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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等到炎热的六月份(阴历)到来,红袖的肚子已经大得很惊人了。好在她的身体很好,每天出来在院子里走一走,和左邻右舍的老大娘们说说话——如果她能忘掉父母、孩子和沈妙歌,这样的生活虽然清苦些,但在红袖看来却像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没有争斗,没有谋算,每一天的生活虽然变化不多,可是每个人都在认认真真的活着;红袖不能帮家中的张大娘做什么,不过映舒可以。
也因为有了映舒的存在,张大娘家的生活渐渐的好了很多;而红袖因为有身子,总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的,自然也就会替张大娘及村里的其它老人们瞧一眼。
大夫住得很远,不过为人却极好:山里人家,很憨厚的;对于人人都害怕的映舒,这个年纪不大的大夫却并没有惧意,说话时的语气极为温和。
映舒却什么也没有想,也没有注意;自她在水盆中看到自己的样貌之后,便死了这一辈子嫁人的心思,只想一心一意的跟着红袖过完这一辈子。
今天又是古大夫来的日子,红袖特意让村里去变卖猎物的大叔,带点肉食回来:多少是个心意,这么远的山路让古大夫一天跑个回来,旁的不说总要好好招待一顿饭的。
张大娘一大早便摘了许多的蘑菇回来,正在厨房里煮汤;看到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红袖,眼角便有笑意浮上来:这才像是过日子啊。
她盛了一碗汤:“闺女,来喝碗汤吧;”她知道红袖天天走动是怕到生产时不顺利:“有大娘在,你自管放心就是。”张大娘无儿无女无夫,原本就靠接生过活;只是这两年身体不好,走不了多少山路才只靠拣些山菌、果子什么的,勉强糊口。
“大娘您喝吧,忙了一大早上,您也快歇一会儿;”红袖走过来,笑道:“我天天什么也不做,只知道吃了。”
张大娘却笑道:“你正是吃的时候,多吃一些的好。”转身把汤放在了桌上:“我去取热好的干粮,你先喝着。”
红袖坐下来,看着张大娘眼圈有些许的微红,她在张大娘的身上看到了郑姜氏和张氏的影子: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听到又传来的脚步声,红袖收回了心神:“大娘,一起吃吧。”
张大娘摇头,又看了一眼大门方向:“映舒那孩子怎么还不见回来?不知道她下得套儿,是不是套到了东西。”
她在映舒上山的时候,总是十二分的担心:她的丈夫也是死在这大山的上的,而映舒还只是一个姑娘家呢。
红袖闻言也回身立时笑了:“看,这不是回来了。”
映舒回来了,不过没有和张大娘和红袖打招呼,反而把门关好又顶死,然后这才拖着猎物过来。
“出了什么事儿?”住在大山里日久,张大娘立时便知道不对劲:“山上下来了什么大东西?”
“应该是吧?”映舒的神色不太好:“我下的套儿,有两个被什么东西给硬生生的挣脱坏了,不过我也看不出什么来,已经告诉过村头的大伯,村里的尖栅栏已经放下来了。”
张大娘倒没有什么担心的,只是抚掌:“瞧这个时辰,还要有一两时辰古大夫才能到呢。”
映舒头也没有抬:“大伯在村头上,看到古大夫会放他进来的。”她担心的另有其事儿。
她们主仆在山村也住了几个月之久,原本是想离开的,可是红袖这一次养胎时日太久:大夫的医术不好,药又不足,所以养好之好就快要到临盆的时候了;只能生完再作打算。
住了这么久的时日,也不曾有过什么异常:山中的猛兽不会轻易下山,不然靠近山脚下哪里会有人家?
上一次她们主仆遇到狼时,那狼便是暗卫们赶下山来的;现在,是什么让猛兽又自深山当中跑到了山半腰以下呢?
映舒怕自己主仆在封川城内的行藏,被人发现了所以才又引来了暗卫;如果现在红袖和她身强体壮当然不怕,可是眼下红袖大腹便便,跑都跑不动的。
而且,红袖临盆的日子就在这两天,映舒不得不小心为上;只是这些担忧她不能说给张大娘,也不能说给红袖听。
红袖看她脸色不对:“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映舒一笑:“只是担心是猛虎,如果是狼群更……”她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我去洗手,回来吃饭。”
张大娘在一旁笑道:“不用担心,不管是什么大东西下来了,很快就会再回去的;也不会来我们村子,山里的那些小兽足够它饱了——它们也聪明着呢,知道我们这些人不好招惹。”
红袖笑着让张大娘坐下,映舒也洗手回来了:“我也只是瞎担心,先吃饭吧。”吃完饭之后,她便去收拾猎物。
张大娘和红袖坐到了檐下,由红袖来认针,张大娘做活计:这几天她已经把孩子要用得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虽然说东西都很破旧,不过都依红袖的话用开水煮好,极干净的。
映舒一上午心神都不宁,直到古大夫来了之后,她还是心不在焉的想心事;倒让古大夫认为映舒不开心,和她说话时用了三分的小心。
张大娘人老成精,早已经看出了苗头,却也只是偷着乐并没有多说什么。
古大夫给红袖诊过脉之后,便让张大娘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出来:他也说不好,早些准备总强过到时手忙脚乱。
张大娘眯着眼睛笑:“备好了、备好了。”论起接生来,她可比古大夫懂的多。
古大夫跑得这么勤,她更是心中有数儿;不过古大夫的人品很好,除了家境贫寒、家中没有长辈之外,并没有什么可挑拣的。
对于古大夫现在没有父母高堂,张大娘心中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如此,他才能来自己家中住;她也可以算是老来有依了。
古大夫说了两句话后,看了看厨后的方向:“我去看看映舒,不知道她上一次的伤如何了。”说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起身走了。
红袖也笑了起来,不过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她认为一切顺其自然比较好,映舒的心结还要她自己想开才行。
张大娘并没有去照应古大夫,虽然日近中午了,她也没有着紧去做饭:古大夫和映舒在厨房嘛。
红袖看着张大娘眼角的笑意,也暗自笑了起来,心底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温馨;如果可能的话,就把张大娘一起带走吧,她这么孤苦无依的,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直到映舒和古大夫自厨后回来,张大娘才一拍手:“唉哟,看我才老糊涂了,都这个时辰了;真是对不住古大夫,你先到屋里坐下,映舒给古大夫端碗水,我去弄饭菜。”
因为有买来的肉食,所以饭菜不一会儿便备好了;映舒要去帮忙,都被张大娘给赶了出来:现在,还有比招呼古大夫更重要的事情吗?
乡下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古大夫人和红袖她们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四个围着破旧的桌子,吃喝说笑倒也其乐融融。
不要说是张大娘了,就算是红袖都感觉古大夫好像有些把这里视为家了。
吃过饭后,张大娘张罗着让红袖躺下歇一歇,收拾碗筷便是映舒来做了;古大夫倒并不迂腐,和映舒一起把碗筷收拾下去,又把厨下收拾了出来。
红袖和张大娘只管在里屋里透着门帘,看得抿嘴偷笑。
张大娘拍了拍红袖的手:“你说,般配吗,闺女?”
红袖想了想:“论人品当然是是极般配的,只是我这个妹子的脸上……”她轻轻一叹,不是因为她,映舒也不会被毁了那清丽的容貌。
这始终是红袖的一块心病。
张大娘却不以为意:“娶妻娶贤,我们映舒有什么不好?”张大娘是个极护短的人,在她的眼中,红袖和映舒可都是她的晚辈,自然是百般都好:“他嫌,我们还要嫌他配上不呢。”
不过看到古大夫总偷偷看映舒,那眼神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张大娘便又笑了:“他不是那样浅薄的人,你瞧,闺女。”
红袖看得也乐,只是映舒什么反应没有,她也不好表态说什么。
正和张大娘说得热闹时,红袖忽然感觉肚子被孩子踢了一脚,踢得极痛;接下来,这疼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厉害。
张大娘是个有经验的,不用红袖开口,便知道她是到时辰了,急急唤了映舒去烧热水,她自己去取早已经备好的东西,准备接生了。
烧热水却用不到映舒,自有古大夫包揽下来;而映舒便在房里给张大娘打下手。
红袖虽然肚子痛的厉害,不过张大娘扶起她来下床走动;一面走她一面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摸了摸红袖的肚子等等:“等到天色全黑下来时,差不多就可以上床躺下生了。”
听到张大娘的话,映舒看了一眼天色:疼一个多时辰?不过想想自家姑娘前几次的临盆,她在心中祈祷,痛便痛了,老天爷千万保佑到生的时候要顺顺利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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