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山庄护院

山人黔羲霖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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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张援和杜鹃已经感到十分焦急的时候,他俩万万没想到,他俩所要寻找的吕布并不遥远,此时却在成宜县的一家客栈里。而且在这之前,吕布甚至都到过原亭,只不过他匆匆忙忙,很快就又回成宜县城了。

    他们本来已经离得相当地近了,可惜!这种失之交臂,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不过还能亡羊补牢吗?从原亭到成宜县城,一两个时辰就到了。他们还有机会遇上吗?既然吕布还在城里客栈。

    那么,此时吕布怎么还会在这里呢?这事还得从那日别了高家父子说起。

    那日离开猎寨村之后,吕布便在大山里头行走。山野还是那么美丽,春天的生命力,在花草中释放。一眼望去,欣欣向荣,尤其是那些杜鹃花,红遍原野,美不胜收,让人见而欣喜,流连而忘返。现在他不再如日前那么辛苦,山中有采不完的野果,田间也有番薯、菜瓜和马铃薯,吃饭是不成问题了。

    可是他的确想到喝酒了。

    雄纠纠气昂昂的男儿汉,岂能无酒无饮!

    只因在醉仙坡喝酒之时着了贼人的道,以致一度对饮酒感到胆寒。吕布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迷酒这样的酒!喝这种酒之前,真的难以察觉!这酒察觉不得,可人还是察觉得了的,先前那个黑店里头的妇人,满脸狡黠,目露凶光,现在想起来就不是善类!再加上那里地处冷僻,地势险恶,不加防备,真是不该。

    感慨之余,又想到那两个公差,虽说他俩也是因太过大意而致悲剧,但终究是因为押解我吕布的缘故!所以也可以说是我吕布害了他俩,以致惨到尸骸无存。

    思至此,不由抬头喊了声:“两位公差大哥,黄泉路上走好!请原谅我吕布,没能收埋你俩的骸骨,没有好酒祭奠你俩!就希望两位大哥早得投生!”如此喊了一番之后,这才情绪平静一些。

    走了三日,这才走离人迹罕至的地域,渐渐地看到一些散落的房屋,偶或会遇上一些行人,听到一些暖暖的人语,还有鸡叫声,狗吠声。

    吕布精神大振,看到眼前的一些村落,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行近原亭,心里不由得高兴起来。虽说现在走的不是原路,但是只要到了原亭,他就会找到自己曾走过的路,往后的行路就有了方向。

    又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人多起来了,不再是一朵两朵的浪花了,而却形成了富于生气的人流。

    他知道已经到了原亭,然后看见了一家酒店。吕布看清了周围,这是在镇上的一条通道上,往来行人却也不少。再看那店面,挺整洁的,那小二,肩上搭着一条布巾,见客人来,就哈着腰招呼。吕布放心了,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了为难处,于是临近酒店,却在门边踌躇不前的。

    那是为何?原来自己大意,竟然没想到身上已经不名一文了。

    逃离醉仙坡酒店时,没有想得更多,于是没有动那酒店里头的任何财物,这是一大失策!自己行时虽说张援兄弟给了一绽银子,可是饮了那迷酒之后,玄铁剑和银子便一起被劫掠。后来就记得取宝剑,却忘了取回银子了。

    眼下他的难堪也正在这里。

    真是厘毫压倒英雄汉,现在吕布对此犯愁了。

    可是,在踏进店门之前,吕布终于果断地决定了一件事。

    眼前这家酒店里头的景象他看得清楚。看来生意不错,虽说不很宽敞,但其中案子摆设却也相宜,也已有十多个顾客在里头纵酒吃喝。

    那肩上搭着布巾的小二跑过来招呼了,可是吕布却铮的一声拔出了剑。

    “客官你……?”小二吓了一大跳,说话都结巴了。

    吕布却径直走了进来,*得小二退了一步又是一步,脸色都变了,这时候却听到他说道:“各位仁兄!”他对众人抱了揖,“纵酒当歌,岂能无舞?在下愿为各位仁兄试歌一曲,更作剑舞,聊以助兴!只希望各位赏点够吃饭的碎银,不知可否?”

    座中一人道:“壮士可否歌舞项王别姬……?”

    吕布见此人年近五旬,须发半白,衣着考究,一副富贵长者之相。便抱剑一揖说:“在下试为歌舞!”

    好吕布,突然长剑一展,剑行身动,虽案桌横陈,地方比较仄窄,但并不妨碍其行动矫如游龙,他舞之,歌之,又舞又歌——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如融融春日阳光,光芒万丈,他生出睥睨天下的万丈豪情。但阳光渐渐黯淡,他的贮满豪情的胸口,突然有种撕裂般的疼痛,他的灵魂因之而呐喊。

    歌舞反复两遍,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自己在这歌舞之中也成了那位末路英雄项羽。一举手,一投足,何其相似。脑子里头浮云游过来,他也仿佛有了思念,只不过这个思念,是对张援和杜鹃的思念,而不是对那个悲剧女人虞姬的思念。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也有了那种最后的无奈,也更有了那最后灵魂的绝望,以致一曲歌舞下来,他也感觉了泪水涔涔。

    “好!”众人皆喝彩称好。此时,又有座中一人站了起来,道:“壮士可否歌舞郑风《野有蔓草》?”

    吕布迟疑了一下,他本不甚喜郑风之靡靡之音,柔音媚舞。但是见那人也没有恶意,于是也就没有拒绝,再次拔剑起舞,引吭高歌: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一曲唱下来,虽说也赢得了叫好声,但连吕布都也觉得勉强。最先邀唱的那个长者说:“壮士一定也太饥了,就请先用餐,这里一点碎银,先拿去付账吧!”

    吕布接过长者给的将近二两银子,拱手谢了。这才择一处离他们颇远的所在,坐在案后。小二过来听他吩咐,现在已经不怕他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了。

    他第一是自然想到了酒,第二就是菜肴,第三才是饭。不过酒也不敢多喝,就要了一角酒;菜肴也就是要了一碟牛肉;饭呢?吃一碗饭确是他多日的渴望。那些天他的肚子里头装的尽是乌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鸟蛋,生鸟肉,野果、菜瓜什么的。再之前,在醉仙坡黑店里头遭恶人折磨,甚至吞咽下拌沙饭菜,想想看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现在确是好好改善一下生活的时候了!不过他也只是要了三个馒头,一碗米饭而已。除此之外,就是一碗热腾腾的菜汤了。

    他已经很满足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放松了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又片刻,吕布已经食了七分饱了。

    原先在那边吃喝的一帮人已经纷纷起身离席了。独有那位赠送银子的长者,却似有些闷闷不乐地在最后面走了出去。突然又看了一眼吕布,然后回身将付账找回来的一些碎银,又放在了吕布面前的案子上,然后掉转身出店去。

    “且慢!”吕布说,真是话声到,人亦到。他纵身一闪,拦到了那人的身前。“这位大叔,刚才在下已经承蒙惠赐,才有眼下这一餐之饱美。心里自愧,穷途拔剑歌舞,已臻绝境,大叔援手,实乃雪中送炭!大德已不能报,却何以再受惠赐?此万万不可!”

    “这一点点银子,壮士何必介意?崔某庄里不缺银两!今观壮士也是英雄豪气,似是暂不得展怀,且还当作远行之资。身边他物可缺,银子不可缺,故以此资助。壮士不必多心。”

    吕布听此言,甚是感慨,常闻人称江湖中或也有仗义疏财之人,今观此长者,并非江湖中人,却也颇有此等胸襟,着实令人肃然起敬。

    “我吕布平生绝不无故受人好处,大叔坚心欲助我,吕布也想助大叔以相报,就不知有没有用得着吕布的地方!”

    “壮士不必客气!崔某确有事需要帮忙,只是不敢耽误壮士行路!”

    “大叔请说,若吕布帮得上忙,决不袖手旁观!”

    吕布拉他坐下,见此光景,他知道吕布是诚心诚意,于是说:“壮士果然快人快语!崔某家住盛平山庄,忝为一庄之主。新近有不法之徒常进我庄,强行生事,崔某不胜滋扰。今日见壮士武艺高强,且豪情冲天,故斗胆冒昧,想邀壮士进庄助我,护我庄院,崔某万幸!”

    这一说让吕布好生为难。自己是要到并州服刑徙边的,虽说途中生变,但服刑之事不改,自当速速前往并州,又岂能在路上再耽误。可是眼前这人言辞诚恳,急需帮助,济困扶危,理所应当,岂能不顾却袖手而去?于是迟疑,未接言语。

    那崔某叹了口气说:“也罢,壮士既然有为难处,崔某就此辞过!”说着,站起欲行。

    “大叔且慢!在下确有要事,不便耽搁。但贵庄事急,亦当援手。吕布思事有缓急,大叔之事,当务之急,在下遇此,当仁不让。故此愿随大叔拜庄。只是在下最多五日之后就要离庄前往晋阳,还望大叔成全!”

    那长者听到这里,突然哈哈笑道:“壮士真是金口玉言!崔某幸甚!来,小二,再打二角酒,精美酒肴来两碟。壮士多喝几杯,再往敝庄不迟!”

    吕布却突然站了起来说:“贪杯误事!庄主既然事急,在下还是立即随庄主回庄吧!”

    那长者听得点头,脸色好生欢喜的样子。出到店外,才发现有一人还在外头候着,喝酒的其他众人已经走了。吕布发现那人正是后来点歌舞郑风《野有蔓草》的客人。他看到崔某对吕布甚是敬重,所以也对吕布拱手施礼。崔某对他说:“李管家,你与我共骑,你的马,就让这位壮士骑乘吧!他现在就是咱们庄上的吕护院了!”那男子唯唯。

    吕布本来也想推辞,但观情形也只能如此,因为他眼前能看到的也就这两匹马呢,所以也就顺了庄主之意。

    从原亭往成宜县城,行至成宜县北,离城不过二三里路的一处山庄,便是那盛平山庄了。虽说没有清山秀水依伴,却是地处要道,庄院上下齐整,围墙也筑得厚重坚固。吕布到了里面,却也看不出其中的危机来。

    下了马,崔庄主先歇在堂上,交代那管家带着吕布去沐浴了,再换一套得体的衣裳,然后再出来叙话。

    吕布前一阵子混得太差,那衣着,那模样,说衣衫褴褛也一点不为过。而且的确也好多天没洗浴了。这一回先是吃饱了肚子,也饮了一些酒,现在又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所以走出来,简直是容光焕发,跟刚才是换了一副模样。这让崔庄主看得眼都直了。

    于是庄主站了起来,带吕布在庄院四处转转,忙着也顾不上自己歇息,还说了一些颇是古怪的事情。吕布后来慢慢地也听了一些大意,原来眼下有一帮人想要他的这家庄院,想用钱买下它,跟他谈了多次,但是崔庄主最终都是以祖业不能丢失为由,封住了他们的口。

    这事情的来由,是有一天,下人突然报说,有客人来访。一向好客的崔庄主当即就说有请,结果发现眼前竟然是两位道士。他们自称太平道,就希望天下能够真正太平。说今见贵山庄风水利于太平道,又以盛平为名,所以前来拜访,以提些建议。

    而后谈下去,他们的意思也就愈加明白。原来是想要这一块地,以供他们这一方太平道活动之需。他们说这是渠帅的意思。崔太公当时就以祖业不能丢失为由,因为崔庄主执意不肯,于是有了争执。这样以后,奇奇怪怪的事情就接连不断。

    崔庄主说:“本庄虽也有些健仆,只是粗知武艺,根本无济于事,以致贼人日益猖獗!所以吕护院来了就好!”

    “大叔还是要抓紧时间物色人才,在下最多帮你五天……”

    “壮士何以五日之后一定欲行呢?能不能告诉崔某知道么?”

    “这有何不可?”吕布慷然道。

    然后吕布就将自己如何身犯刑律,被判并州徙边的前后经过,择其要说了一遍。崔庄主听了也感慨良久,他突然奇道:“那又如何没戴枷锁?还有押解途中怎么没有公差呢?”这么一问,吕布就只得又把先前省略去的内容又补充说了一遍。

    这下子那崔庄主听了喝彩了起来。“崔某果然没有走眼,壮士非常人也,杀虎除恶屠熊,并能在绝崖处脱险,是人中豪杰哪!”

    吕布连忙谦道:“大叔谬奖了,吕布不敢承此美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