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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舒也吓了一大跳,这廊下四通八达,颜歌这是打哪冒出来的?她怎么一点儿也没察觉到?程舒也寻思着要不要喊一声小姨时,二舅妈已经转过了身准备走人了。
“二嫂。”颜歌拖长声音,带着浓浓地警告意味。
二舅妈压根不搭理她,抬步就往前走去。
“二嫂,你十七岁就生了个女儿的事情在我们颜家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吧?你又何必掩耳盗铃呢?可怜了你那个大女儿,听说死得特别惨呢。二嫂,你大女儿死的时候,程舒也可是在场的,你就真的不想问问你女儿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吗?”颜歌占了腿长的优势,快走了几步就拦住了二舅妈的去路。
“颜歌,你别欺人太甚。”二舅妈压低声音,“这么多年来,你咬着我不放,不就是想让老太太讨厌我们夫妻俩,我们搬出去了你才如愿呢?”
“啧啧。”颜歌假笑了两声,“你看,你刚才装低眉下眼的装得多像啊,见程舒也来了,你就慌了吧,慌得连原形都露出来了。二嫂,老太太就在大厅呢。辛苦你一下,继续装。”
二舅妈咬着牙看她。
“程舒也,你来。”颜歌抬眼,朝程舒也招手。
程舒也有点脑壳疼,看到颜歌和二舅妈打嘴仗,她就不由得联想到她和苏沐玲,这些高宅大门,所有的故事都照着一个样克隆。
她来颜家,原本是想和二舅妈私下聊几句,她想问问那天在酒店大堂里等着的一男一女是不是她派去的?
阳光热烈,院子里的梧桐树大约寄居了大量的蝉,先有一只蝉开始鸣叫,程舒也往前走了几步时,蝉虫已经开始大合唱了。离着不远的大厅有人奔出来,是那个叫小娇的姑娘。
见了小娇姑娘,颜歌和二舅妈同时敛了神色,就像是在演舞台剧,两个人脸上迅速地换上了假笑。
“三姑娘,你起来啦?”小娇跑到她们身边时,很是诧异。
“这院子里的蝉吵得厉害,我就醒了,你跑这么急,是不是我妈又在找她的寒冰枕了?”颜歌换上了又软又儒的N市方言。
“是啊是啊,吃饭的时候放在前厅了,我忘了拿过来。三姑娘,我先过去啦。”小娇说着飞快地朝前跑。
颜歌和二舅妈两个人都看着小娇跑远,同时又很有默契地收回了视线。
“程舒也,既然你找我,那就到我楼上坐一会儿。”二舅妈丢下这句话后,再次抬步向前,这回颜歌没再拦她了。
“二嫂,好好招待我的外甥女哦,千万别欺负她。”颜歌丢过去一句话,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程舒也咽了咽口水,视线和颜歌交汇,颜歌笑了一下,那笑容……显得得诡异。程舒也心下一惊,颜歌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走了。
二舅妈已经走了有五六米远了,程舒也迟疑着还是迈步跟了上去,到拐角处时,她跟上了二舅妈的脚步。
拐过弯后,二舅妈顺着程舒也来时的那条弄子穿了出去,出了前厅,下了台阶,穿过另一个院,然后来到了开满杜鹃花的一个小院。二舅妈住的是颜宅的小洋房,二层建造,古香古色。
上了二楼,推开雕花的大门是玄关处,有个年轻的女佣听到门响就跑出来了。
“二夫人。”小女佣的喊声里不自觉的带着紧张。
“给这位小姐拿双拖鞋。”二舅妈踢掉脚上的平脚鞋,连拖鞋也不穿赤着脚就往客厅走,边走边说:“先生晚上也不回来吃饭,不用准备他的。”
“是。”小女佣答道。
程舒也换了拖鞋,跟在小女佣身后走到了客厅。二舅妈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里,她盯着自己的青绿色的指甲看,嘴里嘀咕道:“小乔,你说昨天阿幻是不是要死啦,非要骗我说这个颜好看,我怎么越看越丑。”
“二夫人,不会呢,你手白,又修长,这个颜色衬得你肤色好看着呢。”小女佣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
“你懂什么呀?除了说好看,你还能说点什么。烦人,跟你说也是白说。”二舅妈不知道怎的,突然就生气起来,“你还呆站着做什么,没看见我有贵客吗,快去倒茶啊。”
程舒也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她为自己想要见一见桐桐生母的执念感到由衷的后悔。她一定要来,一定想要当面告诉她桐桐的死讯,一定想要弄清楚当日桐桐的生母去酒店守桐桐是为了什么?说到底,她就是想替桐桐问问,这几十年来坐在沙发上的这个女人是否有一点点后悔过当年那么狠心地遗弃桐桐?
小女佣小碎步地跑走了。
二舅妈指了指侧面的沙发座位对程舒也道:“你不是来找我么?坐下说吧。”
“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程舒也这才开了口,“首先,我想确认一下,你是桐桐的亲生母亲吗?”
二舅妈笑了一下,这次她倒没否认了:“是,我是贺桐桐的生母。也难为那丫头了,居然知道改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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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的当天,是你让人到酒店去请她的吗?”程舒也问。
“是,我派人去的。”二舅妈再一次承认了。
“你找她做什么?”程舒也又问。
“很多年没见了,听说她回国,毕竟是我生的,我想看看她。”二舅妈的眼神黯淡下来,“没想到人没见到,她就遇害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桐桐在唐家的?”程舒也接着问。
“我不知道啊,不是你们唐家的人自己找上门来的吗?你们不找上门来,我只当桐桐早就饿死在街头了。”二舅妈睁大眼睛,“程舒也,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二舅妈吧,你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唐家没人教你规矩吗?”
程舒也被她气得立刻转了身,她真是有病,在唐家受过的白眼还少么,现在又跑到颜家来受。真是够了,这样自私恶毒的女人一心只为自己打算,要是她能管亲生女儿的死活,桐桐就不至于落那样的下场了。
罢了罢了,这一趟,只当她白来了。
“程舒也。”程舒也走了几步,二舅妈喊她,“你这就走了吗?也不用跟我打声招呼的?”
程舒也停了停脚步:“本来我还想告诉你桐桐葬在哪里?以为你会想去看看她,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多有打扰,我走了。”
“慢走,不送。”二舅妈的语气欢快起来,分明就是求之不得。
“二夫人,茶……”
“客人走了,你自己喝。”二舅奶吼了一声。
程舒也在玄关处换了鞋,出了大门,她往台阶下走去。穿过院子,顶着烈日,她走到了大门口。大门边上嵌着的小门半掩着,程舒也拉开小门走了出去。
抓在手里的手机被握得湿滑湿滑的,程舒也拿起手机点开,她准备给唐致平打个电话。刚点开通话记录,她就听见一阵尖叫声:“快让开,快让开,我的狗会咬人的。”
十几米开外,有一条大黑狗狂奔而来,那尖叫声还在更远的地方。
程舒也毛骨悚然,狗咬伤人的事件在城市里可是常事,尤其是这种挣脱了牵引绳的狗。眼看那大狗越来越近,她慌得也赶紧朝前跑。
她喘着气跑了至少五十米,听着后面没有尖叫声了,她据头去看,狗和人早就不见了。她惊魂未定地收住了脚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她就感觉到了腰间一凉。
“程小姐,上车吧。”阴恻恻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