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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才离开不到半个月时间,但再回到当初和纪骜一起住的山洞时,时间却仿佛已经过去了数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洞外的藤蔓已经茂盛到几乎封住了洞口,倒是更加隐蔽了,秋后下过几场雨,洞里有一股潮湿青苔的味道。
林涵从葫芦里掏出一个金乌球,放在石壁上,又用木柴烧起一堆火,把山洞里烤得干燥温暖之后,才把纪骜搬到了自己床上。
少年仍然安静地睡着,火光跳跃着映在他脸上,他的手脚似乎没那么凉了。
林涵把锅用灵泉水洗干净,又出去摘了些蘑菇之类,准备给纪骜煮一锅汤。外面又下起雨来,风刮得洞口的藤蔓乱抽,天已经黑透了,林涵把一块木板搬来挡住洞口,狭窄的山洞顿时就成了一方独立的小世界。
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他身上还保留着一些属于“凡人”的习惯,人间烟火、天气冷暖。况且在这样的寒夜里,确实没有什么比一碗汤更适合刚刚经过一场劫难的两个人了。
蘑菇汤还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林涵又把山洞收拾了一遍,那天去夜市之前他们是很匆忙的,而且满心以为在夜市上卖了药草就能平安回来,好好睡上一觉。所以有些还没成熟的药草都留在药田里没有收,现在都快枯死了,地上还扔着做金乌球剩下的材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在一块石头下面发现了纪骜藏在那里的逍遥经——纪骜在去刺杀余天禄之前,把逍遥经留给了自己。
经书周围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可以想见当时的纪骜努力想唤醒器灵来救中了瘴气的自己。
“我感觉不到自己的丹田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涵惊喜地回过了头。
脸色苍白的少年正努力支着身子坐起来,皱着眉头,显然对自己经脉的异常十分不习惯。
“你醒了,”林涵坐在床边,本能地去碰他的额头,反应过来,又收回了手,焦急地问:“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我很好。”纪骜仍然是平静得很:“余钧给我下了射蜮虫吗?我的丹田好像被封住了,感觉有一块冰在那里。”
“那是清衡道姑放在你身体里的冰针,为了镇压射蜮虫的。”林涵解释完了,连忙安慰他:“不过你别担心,万物相生相克,射蜮虫不会没有天敌的,等我把神农本草经多看几遍,一定能找到驱除它的方法。再不行我们就去看逍遥经……”
纪骜已经在打量山洞了。
“我们现在没事了?”他对事情的经过记得很清楚:“余钧死了没有?”
“是火翎的祖爷爷、天权太上长老救了我们。余钧还没死,不过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
“那就好,”纪骜仍然十分简洁:“等我变厉害了,我就去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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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纪骜是病人的缘故,所以睡在林涵的床上,而林涵可做不到像纪骜一样通宵打坐修炼,自然也挤到了床上。
两人一人一个端着一个小木碗,靠在床头喝着蘑菇汤,山洞外面寒风呼啸,山洞里火光明亮,厚厚的棉被温暖如春。
热汤喝下去,身体就暖和起来,有点犯困,还好木床不算小,挤得下两个人,而且棉被也温暖干燥,这样安稳躺着,好像明天再开始修炼也来得及。
刚刚经历一场九死一生的大劫,虽然遭了不少罪,所幸的是两个人都还算平安,这半个月来,林涵第一次可以睡个安安稳稳的觉,所以一躺进被子里就有点睁不开眼睛了。
“明天要把葫芦里的药草都弄出来,种在药田里,山洞里地方还是太小了,而且光靠金乌球也不行……”林涵已经困得不太清醒了,还在努力为明天打算:“火灵果倒是不用交了……我们现在有六七千两灵石,还有紫金葫芦和三珠树都可以种到灵品……”
在他念叨这些的时候,纪骜偷偷翻开自己被扔在墙角的那堆破破烂烂的东西——当初他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去刺杀的余天赐,后来受了一番酷刑,又被火焚,衣服已经破烂得跟布条一样了。好在余炎抓了他就交给掌门,后来余钧回来又直接绑了他去练功场公审,所以他身上这身血迹斑斑的黑衣,和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剑胎也好,银梭也好,在天权长老出现主持公道之后,这些东西都连同他一起被送到了清衡道姑那里。清衡道姑虽然贪了林涵的金乌球,但对这些脏兮兮的破烂关系却没什么兴趣,最后都连同纪骜一起还给了林涵。
纪骜在那堆破烂里翻出一柄墨黑的匕首,抹干净了,藏在自己衣服里,重新躺回床上。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武器要放在最贴身的地方,不然就算再困再累都睡不着。
然后他褪下一个小小的玉戒指,放在了已经睡着的林涵的枕边。
自从见识过林涵种药卖钱的财迷样之后,他就把为林涵抢钱抢药草视为了人生第一目标,所以哪怕是在刺杀了余天禄之后那种紧要关头,他也不忘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搜刮下来,准备回来交给林涵。
山洞里的火光在石壁上跳跃,洞外寒风怒号,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夜色中。
林涵已经睡着了,他是那种天生就让人感觉安心的人,连睡着的神色也十分平静。以前纪骜是很讨厌他这种人的,太脆弱也太干净了,仿佛一下子就可以捏死一样。但等到遇到林涵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有一个这样的人对你好,是多舒服的一件事。如果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能保住这个人,保住这种感觉,哪怕让他与全世界为敌也没关系。
话说回来,余天禄那个混蛋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那他的戒指里,应该也有不少林涵喜欢的好东西……
明天早上林涵醒来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
纪骜想到林涵财迷的样子,嘴角忽然翘了一下,然后他也闭上眼睛,用胳膊搂着林涵,安静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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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第二天他是怎样被林涵欢天喜地的惊叹声吵醒,就是另一件事了。
林涵睡得早,醒来得也早,山洞里已经被他收拾得十分整齐,现在他正坐在一张小木桌旁边,把余天禄的纳戒中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每拿出一件就赞叹不已,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了。
“这个是上品风行符,这是什么,灵兽内丹吗?这纹路好漂亮,应该是水属性的……”林涵一面往外掏东西一面自言自语:“这葫芦里怎么有这么多灵珠树树苗,咦,这是什么,一个蛋!”
他小心翼翼地从葫芦里捧出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蛋,这只蛋是非常漂亮的暗银色,蛋壳很是坚硬的样子,但看起来似乎经过了不少岁月,有些地方的纹路都已经磨灭了,蛋底还长了些青苔……他好奇地研究了一下这只蛋,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在一个木碗里,免得从桌上滚下去,然而又从葫芦里掏出两颗小小的圆球。
“这也是蛋吗……”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都僵住了:“雷火弹!”
原本靠在床头看着他拿东西的纪骜也紧张了起来:“别动。”
林涵别说动,连抖也不敢抖了,还好纪骜胆大,过来把这两颗雷火弹从他手里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收在了一个单独的小葫芦里。
“这东西可以随身带着吗?”林涵仍然十分紧张,对雷火弹这种一颗就几千两灵石的东西,他可是十分敬畏:“万一磕着碰着会怎样?”
“会炸。”纪骜言简意赅:“余天禄扔了两个雷火弹,就把他家后院的房子都炸掉了。”
“那我们还是不要贴身带着这东西好了。”林涵怕死的劲头过了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余天禄的纳戒?”
“是。”
林涵原本还在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只蛋的手顿时弹了回来。
余天禄这个名字,就是他们这半个月九死一生的罪魁祸首,虽然如今这个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但纪骜身上的射蜮虫,还有半年后的门派考核,都是悬在两人心头的□□。一和这个名字扯上关系,仿佛连这些宝贝都变得棘手了起来。
纪骜却不管这些,拎起扔在角落里的那堆破烂,又翻出来一堆东西,放在桌上:“这是那个凝脉期弟子的飞剑,还有他防身的莲花法宝,这个是余天禄的飞剑……”
林涵震惊地看他摆了满满一桌的战利品,一时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余家很有钱,”纪骜表情严肃地告诉他:“等我杀了余钧,就把他的飞剑和灵兽都抢过来,这比你种药草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