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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贾琏眼眸蹿着怒火,握拳,气势汹汹,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然而这一切因着小胳膊小腿,被贴上别胡闹的标签,迅速耷拉成霜打的茄子。
贾茄子很忧伤,但皇宫并不是自家,他顶不了捉迷藏的口号藏花丛里,而且上皇,太后这两词也足够他呆滞许久。
这对最尊贵的夫妇堪称华锦王朝一代传奇。
昔年华锦立朝不过二十载,天下未定,泰宁帝六岁稚龄登基,十三大婚,十五亲政,历十年,拓疆千里,定万里山河,又十年,锄奸扶善,善于用人,百姓安乐,深的民心,始创泰安盛世。但好景不长,朝政革新,党争四起,帝却泰山封禅,四下江南,开启好大喜功之序,偏爱宠妃,宠溺幼子,无视诸王夺位,十年盛世若过眼烟云,政局几经跌荡,风雨飘零。但随先太子离世,又若浪子回头,手段狠辣雷霆万钧收拾蠢蠹,又跌破众人眼球的直接退位让贤。
总之,他的一生,明君,昏君,总总该干的不该干的,他都包全了。
与颇富传奇色彩,在百姓口中相传的帝王来说,皇后只流传在各府后院的主母口中,带着无上的感叹。
出身世家,宁府老太爷曾辅佐开国太1祖,任宰相,创历法,治瘟疫,劳苦功高。身为宁宰相嫡孙女,三媒六聘入宫中,诞下嫡子,旋即封太子,可谓女人幸福一生不过如此,且又能宫宴扬国威震宵小,退能柔情似水管后宫,当之无愧的国母。可万万没想到,一夕间风云变化,巾帼英雄成狠心“后娘”。据说因教子理念,爱情观念,后宫争宠……最为重要,宁半朝的形成,夫妇两关系跌入谷底,连带着母子关系失和。宁后甚至曾临朝听政,执掌宁家1党。皇帝蛰伏半年,宁家成为过往,当年宁太爷忠心耿耿如今后人沦落反贼,全部被灭。但宁后依旧为后,泰宁帝连下三道圣旨,扼令众人尊宁后一如往常。待到太子亡,后退凤印,居坤宁宫,戴发修行。
无数人曾探讨帝后关系,却永不得其解。
这样的两个人,都因为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而怒火三丈?
贾琏愈发好奇,可手揉揉脖子,又没胆子打探一二,等入了少煌宫依旧魂不守舍,被牵着下跪行礼,才回过神来。
徒炆坐在雕花的小软榻上,努力板着身躯,让自己端正的拿出皇子的教养,好奇的望了一眼贾琏,又滴溜溜的看着奶嬷嬷,脸上肉肉一抖,略微有些不开心。
母后说,有表哥,可以跟他一块儿玩耍。
可是,这表哥一点也不活泼,一点也不善解人意,他都静静的做了那么长时间了,还不见问他一声好。徒炆越想就跟屁股上长了钉子似的,开始不安分地扭身子。
他最烦要见人了,因为一点都不自由自在的。
贾琏见软榻上动来动去的小孩,目光一愣。眼前这个还带着婴儿肥,但肉嘟嘟的小孩子眉宇间已经窥伺出日后几分风采来。
但就是因为看出几分相像,他眸子里才会透着震惊。
他见过他。
在冯紫英邀请小聚的时候,对方一直冷着脸,面无表情,看着他还带着一丝嘲讽还有他当时不得其解的失望。
原来如此。
贾琏垂眼低头,双手搁在膝间,不紧不慢道:“草民参见殿下。”
“免礼平身。”徒炆伸出肥嘟嘟的手臂,拉了拉身上的玉环,奶声奶气着,“琏哥儿不比多礼,快快起来。瞧你这孩子多……咳咳……”努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徒炆推开欲言又止的嬷嬷,口齿清晰着,“我正会客呢,嬷嬷不要……仗着奶嬷嬷,就坏了……规矩。来,琏哥儿……咳咳……不要怕,”一脸坦然的挥挥短肥的手臂,“我喜欢你,送你表礼。”
贾琏:“……”
看着对方话说一句咽一下口水,使出吃奶劲头要拉扯下玉环,贾琏脚步不由后退几步。他之前定然是幻觉,要知道他上辈子在纨绔,也知晓当朝太子是个惜字如金,寡言少语,号称“铁面皇”的存在。
再一次扫了一眼解不开,快哭了的娃,贾琏揉揉心脏,有些承受不了。
“嬷嬷,坏,母后解得开,我……我为什么就不行……”徒炆用劲了许久,白嫩的手臂上也带着一丝红印,立马委屈的掉金豆子。
随着一声哭嚎,顿时宫内起飞狗跳。
三炷香时间后,贾琏默默的骑着木马,看着旁边同样骑着小马,一脸兴奋的皇子,“今日来学有关马的诗歌,琏表哥,我们来比谁记得多,记得多,有奖励。”
马?
呵呵,马中风算吗?
贾琏一吐槽,之后却是懊恼的垂下眼眸,耳边奶声奶气伴随着吱溜吱溜的诗句缓缓的响起,“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城……”
人家才两岁,比他还小,可是却能努力的去做到说话口齿清晰,能熟能生巧的背出很多诗句来,饶是皇子之尊,可也从小便在学习。
可他呢?
他看得见皇子的尊荣,却从未想过背后付出的汗水。
正兀自检讨着,忽地贾赦在元生的带领下,疾步匆匆而来。先前,因贾赦外男身份,并未踏入后宫中。故此,贾琏见状,眸子闪过错愕的目光。
“上皇宣我们父子觐见,琏儿,你等会要乖乖的,知道吗?”贾琏额头渗着汗珠,行礼之后,拉着贾琏的手,附耳,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轻轻的说道:“不要表现太聪明,不过也不要怕。”
“嗯,父亲。”贾琏乖巧的点点头。
“你是我小姑父吗?你是要见我皇爷爷吗?”徒炆乐颠颠的跑过来问道,丝毫没皇子架子,亲昵道:“母后说,姑父很爱玩水还会坠湖子,所以炆儿要跟姑父一样会水~”
“呃……”贾赦刚想着怎么跟人解释,就听得后面响起一声,“既知晓他是你小姑父!炆儿见到长辈为何不行礼?”边说,徒律迈着步子进来,目光幽幽望了一眼贾赦,心中微微松口气,视线才转向徒炆,眸子里带着一丝微妙。
这熊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落水嘛~当时年少无知,只想着引起人主意,然后……让他有个借口谈及当年相救。没想到在张家仅有的几次家宴交集中,对方噗通噗通的掉湖,导致张家连风景观光湖都堵了好几个,但就压根没见人跟他想当年。
虽然失策,但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竟然若毛头小子一般,还带着几分未成熟的羞涩心里。当真既甜蜜又苦涩。
徒律面上带了一丝的微笑,冲淡了心中的怒火,飞速的跟徒炆说了几句,而后带着贾赦父子两去见太上皇。
三人甫一入大明宫,便见里面瓷片碎了一地,几乎无从下脚,耳畔还隐隐传来痛呼的呻1吟。
“皇帝,你也来劝朕?”太上皇凝眉,说的抑扬顿挫,声若洪钟,飘荡在大明宫内,“朕今日定要把这两妖僧妖道给朕拉出去午门斩首示众!”边说胸膛还一抖一抖明显的起伏,显然气的怒不可遏,他今日请修缘大师前来,是想替贾赦算算命。
他这孩子,因自己年少轻狂,为人父母者,他已经害了一个孩子。如今既然后悔了,他便想着好好补偿。为了日后自己下黄泉,也稍微安心一些。
没想到,一向佛法精妙的修缘大师带两个衣冠不整,邋里邋遢的僧道也就算了。毕竟,人不可貌相,他忍了。而且,这两人嘴巴也挺甜的,说他的阿成乃是仙人转世,下凡历劫的,便若那伯邑考一般,说的他感概万千,喜上眉梢。然后对方道,今有仙人下凡历劫,投胎荣国府,荣府里有煞星阻挡了仙人的命格,求他这个真龙天子相助一臂之力。
荣国府?当时,他听到这话,没来由的就不舒服。尤其是对方开始喋喋不休的报门第,道那块娲皇补天的宝石来历有多么的不凡,又道自己帮助历劫可以积攒功德,最后义愤填膺的说出那煞星--贾赦。
贾赦,煞星?
为何?
因为贾母说近日荣国府骤变,逆子贾赦死媳妇,闹分家,染风寒,摔侄子……
简直是岂有此理!
太上皇越想越气。
又一次被杖打的癞头和尚和坡足道人很不解,明明前一刻与他们交谈的和风细雨,听闻侍瑛神者遭遇后还义愤填膺,大喝“简直岂有此理”的帝王,为何下一秒又酷刑相对。比起新皇,面对积威甚重的上皇,他们的法术压根没有任何的施展之机,于是,只能把投救的目光看向在一旁噤若寒蝉的修缘主持。
他们在说动贾母后,因帝王紫气无法凭借神通进入皇宫,故此,在思索许久之后,将主意打道护国寺主持方丈身上。经过多次闭禅论道还有法器吸引,对方终于心动,为他们引荐帝王。
修缘方丈合十不语。
求救无门,癞头和尚看着一同入内的贾赦父子,眼眸一闪,回想到当日那浓郁的紫气,心中一狠,咬着牙,怒喝道:“上皇,自古忠言逆耳,可贫僧却胆敢还要在谏一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这贾赦父子一日不除,他日必当亡徒家江山!”
“亡我徒家江山?”上皇气得直乐,双眸炯炯的望着贾赦,透着一抹诡异的亮光,手一指,“你说他来日会怎么亡我徒家万里山河呢?”
“他背后有帝王紫气!”跛足道人疼的倒抽口冷气,佞笑着看向贾赦。
“你胡说八道!”贾琏闻言立马跳脚,甩口而出,“你说我爹当个苏妲己乱国倒有可能,直接篡国,你能不能动点脑子编一个好点子?”
徒律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舌尖一咬,咽下未出口的话语。贾琏这是在辩驳还是在拖后腿?但念头不过一瞬,下一秒,徒律上前一步,意识先于行动,当庭抽过正在行刑的御林侍卫腰间的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噗通”一声,坡足道人的头滚落在青花地砖上,血瞬间洒满了一地。
癞头和尚一呆,温热的血液黏在脸上,还没等回过神来,泛着银光的刀锋迎头而下。
剑起剑落,原本龙延香弥漫的室内顿时裹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徒律手腕微震,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剑。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后背早已渗透,目光冷冷看着地上滚落的两颗人头,脸色似千年未融化的寒冰一般。
这两个人神神叨叨,是有些能耐。
所以,他肯定留人不得。不管是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掐指一算便晓得,还是所谓神仙下凡,又或是推算贾琏身上有紫气,最为重要,这妖僧邪道认定了他的恩侯是……煞,一心与他作对。
他没有父皇那恶趣味的性子,喜欢一点一点折磨人。在后宫生存,若是斩草不除根,没准春风吹又生。所以,他的性子从来一击必中,绝不留后患。
斩了僧道,至于父皇?
徒律飞快收剑,目光逡巡了一圈,眸子泛着冰冷,雄狮老了,不听话了,死法很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