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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寒粗暴强横的打法吓得其他还存活的黑衣人呆愣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越来越浓烈,属于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靠近他们。
这个素衣女子和情报得回来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啊……情报上明明说她只是一介深闺女子,不会武功的,顶多是旁边的侍卫会武功,为毛现在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却是这么吓人?简直像是杀神附身那般。
他们不知道,顾竹寒平日里是不会这么残忍一连杀数人的,可是连日来心情不爽再加上实在是很久没有练手又急着想去看李舒,是以下手简直毫不留情,怎样方便怎样有效怎样来。
她这一举动不仅吓坏了敌人,还吓坏了一直护在她身侧的银五。
月华此刻完全从乌云之后羞涩探出,似笼了轻纱般的光华罩了跟前白衣女子的周身,缠绕在她的青衫上,似有无数束极微小的亮光从她身上迸发而出,柔和明妍得让人无法逼视。
银五看着眼前的情景,只觉得心头似被一记重槌撞击了一下那般,激得他浑身血脉喷薄,似乎想起了鼎矶阁之中世世代代都会流传的一个传说。
相传大诺七百年前的开国皇后圣景皇后最后一战大战当时的突厥时,也是浑身沐浴在月光之中,挥剑杀敌。
以月华为披风,以战场猎猎西风为利刃,整个银河星洲都来助阵,那人当先一匹雪白骊马,在敌方的战阵之中左右突围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百万号角军鼓响起,钲调长啸,仰月当空,只要追逐着那一抹月光就能寻到圣景皇后的倩影,那又是怎样的一种浪漫以及壮阔,简直激得好男儿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都出来了。
理所当然地,那最后一场大战,大诺取得了胜利,这才有了后来绵延七百年的大诺皇朝,有了令世间人都无限艳羡的开国帝后,给后代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富足。
只是,令众人惋惜的是,圣景皇后在诞下太子之后的第三年便因痼疾去世,三十二岁的年纪,正值大好年龄,却死于非命,后世对于圣景皇后死亡的原因亦是忌讳如深,史学家甚至连猜测都不敢猜测。
他在鼎矶阁多年,也只是听说过怪人的只言片语,好像是什么练功走火入魔而死……若然这样的结局是真的,那么也太让人惋惜了。
银五暗叹一声,扯回思绪,斯人已逝再去感怀也已于事无补,七百年前的旧事早已灰飞烟灭,缅怀个屁啊。
顾竹寒浑身笼罩在月光之中,她似有点不明所以,头微微仰着看向天上,眉眼清浅璀璨,及腰长发因着这莫名拉伸而闪烁出点点晶莹,似夜间被宫灯照得粼粼的水面,让人想起静止的山间瀑布。
她举剑仰头,精致莹白的侧脸不知何时溅上了血珠一滴,那血没有完全凝固因着她的动作微微往脸侧滴落,似从眼角下流出的血泪,带着一股子说不出口的夭和魅。
眼前情景太过让人震撼,若不是这里禁宫,面前的敌人太逊,银五几乎都要觉得他重回七百年前看见圣景皇后在敌阵中厮杀,杀至兴起时忽而抬头看一眼月光,惊鸿一瞥之间,梦回兰若。
“今晚月光这么好,实在是不适合杀人。”顾竹寒忽而暗叹一口气,“倒是适合喝酒多一点。”
一言罢,她倏尔动了起来。动,是快至敌人看不见的那种动,众人只觉眼前青影一闪,鼻端馨香一抹,再而后却是喉间狠狠一痛,在无可自抑往后仰的时候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那名素衣女子含笑的眼睛,那么的雾蒙蒙,似跌落在岚烟之中的星子,一瞬明亮!
顾竹寒连杀对方六人,她静立庭院之中,将剑一甩,冷眼扫了被她和银五杀得七零八落的敌人一眼,低声问道:“降是不降?”
没有人敢作声。
他们都寒了脸色站在原地,持剑的手微微发抖,他们每人都是在南唐活跃的一流杀手,上至达官要人下至身怀绝技的贩夫小卒他们都杀过不少,然而这却是头一遭着了这两人的道,尤其是这名女子,简直是杀人如割菜,明明是蛮横粗暴的杀法,她偏偏让人觉得她灵动的身姿极美,在临死前的一刻眼底甚至迸溅出一抹不应该出现在死人脸上的惊艳。
“不论降是不降,我都不想和你们这帮人打了,实在是太弱了,简直是无趣。”她若无其事地说着,丝毫不见在场众人微微变色的脸,原本这样的话从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口中说出是令人嗤之以鼻的,然而她方才的表现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怀疑她。
顾竹寒顿了顿,目光犀利地扫视了一圈,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最好不用再惹我,我这人没什么耐心,下一次可能不会有这么好相与,直接端了她的窝也说不定。”
她说罢,看也不看这些人一眼,径直将剑擦拭干净束回腰间这从往华清宫的方向走。
今夜因着接二连三而来的事情耽误了她不少时间,顾竹寒出了慈宁宫之后,脚下一个点掠便往华清宫的方向赶。
待得走了一刻钟之后终于看见宫灯深重的华清宫,她蛰伏在黑暗之中,看守夜的侍卫有条不紊地在宫里巡视,顾竹寒隐隐觉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出来,这些侍卫不像是派来保护李舒的,更像是看管看押,恐防他人进至宫里看清李舒的病情而设下的。顾竹寒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趁着侍卫在交班的罅隙间窜身而进,直奔李舒的寝宫。
李舒的寝宫和外面一样依然是重重守卫,顾竹寒心中一窒,以她这样的打扮压根无法进内,本想着用不用敲晕一个掉队的当值侍卫穿他的衣服蒙混入内,却忽而看见一直侍候在李舒身旁的小卓子捧了托盘推门而出,还笑着和门外守着的护卫寒暄了一番,大意是他还要拿点汤药进来给小太子服用,先离开一下下这样子。
顾竹寒心中一喜,越过几重障碍之后得以顺利跟在小卓子身后,她跟着他穿廊过户,来至一处膳房之前,见周遭并没有人了,这才自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吓得小卓子心中一跳,以为是谁要杀他灭口,怎料回头一看,原来是这位吓死人不偿命的姑奶奶来问候他。
“顾小姐,我的祖宗啊,你真的是吓煞奴才了。”小卓子连连拍了拍心口,尚有余悸。
“嘻嘻,你现在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么?”顾竹寒笑说着道,丝毫不为自己差点吓死一个人而感到愧疚,“小太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好转?”
“没有,仍旧是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之中。”小卓子见她谈起李舒了,眉头不自觉地皱在一起,看来真的是病得很严重。
“我明白了,”顾竹寒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我和你身量差不多,你将衣服脱下来给我换上,我进去看看他。”
小卓子惊愕地看着她,见顾竹寒脸上并无玩笑之意,过了半晌才扭扭捏捏地开始脱衣,顾竹寒在一旁看着颇有一种逼良为-娼的违和感,她轻咳一声终是转过了身,让他好好脱衣。
…………
一刻钟之后,李舒寝宫之前。
一名小太监捧着一个托盘低头恭谨地走至门前,守卫的人都与他相熟,见他迟了这么多回来禁不住问道:“小公公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啊?”
“小卓子”想不到临门一步居然还有人和他寒暄,他依然是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笑了笑,“今晚吃坏了肚子去了好几趟茅房。”
“那你真的是要小心点了,小太子还要靠你照顾的。”那名侍卫好心提醒道。
“那当然,”“小卓子”又笑了笑,“我先进去了,免得汤药凉了,小太子喝着不舒服。”
“好,小公公慢走。”
然而不等“小卓子”心中松一口气,那名侍卫突然扯住了他,“小卓子”手中紧了紧,思索着自己的身份败露了是杀还是逃?
“诶,小公公,你也不太小心了,肩膀上沾了块花瓣也没有发现。”那名侍卫说着便微笑着拈起“小卓子”肩膀上的一枚粉色花瓣,“小卓子”这才扯出了一丝笑容,“多谢你了。”
而后头也不回地推门进去了。
那名侍卫拈着那枚花瓣愣在原地,只觉得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个笑容好像是过于清魅了一点儿,压根不像平日里那个长相平实的小公公拥有的啊。
寝宫之内,“小卓子”将门关上,舒了一口气才往李舒居住的内室走,这位小卓子当然不是谁,正是穿了真正小卓子衣服的顾竹寒。
寝宫之内十分安静,她捧着托盘往里走,李舒的寝宫她来过几次自是熟悉得很,以往寝宫里好歹有几个人侍候,今天只得小卓子一人,看来华妃是铁了心要置李舒于死地了,顾竹寒心中想着终于来到李舒床前,只是一天不见那个小小人儿,小脸便憔悴了这么多。
顾竹寒放下托盘,心疼地摸了摸李舒的脸,李舒正在睡梦之中,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昏睡过去,一看见眼前是顾竹寒的身影,立即睁大了眼睛,“竹子姐姐,舒儿是不是又发梦了……”
他说着说着眼角禁不住涌出了泪,顾竹寒当即坐到他床边搂他入怀,轻轻拍他的背,“舒儿没有发梦哦,竹子姐姐真的来了。”
“是真的吗?呜呜……”李舒说着再也忍不住低低哭出来,吓得顾竹寒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唯有问道:“舒儿,莫哭莫哭,是不是身体难受了?”
“呜呜——呜呜——不是,”李舒抽泣道:“是舒儿害怕,舒儿害怕再也看不见你和父皇了。”
“那是没有的事。”顾竹寒低声安慰道,而后从怀里拿出一颗碧色丹丸来,哄他道:“舒儿现在只是暂时有病,只要按时吃药就会好的了,呐,现在听话,将药给服下就会舒服一点儿的了。”
“嗯!”李舒不容置疑,张开小嘴就着顾竹寒的手就要将药给吞下去。
顾竹寒想不到他如此听话,紧绷的心弦微微放了下来,她见他将药吞下去了,这才问道:“舒儿,你是否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不舒服的?”
“早上吃完早膳之后。”李舒仔细回想一番之后才说道。
“是谁负责的早点?”顾竹寒想了想,能够下毒给李舒的人定是亲近他的人,“是不是小卓子?”
“不是。”李舒摇头,“今天早上不是小卓子当值,是另一个公公。”
顾竹寒听他这么一说才定了定心,她也猜想不是小卓子所为,当下也不问太多,只轻轻拍了拍的背,想要哄他入眠。
李舒睡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盼到顾竹寒过来看他,此刻根本毫无睡意,只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竹子姐姐,你怎么来了?我听小卓子说你被他们抓起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舒儿,你以为区区禁宫能难得住你竹子姐姐吗?”顾竹寒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知道他睡不着,觉得药效应该也差不多了,便把他的脉,脉象虽然弱,但尚算平稳,许是是药的效用。她可不认为华妃会这么好心让李舒好过。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华妃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将李舒直接毒杀,好歹李邃还是这个南唐江山的主儿,又是亲自立了李舒作为太子的,哪有可能一下子就将李舒毒杀在宫中?而且,就算他们真的想这样做,也要问问她顾竹寒行不行!
“那……竹子姐姐,你今天晚上留在舒儿身旁可以吗?舒儿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李舒本来就知道顾竹寒很厉害,比一般女子厉害,不然他的父皇也不会千里迢迢去大蔚求亲,后来还想亲自迎接他回南唐,但是他没有想到顾竹寒的能耐居然这么大,大得他已经无法想象的地步。李舒虽然中毒在软禁在宫,可是也是知道自己的华清宫被华妃的人包围了个水泄不通,平日里照顾他的人只剩下小卓子一个,小卓子又只是奴才,哪能够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