玩笑,不开玩笑,”张民悻悻的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说:“苏童,就算你觉得不爱听,我也还是得说几句,你们女孩儿有的时候就是容易被长相给迷惑了,咱们是做记者的,平时什么样的新闻报道没看过啊,比别人应该更见多识广,更理智才对,现在世道多乱,什么变。态的人都有,就那种人面兽心的,你从表面能看出来么?关于单身女性在家里,被邻居什么的给害了的,你又不是没看过,凡是还是得多留点警惕才行。就刚才那个小子,他是干嘛的?你很了解他么?我跟你讲,你不要嫌我说话不中听,我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他要是个潜伏的变。态。杀人狂呢?你早先不提高警惕,等到以后发现不对的时候可能就晚了你知道么。”
苏童偏过脸去,偷偷犯了个白眼,没有搭腔。虽然很反感,但是她又不能不承认,张民在这方面还真的是有点小聪明,他总能找到各种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去把自己的小算盘给变得特别冠冕堂皇,一副大义凛然的态度。
由于张民一大早的开局不利,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苏童对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除了工作当中不得不做的交流之外,其余时间能不说话就尽量不开口,所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即便远远谈不上愉快,至少也算是和平相处。
只不过,苏童到最后也还是没有能够在中午时候赶回家里面去,这也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眼看着要临近晌午的时候,苏童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报社那边打过来的,让她和张民放下手中现有的工作,立刻赶去本市辖区内的一个乡,那里出了一件大事,一个村子里忽然出现了地陷,有一户村民家的房子整个都沉到了地下,突然塌陷形成了一个深坑,深度据说目测就已经超过了十米,幸运的是陷入坑内的那座房子当时里面并没有人在,全家人都去隔壁村的亲戚家里喝喜酒了,算是侥幸逃过了一劫,现在报社需要派人过去对这件事进行报道,包括失去了房屋那一户村民的安置工作,塌陷形成的原因,以及后续的处理方法等等,由于报社里负责社会新闻的其他人手头都有比较重要的新闻在跟,就只有苏童那边,七个孩子的情况依然如故,没有什么新的进展,所以可以暂时搁置下来,下乡去出这个差。
苏童只好和张民朝那边去,那个乡是省级贫困乡,地理位置相对比较闭塞,路况并不是很好,所以他们两个人都不熟悉路线,不敢冒险自驾,选择了乘坐通勤客车过去,等到了那边,结束了采访工作,天都已经黑下来了,村长热心的找了一个村民,让他用农用三轮车载着苏童和张民,把他们两个送到了附近的县城里面,可是到了县城一打听,当天回市区的末班车早就已经开走了,想要回去,就只能等到第二天一早才能有车。
事情已然如此,苏童也别无选择,只好和张民找了县里面看起来最正规也最干净的一家宾馆,暂时住下来,打算明天一早启程返回市区。
这倒也不算一件坏事,苏童自我安慰的想,至少在家里的问题得到解决之前,今天晚上自己不用回去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