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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传送术的光芒散去,一个穿着银铠的金发女士出现在这隐秘的大厅中央,阴郁的氛围似乎让她感到些许不适,当她看到那十几位在场的卧病红袍时,表情明显地黯淡了一下。
很明显,这些老弱病残的‘塞尔余孽’勾动了她心中的恻隐之念,不过这样的表现却并不能让在场的红袍法师们满意,尤其是坐在主位上的尼尔德隆与卢兰.布瓦尔。
他们盯着这个金发女士胸口的圣徽,用质疑的口气对潘尼说:“哦,你召唤出来了什么人?一个公正之殿的守护武士?西恩阁下,不要告诉我你要用正义之神的光辉来感召我们。”
“这位是盲目之真实大教堂的武士长官格罗菲亚女士。”潘尼摇了摇头,并不直接回复尼尔德隆略带些无礼的质问:“你们需要证明我并非和萨扎斯坦大人同流合污,我想没什么比来自上界众神的肯定更具有说服力的了。”
尼尔德隆表情呆滞了一下,转而与卢兰.布瓦尔面面相觑。
很显然,潘尼的话十分之有道理,萨扎斯坦的行为,无疑与上界众神的理念背道而驰,如果潘尼.西恩果然得到上界众神的认可,那么他必然和萨扎斯坦并非是一路人。
不过这‘证明’的方式对于红袍法师会这个团体来说,无疑有一点怪异。
要知道,这个费伦著名的施法者团体乃是以邪恶著称于世,然而现在却有一个人借着上界众神的使者来取信他们,使他们相信这个人并非敌人。
无论是尼尔德隆还是卢兰.布瓦尔,乃至在座的每一个红袍巫师,心中都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这种怪异感让他们陷入了沉默,这沉默持续了一两个呼吸的时间,才被潘尼打破,他见这些人默不作声。表情怪异,以为自己‘出示’的证据说服力并不充足,于是补充了一句:“不仅仅是公正之主,所有托瑞尔的上界神明都可以为我作证。我绝非萨扎斯坦大人的爪牙,如果不信,你们可以现在就去瀚土,甚至是费伦任何一处上界众神的庙宇,针对这个问题提出质询。”
这段发言让会议厅中的所有红袍法师张开了嘴巴,他们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盯着潘尼。似乎是要确认这个看起来极年轻的红袍法师是否在胡吹大气——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种谎言太容易戳穿了,如果用这种谎言去欺骗别人,无异于自欺欺人。
不过这就更让在场的所有红袍法师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们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厅中央的潘尼,目光专注着试图在这个披着红袍的家伙背后寻找那些耀眼的上层界光辉。
“咳……西恩,您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巨大的惊喜。”卢兰.布瓦尔干笑一声:“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你们想要的证明。我已经代表我的陛下给予你们了,各位塞尔的先生们。”一直默不作声甘当摆设的塞拉.格罗菲亚突然开口,柔柔软软的声音传入每一个红袍法师的耳朵:“各位应该不会不清楚。我们这些‘愚蠢无趣的提尔狗腿子’从来不说假话;如果各位仍然不放心,乌鸦崖本地就有许多上界众神的庙宇,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证实,只需要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够了。”
“不不不,这位圣武士小姐,我们并非对这证据的真实性有所怀疑,这是对这些‘证据’的本身有些看法。”尼尔德隆阴阳怪气地看着潘尼:“我说这位西恩阁下,你是在披着上界众神的光辉,试图感召我们这些‘黑暗而邪恶’的奥术研究者吗?虽然很早就听说过你和竖琴手眉来眼去不清不楚,但是今天听到的这些消息。才知道我们所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啊。”
他转向卢兰.布瓦尔:“布瓦尔,他已经背离了红袍法师会的立场。”
布瓦尔满脸沉思,愁眉深锁,他用那股充满了疑虑的视线盯着潘尼——能够得到几乎所有上界众神庇佑的红袍法师,还是红袍法师么?
“立场?尼尔德隆大人,你在质疑我的立场?”潘尼叉起十指。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尼尔德隆:“那么我这个后辈能否谦卑地询问您一句,我们红袍法师会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当然是……”尼尔德隆刚刚张开嘴想要回答,却马上目瞪口呆。
旁边的布瓦尔表情也变得怪异。
“各位~谁能回答我这个问题?谁能?无论是谁!”潘尼站了起来,摊开双手,环视了一圈所有大厅里的红袍法师,视线所过之处,只见到一片茫然:“你们谁能回答?我们红袍法师会的立场和宗旨,到底是什么?”
沉默……
良久,卢兰.布瓦尔咳了一声,脸上露出几丝疲惫的表情,深深的困惑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西恩……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坦白来说,各位可能并不喜欢红袍法师这个身份,至少在最初进入红袍法师会的时候,我是不喜欢的。”潘尼在大厅中缓缓行走,经过每一个穿着红袍的人的面前,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语气中带着感慨与叹息:“我想各位也没人喜欢,或许有,但是很少……想想看,还在狗屁都不懂的年纪我们就被拖出家门,被逼着学一大堆很难学懂的东西——如果学得不够快就会死,还要提心吊胆地防备着被看不顺眼的同学或导师干掉,哦~我想,会喜欢这种生活的人,一定是天生的心理变态,你们说是么?”
他的冷幽默没有激起什么笑声,倒是让许多年轻的红袍法师垂下了脑袋,卢兰.布瓦尔和尼尔德隆的脸色,也变得微微恍惚。
塞拉微微愕然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巫师,若干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涌起。
“好吧,各位既然没死在这样的生活里面,我想也应该习惯了,没习惯的,我想是活不到现在的,你们习惯了什么?”潘尼走到一个红袍法师旁边:“说说看,你们习惯了什么?欺诈?背叛?扮猪吃老虎?审时度势或是欺软怕硬?还是把威胁扼杀于萌芽之中?或者为了一己的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亦或是忍耐着导师和上层的支使。默默咬牙忍耐着执行那些九死一生的任务,并怀着取而代之的念头苦苦等待?是不是这样?是这样吧,如果我的记性还不算太差的话,红袍法师的生活。似乎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么?”
卢兰.布瓦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摇了摇头。
“这就是红袍法师的宗旨?你们能说,这些是红袍法师会的宗旨吗?”潘尼提高了语调:“回答我,有任何一个红袍法师公开地宣布过,这些都是红袍法师的立场和宗旨吗?”
“是谁让我们在过往的日子里与上界众神为敌?是谁让我们成为了黑暗或是邪恶的?……仍然没人回答。好吧,我来试着回答,这当然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为了红袍法师会的利益,为了我们这些黑暗邪恶的巫师的利益。”潘尼顿了一下:“没有人反对这个观点吧?嗯,各位……”
卢兰.布瓦尔叹了口气。
“我们接受的教育,注定我们一生都要追求更强的力量。更多的财富,更大的权力,我想大多数同事们都是这种想法。这没什么,红袍法师会就是要培养这样的人,这也是创立了红袍法师会的先人们的想法。”潘尼摇了摇头:“好吧,各位大概没有几个会去怀念小时候的生活,不过命运没给过我们选择的权力,至少大多数同事们没有……”他的视线恍惚了一下:“但既然已经走到了现在,并且接受了这样的理念,那么除了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之外,似乎没什么更好的道路了,不是么?
至于红袍法师会的立场……”
潘尼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言辞:“……我们的先人经历了艰苦的奋斗,征服了兽人门战争留下的混乱贫瘠的土地,建立了绝境东域最强大的国家,哦,别误会,他们可没留下什么一定要我们将帝国发扬光大的遗言。红袍法师会和塞尔能够延续到现在,是因为我们的理念——每一个红袍法师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各位,我说的有错么?”
“利益促使我们扩张,利益让我们内部斗争永不休止,利益促使我们与所有邻国为敌,利益促使我们与上界众神的信徒产生冲突,同样,为了利益我们也可以与外人进行贸易,也可以与草原上的图坎人结盟,也可以背信弃义。
每一个红袍法师每一天都在为了学到更多的奥术知识获得更多的权力而奋斗……红袍法师会的秩序,也是以这些理念为基础而构建……
这些理念和秩序,是红袍法师会的先人留给我们的……但是现在呢?”
巫师的话音陡地一转,让所有倾听着的人们心脏突兀地跳动了一下:“我们的利益呢?我们还剩下什么?各位,我们如同野狗一样被赶出了塞尔,现在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惶惶不可终日,既要提心吊胆地防备着萨扎斯坦斩草除根,还要小心我们以前结下的仇人的报复,我们的权柄都已经丢失,生意彻底崩溃,财产即将耗尽,连人都死得只剩下这样几个……我想如果竖琴手或者月星还存在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高兴,红袍法师会完蛋了——至少已经即将完蛋了?”
“完蛋了,完蛋了……”尼尔德隆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大声冲着潘尼咆哮起来:“见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让各位认真考虑一下,红袍法师会已经沦落到了这个地步,以后该何去何从,未来又在哪里?”潘尼笑了笑:“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应该考虑的事情吗?”
尼尔德隆瞪大了眼睛与潘尼对视,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很快颓然地吐了出去,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整个人看起来颓唐无力。
“……你认为呢?”卢兰.布瓦尔语调平静地开口:“你认为,我们红袍法师会的未来在哪里,西恩?”
他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潘尼,等待着他的回答。