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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位警察大叔来找木才子时,是在星期一,而当所有人都知道那位不幸的仁兄是死在星期六,并且还留下了木才子的诗之后,所有人都不再称呼木才子为木才子,而齐齐的改口称其为死亡星期六了。
木才子幸运的成了对死亡最好的祭奠。
美中不足的是,死亡星期六这称号太长了点,也显得有点严肃惊恐。不符合现代社会轻浅节约经济方便的大众化审美观念。又只是人们私下里在叫,也非官方标准。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人们都没什么耐性,多叫两次容易累,远不如木才子这三字来得轻松写意。
叫了一段时间,大约不到两周,所有人又开始叫木才子为木才子了。
木才子的名字就好比那年头的政治清白一样,在人们绝口不提死亡星期六之后,成功的渡过了最艰难曲折的岁月被恢复了过来。尽管木才子还是那个木才子,人也没变一点,毕竟是在学校出名了。
当然这出名也并非就是说木才子已经无所遁形路人皆知,仅仅限于名字罢了。
可见得木才子这人还是很聪明的,知道只要一个人声名显露,就成为了公众人物,就相当于原形毕露在人前,以后想要在背后搞点小动作暗地里做点坏事啊,就全都被人家盯着了。
木才子的名字就好像一缕光似的照到了所有向往光明的人面前,其人却躲在了光明背后的黑暗里,不肯出来。没几个人真正看见过他。于是具体的情形就是,木才子的名字尽管原形毕露,却只有很少几个人才识得木才子的真面目。
也许哪天木才子突然想明白了,站在人群里大喊一声“我就是木才子”,且在有警察大叔作证的情况下,那么肯定会有人立刻认识并记起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就是那个毒死了人的家伙啊。
如今想来,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也不大。现实的情况是,目前为止,木才子除了吃饭上厕所会下床之外,一天里倒有二十三个小时在床上度过了。
这倒不是说木才子身体瘫痪,下不了床,而是谁也不知道他整天坐在床上做些什么事。不知道他在干嘛也就算了,别人问他在做什么,他却也从来懒得回答。好像是不愿意回答。总之是绝少下床了。就好像下床对他而言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比生命活着更加的艰难。
基于他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坐在床上,木才子也因此绝少时间去上课。要想知道他去上课的历史,现在完全可以用回忆的句式,比如这样开始,在很久很久以前,木才子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去教室的路,并不是很远。
那时候木才子一周里至少会有两天半在上课,还有三天半学校放假,剩下一天,他自己放假……
我们完全可以藉着这些回忆,去看看木才子上课的种种情形。即便他现在压根儿就不去上课。
当你真正的要具体去回忆一些事的时候,你会发现,回忆是一件费力却很不讨好的事情。你所经历的,跟你想要的能想起的,很多时候完全不着调,之间错开了很宽的一条裂口。嗯,我可以给你比划一下,就是这么宽。
木才子是个着调的人,姑且算是个着调的人吧,所以木才子的回忆,虽不靠谱尚算真实。
木才子走在去教室的路上,然而路上并没有什么人。不是木才子多么勤奋,去得太早,而是现在还没有下课。这是木才子回忆中的第一个画面,当然这个画面似乎给我们兆示了一件大事,木才子迟到了。
当木才子走进教室,整个教室的人,不管先前在做什么的,睡觉的,喝水的,说话的,嗑瓜子的,在那一刻都停了下来,拿眼看着他。这种众星捧月的目光,让木才子有种感觉,好闪亮的出场方式,就好像自己是一具千年不现世的木乃伊,现在突然被曝光了。
在木才子的记忆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许多人的众目睽睽之下。实际上也是。而在大一刚开学,第一节课就迟到半个小时的,以后怕是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而这其实要怪他的手机,因为他昨天晚上是调好了闹钟的。其实更应该怪他的床,上铺距离地面太高,连个护栏都没有。归根结底还是应该怪学校,他的手机在半夜里从床上一个翻身跳,就跳到了两米高的地上,可是学校都没在寝室地上安个弹簧软床做防护。
这些都能作为迟到的理由,可惜好像没人问他为什么迟到。木才子心里准备了半天找好的一大堆借口,一个没用上。
在木才子更多的回忆里,除此之外,几乎再没有更精彩的了。所有的记忆就好像是一条直线串成珠链,线上的一个个点,多是那些一成不变睡倒一大片因而死气沉沉的教室。但就连这种点也并不多,总的来说,这条线还是很单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