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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晌午,艳阳高照。御街之上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酒楼歌馆,卦摊寺观,食物店铺,人烟浩穰。杂卖场的甘豆汤,后市街的羊脂韭饼,街市王宣旋饼,曹婆婆店的五香肉饼,遍路歌叫,阵阵香味扑鼻。正是店铺林立,遍及全城,真正的一应俱全。
砖石砌成的河道中,娇嫩的荷花开的正茂。岸边,红艳似火的石榴花,纯白如雪的栀子花,交相呼应,香气沉醉,如绣如画,一派姹紫嫣红景象。
“小六子,风风火火的,你是赶着投胎?看见没,日头高照,就算是,你也得等太阳落了山再说吧。”赵f一把甩开赵拓紧拉着的手,擦了擦额头流下的汗。
“打个商量,不叫我小六子行不?怎么听得跟那什么似的?”
赵f一脸新奇的看向赵拓,“怎么,现在不干了?以前一直叫也没听你抱怨。”
以前说过多少次,是您老从不听啊!赵拓郁闷的想着,颠颠的跑上前讨好道:“要不起码咱出门在外之时,称呼本名总行了吧?”
赵f仔细想了想,“……也罢,就依了你。不过……你今儿又是打了什么鬼主意?想跑哪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拉了我作陪?”
“嘿嘿……”赵拓一脸□□,“你去了就知道了,包你此行满意,决不让你失望!”
“我是不管你打得什么主意,只要不再牵连我,随你怎么样!”赵f抬眼看了下街边的酒楼,道:“你不说也罢。急急忙忙拉了我出来,连午膳都尚未用,我可要先去吃饭了。”说着,不顾赵拓,笑着进了酒楼。
“喂,喂!你也太不够义气了,等等我!”
赵拓紧随着赵f进了酒楼,让店小二找了个二楼雅座,靠窗边坐下。跟着二人要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两杯水酒,吃喝了起来。
端起酒杯,赵拓看看了酒杯中澄清的酒水,闵了一小口,笑道:“看来我捣鼓出的这酒果然不错,够劲儿,又卖得个好价钱。”
赵f噗哧一笑,“你捣鼓出的?当初你除了说了句‘要反复蒸馏’,别的啥也没说,啥也没做,怎么就叫你捣鼓出的?”
赵拓搔了搔脑袋,也知道要真论起来,其实与他没多大关系。谁让他除了知道一个高浓度酒要反复“蒸馏”,其它一概不知。即便是“蒸馏”这个概念,还是他解释了又解释,一干人等才含糊不清的去试行。不由嘿嘿一笑,道:“不管怎么说,当初要不是我坚持,也不会有这酒……”
正在此时,忽听背后一小儿的怪声叫道:“这位小道长,可是着实让小的难办了。虽说你点的这几样素菜不值几个钱,但小的不好像掌柜的交代啊。我们店小利薄,要是来往的客馆都如你这样,我们又如何活?”
赵拓转过身去,只见一身穿宽袍大袖,头发打成髻子的少年道士面容尴尬的坐在那里。这少年道士约莫十四五岁年纪,长的倒是长眉俊目,容貌秀雅。
少年道士脸色涨红,默然不语,半响儿才吱声道:“我,我是之前突然发现钱囊被偷,才无法付得饭菜钱的。”
小二龇牙道:“钱囊被偷?你一个道士,没什么油水,又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偷你?不会……是你打扮成道士模样,出来招摇撞骗,故意不想付饭菜钱吧?”
“你……”少年道士拍桌而起。
小二吓了一跳,嗖的转身躲在柱子后,但随即想到这道人没钱没势的,便又蹦了出来,挺直腰板大叫道:“我,我怎么了?难不成你吃饭不给钱,还有理了!大不了咱们见官去!”
“我……”
“这位小哥,我看这道长不似招摇撞骗之徒,许是真遇见了无耻小贼,你便不要再为难。他的饭钱,我来付。”
两人一愣,小二上下打量了突然冒出来的赵拓几眼,随即变了脸,眉开眼笑道:“好了您呐!这位公子,不仅一表人才,心地更是好,您……”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赵拓听小二对自己赞不绝口,却是一幅势利眼的嘴脸,随手抛出一碇碎银,打发他赶紧退下。
赵f见鬼了似的看向赵拓,“你没事吧?不会是中邪了?平日整个一铁公鸡,一毛不拔的人物,今儿怎么转了性,为个不相干的人付了饭钱?”
赵拓斜了赵f一眼,边出酒楼边道:“去!什么啊,在你眼里我就这幅的行?做点好事儿都被看扁。今儿我开心不行吗?!”
赵f好笑道:“你开心?你只要一开心就……”话未说完,却被打断。
“这位兄弟,请留步!”
赵拓与赵f一同扭头看去,就见先前酒楼之上的那个少年道士急急忙忙追了过来。
少年道士快步向前,道:“多谢这位兄弟仗义相助,在下尹平,今日之恩,断不敢忘。请教兄弟尊姓大名,他日必将相报!”
赵拓一愣,随即一抱拳,“这位小道长严重了。在下肖拓,这位是我大哥,肖……贵和。至于相报,就免了吧。出门在外,谁都难免有困难的时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尹平生平第一次来京都便遇到这种事,原本极为恼怒尴尬,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好在随后被眼前之人解了围,当下就对赵拓感激万分。接着又见赵拓如此爽快豁达,更是对眼前这少年好感大增:“肖兄弟不必谦虚,不瞒肖兄,我乃全真教俗家弟子,近日受师傅之命前来办事,不想刚到了京城,便遇到这等尴尬事。”
赵f原本一直微笑不语,此时突然道:“咦?竟是全真教弟子,失敬,失敬!只是……小兄弟既是俗家子弟,那这身道服……?”听得尹平乃全真教俗家弟子,赵f不由换了称呼。
“我这次进京,待事情办妥回去后,便会正式归入师门,入得全真教门下。”
不知为何,赵拓对这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亦是很有好感,笑了笑,道:“如此一来先祝道长马到成功了。只不过……听道长之意,似是还需在临安逗留几日。只是道长钱囊被扒,不知之后又何打算?”
“这……”尹平显然尚未想到这个,很是为难。
赵拓轻声道:“既然如此,道长如不嫌弃,我这里倒还有些碎银,还往道长能收下。”说这,将一钱囊拿了出来。
“使不得,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先前已受了两位恩惠,怎能再如此……”
“出门在外,靠的是朋友。五湖四海皆兄弟。我二人希望与道长相交为友,不知道长可愿意?”
“能与二位少年俊杰交为朋友,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这钱我……”
“既然如此,尹道长就收下。朋友之间,无需客气。”赵拓将钱囊直接塞入了尹平之手。
尹平手中握着钱囊半天,终于感然一叹,拱手道:“多谢肖兄弟,他日相见,必将相报!”
……
“喂,小六子,神色飘忽不定的,想什么呢?”尹平告辞后,赵f见赵拓明显心不在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
“啊?哦。没啥。对了,阿f……这个全真教……是啥名堂?”
赵f一脸惊讶,见赵拓似乎是真的不解,有些奇怪,解释道:“‘全真教’、‘大道教’、‘太一教’,乃是我大宋三大道教教派,一贯以结纳平民,与金国对抗为主旨。其中尤以全真教声势最盛。其创教之人乃王矗种鳌h娼滩簧蟹烧炼,而以苦己利人为宗,所以大得百姓的尊敬。且教中子弟,大多为忠义豪杰之士,曾多次纠众与金兵抗矣。”
“哦……”赵拓点点头,没再说话。敢情不是金老大笔下的那个全真教,害他还小小激动了下。嗯,宋朝似乎倒的确有个全真教。只是此全真非彼全真,金老大的那个,教祖是王重阳,看来两者没啥关系。他就说不会有那么不靠谱的事……
赵f撇了赵拓一眼,嘲笑道:“亏你还成日信誓旦旦的说,今后要去行走江湖。怎么却连如今江湖最大的道教门派都不知?”
赵拓脸一红,强争道:“我,谁说我不知道全真教,我只不过是一向不喜记那些繁琐之事而已。”
“好,好,就你有理。不说这个,你急匆匆拉我出来,却到现在都没说要做什么。眼瞧都这时辰了,你要是再卖官子,我可就回去了。”
赵拓急忙拉住赵f,“别,别!你都说了,今儿我头脑发热,当了散财童子。你要是再走了,我倒时没钱,可就要卖给人家了。”指了指一旁灯红酒绿,香气袭人的红粉之楼,道:“这不是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